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的内心觉得找一份工作还不如当个职业小偷。当小偷多方便,差钱了就随便找个还算有钱的人下手,只要技术好,没有人民币偷不到。但是转念一想,我tmd根本就没技术呀!个儿小身子薄的我万一失手那就只有被抓蹲牢的份儿了!而且当小偷并没有什么前途可言。当个大盗倒还不错,但那得有本事啊!可我实在找不着活儿干,这真是愁苦了我!
前两天找活儿干碰壁之后,我在卖小面的馆子里倒还顺走了两个小伙的钱包,这几天不愁吃喝,找工作的热情褪了一大半。但好歹我也算是个有觉悟的人了,不能堕落在社会的最底层,遥想从前风光,我也是个知识分子啊!
人处在人生的低谷时,总会陷入绝望无助的情绪里,黑暗而不见天日,但只要有一星半点的光照射进来,黑暗便会逐渐褪去!或许谁也道不出其中的原委,可我是觉得欣喜的,我似乎也感受到,我们的喜怒哀乐的变化并不能被自己所掌控。就像这头顶上的天,阴晴不定,何时艳阳,何时雨来也无从得知。当然,就像天气预报预测明日的天气一般,我们也许能预测到自己情绪的走向,但却决定不了它的走向!
我最近越来越喜欢在街头小巷里晃荡,其实这里算不上是一个城市。“城市”这个词,用在这里太大,就像小孩子穿大人的鞋子一样,套不上,穿不走。
这里只能算个重庆的小县城——奉节县。
日暮降临的时候,我行走在深秋夜里的冷风中,地上飘落的是枯黄的叶子,一踩就碎了,我踏着一地的“咔嚓”声,准备回到我的小黑地下室。
哼着曲儿……“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觉得苏轼真是倍儿有才。
忽然,一种奇怪的感觉从我的心底冒了出来,然后从我的脊背一直窜上了脑门儿,就像一股微电流,我一个激灵,浑身颤抖了一下。像是有所感应一般,我猛然回头向后看去,身后不远处有一个路灯,昏黄的灯光带着一丝暖意,固定路灯的墙上布满了爬山虎,旁边还有一棵树,凋零飘落的枯叶零散的躺在地上,在那方暖黄灯光笼罩的区域里,有一个背影……看身形,那应该是个男人,他的步子不急不缓,像有节奏的钟摆,好像每一步都能用来计算时间。
我的胸腔忽然变得很空旷,仿佛遥远的天地,每一声心跳都能发出强有力的回声,和着他的步伐。
那男人走过灯下,径自离去,身影消失在黑暗中……与此同时,一种人世沧桑、岁月漫长的感觉在我的心中油然而生,我心口堵的厉害,脑袋一直发晕,我忽然有种冲动,我想冲过去追上那个人,然后看看他到底是谁,但也许是我思想活动太过剧烈,导致行动迟缓,我根本迈不开腿。
正当我头脑晕恍之时,一声尖锐的汽车鸣笛声把我吓得清醒了。一辆面包车从我面前一拳的距离处呼啸而过,我惊惧地坐在地上,之前的所有感觉都烟消云散!
我呆坐着,待冷静下来后,我再次望向那盏路灯下,空无一人,我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不是指路灯下的那个人,而是指自己奇怪的反应!
秋夜渐寒,我回到地下室就睡下了,我把今晚所经历的归根于自己可能是病了的缘故,我想,过着这种悲催的日子,人不病才怪呢!
跋涉千里,踏越千山,远渡沧海,长行世间……
我似乎看见一群飞鸟在我的上空飞翔,脚下是苍茫大地,天地间混沌一片,白雾弥漫,远方可见又似不可见,前路蜿蜒不绝,耳边明明无声,我却听见佛庙的钟鸣和他们诵经时的呢喃,还有人间烟火的嘈杂……我摸摸胸,却感受不到心跳,沉寂如死水……
我问自己:我还活着吗?
地下室里唯一的一扇门从门缝里闪出一些微弱的光来,我睁开眼时,看到那些微光我就知道天已经亮了,我蹬掉被子就准备出门觅食。
彷徨行走,我隐约记起昨晚似乎做了一个梦,无根无迹,记不起任何内容了,只是模糊地体会到一种我无法言喻的感觉……
肚子忽然咕的一声叫,我甩甩脑袋,一边狠拍了三下自己的脑门儿,一边自言自语道:“肚子还饿着呢,让你想这些乱七八糟不着边的事儿!”于是,再不想其他,只专心奋斗自己的生存大事。
我还没有去过奉节的老城区,老城区较新城区是个比较安静的地方,但这里是表面上的安静,那里的建筑看起来有些年代味儿,在老城区边缘处,从不缺乏土房子和木屋……我决定去那里瞧瞧,穿过几条大街,又七弯八拐绕过几条巷子几处阶梯,我终于到了老城区还算繁华的地方,现在是上午10点钟左右的样子,街上多半是拎着菜篮子的老妇女们。
今天是个难得的艳阳天,已经深秋,我居然有点热,于是我在一旁的行道树下坐着乘凉,顺便歇口气儿。一支棍子敲在我的肩头,“滚远点儿,别跟老子抢地盘!”
这是什么话?我转过头,一个拄着拐杖的男孩站在我的身后,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我不禁有些好笑,“我在这歇会儿,没别的意思。?”
“tmd我管你什么意思!坐爷爷的地盘就得交保护费!”他神情很厉,却有些不自然。
我上下打量着他,他的一只脚用竹板绑着,脚上拖着一双破鞋,衣服很脏很旧了,脸上还架着一副眼镜儿,可能并不合适,所以用一根绳拴在眼镜架上固定在脑后。而且这人十六七岁的样子,很可能岁数比我小,我个头虽然矮可在心理上是不怕他的,更何况人家还瘸着!
见我半天不搭理他,那男孩忽然作出了一个令我惊异的举动,他在我他在我的注视下,从怀里从容地拿出了一台黑色的大哥大,嗬!这年头,行乞的居然用上了呼机!
小伙子对着大哥大说道:“强哥,我这来了个战地头的……”
他瞄了我一眼,然后转过身去放低声音,说了些什么,我也没听清。
他这是搬救兵去了?可我啥事儿也没做啊!
说老城区是表面上的宁静就是因为这点,这里聚集了奉节三分之二以上的小混混,他们把这里当做大本营,有点地位的混混,白天都到新城区去找事,晚上再回到这里狂欢,那些胆小怕事,没能力的小混混就待在这里小偷小闹,但也不敢惹事。这种情况跟老城区的男人们都到新城区去谋生,晚上再回到家跟父母妻孩一同吃饭的情况相似。我想着,眼前这小混混肯定是属于胆小没能力的那一类,好不容易有块自己的地盘,想当当地头,肯定特敏感别的混混来夺取!
可tmd我不是混混啊!
考虑到他将他可能将会带来一帮人,我觉得我还是先走为上,毕竟这些人也不好惹。
刚起身,我就瞧见对街朝我围来两个人,手里拿着手腕粗的棍子。我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一声不好,然后起身拔腿就跑。奈何腿短,三两下就被追上了。
这两人差不多高,长得都挺强壮的,但还是能看出脸上未褪的稚气。我判断他们约是十八九岁的样子,忍不住心里叫苦,这年龄段的男生最不好对付,为了自以为所谓的江湖义气,不是喊打就是喊杀!
“呵呵!跑不掉了吧?”那个小平头对我笑道,他的语气很奇怪,像是猫在逗耗子一般。
“说郎个多淡扯扯搞么里,直接打死就行哒嘛!”那个长头发不耐烦地说。我一听就懵了,一上来就要打死我,有那么严重吗?
“你们别乱来啊,这里可是有警察的,你们想坐牢吗?”
“警察算个毛啊!这里我们做主。”
我又说:“你们可能是误会了,我只是在那里坐了一下,没必要得打死我吧?”
长头发恶言道:“我管你刚才想干嘛,爷爷我现在就是想弄死你!”说着就一棍子朝头上挥来!
我心里直呼完了,眼睛一闭,反正是逃不过一死啊,脑子里一片空白!
但棍子始终没有落到我的头上来,我睁眼,原来是那个瘸腿的眼镜拦住了那一棍子。“强哥,还是算了吧,你看他才十二三岁的样子,我们也不能欺负一个小孩子啊!”
“我们可是你叫过来的,那你说怎么办?”
“干脆让他加入我们当我们的小弟!”
“好主意!”
我在一旁沉默地站着,心还咚咚的敲着胸膛,听到这里,我突然觉得莫名其妙,这两人给我的感觉就好像在唱双簧似的!
然后那个长头发被眼镜叫做强哥的人走过来问我愿不愿意当他们的小弟。
我愣在那里,觉得剧情转换太快让我无法适应,眼镜也向我走来,是很流畅很利落地走了过来,他的腿分明是好的。
我更加郁闷了,最后在他们三个人的威逼加利诱之下,我最终答应给他们当小弟了。
于是我不得不放弃继续住在我的地下室里,搬到了老城区一间土房子里和他们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