接下来的几天,董事长的反应令人措手不及。
谢玉被带走后不久,他就把谢玉手上的业务和工作一分为三:
东北分部的资金管理全部交给萧敏,算是物归原主;
影视娱乐投资项目则交给景琰,这是他最厌恶娱乐圈的儿子,想来也不会干得多么轻松;
最后,鉴于在陈国栋事件中处理与红会相关事务所积累的经验(当然,这是官方理由),把与NGO(注:非政府组织)的各类合作项目交给了我,而这一部分工作,原来主要由景睿协助谢玉完成。
至于萧景宣和越佩手中原本的股资,皆走法律程序进行移交,但萧景宣原本负责的工作内容的重新分配,则颇有一点耐人寻味:
首先,原本由我代为管理的华南地区业务正式交给沈追负责;
其次,让景琰分管华中事务部,同时继续管理西北部;
最后,北美分部的工作交给了景睿。
当然,业务量最大、权利最核心的华东和华北事务仍照旧分别由萧景桓和夏江负责。不过,夏江近年来基本都不在国内,很多事情都交给了儿子夏春和女儿夏冬代为出面。
也就是说,谢玉问罪、萧景宣母子败落之后,沈追成为近年来第一位进入核心层的家族外人士,在明面上唱了一整天大戏的萧景桓一无所获,倒是看起来完全无作为的景琰成了最大的获益者,而我和景睿,出于董事长那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原因,工作内容做了对调。
这件事,最令人感到难过和揪心的,就是景睿。董事长把他调去北美,和当年处理我的方式如出一辙——他不想看到的人,离他越远越好。
这几个命令来得如此之快,几乎没有可做反应的时间,然而我们就像棋子一样,只能听人摆布。最难过的是豫津,他和景睿是铁哥们,听说景睿被调走,恨不得立刻去东城区那个四合院找董事长求情,我拦也拦不住。
“言豫津,你才来公司2年,手里沾过的资金项目都没有千万级别的,你拿什么资历去谈条件!”被他逼急了,我也不管不顾了,难听的话也脱口而出。
豫津一听,整个人都愣住了,喃喃道:“是啊,我父亲离开这么些年,我现在只是管着没什么业务的西南区……能替他说上什么话……”
我听他提到言伯伯,也觉得自己刚才说的太重了。
我把他拉到座位上,“豫津,对不起。言伯伯是真雅士,所以当年他不愿蹚浑水……你还年轻,没有经历过大项目也是自然的。但是你想想,如果你真的想帮景睿,就不要这个风口去找董事长,不然的话,景睿可能会遇到更难处理的麻烦。对于景睿来说,去了北美当然会遇到困难,但这也是难得的锻炼机会。那边人事并不像国内复杂,而且毕竟是我穆霓凰待过的地方,他们没有一个敢为难景睿的。谁要是不听他派遣,我就冲回去削他一顿。”
听到这,豫津才露出一点勉强的笑容,“对啊,霓凰姐,这样说来,景睿应该不会受委屈。”
“嗯,现在从北京飞到纽约才十几个小时,你想去见他,不是随时的事儿。”
我本以为,敏姑姑会跟着景睿一起去纽约生活,毕竟她年龄也大了,又经历了这么事,一个人在北京实在让人不放心。可是,自从谢玉定罪后,敏姑姑就只表达了一个意思:这是我这辈子唯一的男人,他关在哪儿,我就在哪儿,一个月见他一次,不多不少。
景睿尊重母意,没有强求敏姑姑赴美生活,只能委托我们照顾一二。
去机场送景睿时,景琰因刚刚接手华中事务,不得不飞往长沙主持工作,穆青则当天有考试,于是只有我和豫津陪着。
想来不久前,我们还热热闹闹一群人给他买礼物,现在却……
结果到了机场办完手续要分别时,却发现远远地站在机场出境方向闸口,正在看着我们的梅长苏。
豫津想要跟景睿说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这时,景睿轻轻对他摆了摆手,“豫津,霓凰,你们回去吧,我和梅律师单独说几句话。”
豫津呆了一下,点点头,“那,你多保重。敏姑妈,我会经常去看她,你放心。”
快出机场时,我让豫津先回去,自己一个人守在出口等着梅长苏。
大约也就五六分钟的光景,就看到他缓缓走来,这才发现他身后其实还跟着甄平。看到我,甄平点点头便去了停车场。
我冲梅长苏浅浅一笑,然后走上前去挽住他的胳膊,“……景睿猜到了,对吗?”
“是。我本想和他说声抱歉,又觉得毫无意义,因此只是来送送他。他告诉我,他不怪我,我有我的立场,只是,这立场并不是站在他的角度,不能强求。”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苦涩一笑,“说到底,若非是我,即便谢玉受责,他也不必在自己的生日上受到煎熬,只是……这样的真正君子,却不是梅长苏的朋友了……”
待我们走到停车场,才发现,豫津一直没有走,他静静站在自己的车门外,抬头望着天空,像是在等待什么。
北京的天难得的湛蓝,白云之上,一架架飞机飞向远方,不知哪一架载着他最好的朋友,更不知哪一天,又能把酒言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