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中使弯刀的虽多但使双弯刀的却不多,而使双弯刀的女子更是少之又少,这般模样这般年纪这般地位的在江湖中便只有苏思思一个了。
她这一对刀名为冷翠,自入了剑阁之后至今不过出鞘三次,一次是与上任剑阁阁主她的师傅方别阳交手,不曾走过三招便输的一败涂地,第二次是与狂夫王五字偶遇战于华山,同样不曾挺过三招,这第三次乃是剑阁里一次为人避讳的内乱,她亲手杀了当时贵为青龙堂堂主的方皓,故此才得以有了而今的身份。
江湖人对于自己何时何地败于何人之手向来忌讳得很,只是这忌讳里却不包括方别阳和王五字,这两人已是武林先圣,见上一面都是莫大的荣幸,能教他们出手便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三招才败,在这一代的后起之秀中已可谓是佼佼。
此时,苏思思为了解胡修之围,冷翠刀已然出鞘,夏一生不退,只单手执了剑,另一只手在腰间摸索着酒壶。
“铛”一声,酒香四溢,一刀一剑碰撞出锐利的声响,萧梧走到堂下来寻了个座位,一边饮茶一边瞧着夏一生和苏思思过招。
夏一生在喝酒,大口大口的喝,溢出嘴角的酒浆湿了襟袖,他的剑更快更颠,冷翠寒芒早已笼罩了他半身,他却恍然未知,递手转剑,横劈向苏思思的颈口,一臂换一命,苏思思只得退,伶仃剑却始终如影随形不离三寸,她空中腰肢一扭,借助女子特有的柔韧性自腋下忽然出刀,夏一生仍是不避,伶仃剑已到苏思思眉峰。
如此三番,苏思思便累的有些后继无力了,夏一生却仍是那副满不在乎的嬉笑面孔,他将酒壶往萧梧面前一扔,叫道:“老大,没酒了。”然后又假好心的问那输人输阵的美貌姑娘说,“还打么?看你有些累了,不如先歇歇,待我老大给我打满了酒我们再继续,如何?”
“小人!”苏思思挥去了夏一生伸到自己面前欲要相扶的手,草草的冲萧梧拱了拱手便带着剑阁一干人等离了仙鹤楼,夏一生苦笑着揉了揉鼻子,“打又打不得杀又杀不得,戏弄一番还要遭骂,而今的世道实在难混啊。”
自剑阁之人试探开始至铩羽而归的整个过程中,萧梧都是八风不动的疏懒模样,却再无人敢轻撄其锋,而夏一生之名也伴着伶仃短剑在此之后几乎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众口谣传人云亦云,只将他说成了个九尺身材,杀人饮血的魔头,委身白楼甘愿做个走狗其实不过包藏祸心罢了。
“这些话必是出自唐门和剑阁之口。”夏一生赶着车,车里坐着的自然是萧梧。此刻正值午夜子时,城门已闭,荒郊野外黑灯瞎火的,也亏得夏一生目力极好,才不至于将堂堂的白楼之主颠下车去。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乃是贵州苗族的领地,千山万水的走下来难保不被唐门中人察觉,于是白榉便使了个小伎俩,白日里让萧梧去到仙鹤楼处溜达了一圈,起个威慑的作用,晚上再将个轻功不错的楼中弟子易了容,虽不能尽数瞒过那些老江湖,但拖延个十天半月的应该不成问题。
夏一生的身上也带着毒,倒不甚要紧,平日里也瞧不出个异状来,只是解药实在苦的厉害,还要持续吃个七七四十九天,但幸好白榉虽然心黑却还存着点仁慈,这毒与药皆不忌酒,不然非将夏一生馋死不可。
这一日,阳光很是灿烂,夏一生将马车托付在附近的车行里修整,便随着萧梧入了客栈订房吃饭。此处已在唐门势力之内,他们不得不慎之又慎,夏一生仍是青衣短袄的马夫扮相,萧梧却穿的华贵了些,一把题了枫红黑字的折扇摇啊摇,也颇有些富家子弟不学无术的模样。
这城中很乱,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般聚了不少江湖人,年少年老的都还有些血性,常常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夏一生和萧梧不愿多惹事,订了一间房便闭门不出,连吃食都是小二上楼来问询了之后备下的。
“今天我在城中见到了唐门的人便跟了下去,他们聊的应该是机密,藏得很深,我大略也只能听到什么剑阁,娃娃之类的碎语,但……”夏一生吊儿郎当的蹲坐在房梁上,萧梧坐在桌边,两人此时正吃着晚饭,萧梧早早的停了碗筷,此时正一边晃着手中折扇,一边间或的将酒壶菜碟往夏一生脸上丢,夏一生只管乐呵呵的接着,他挑着花生啃着鸡爪,含糊不清的继续道:“唐器也来了,传说这唐器的的武功尤在现任掌门唐睿之上,平常深居简出的,偏在这时和我们同处一处,想来若不是掌握了我们的行踪,那便是另有要事。”
萧梧见他也吃得差不多了,便将空了的盘子叠好,他右手不便,只单一个左手磕磕碰碰的,夏一生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自房梁上跳下来帮他收拾,萧梧见得有趣,便站到一边去,开了折扇,愉悦的看着向来懒散的少年又是擦桌又是扫地,偏要装出一个勤劳认真的模样。
“你可还记得我们几日前离开上京时,白榉曾经说过那几个剑阁之人也是在秘密寻人?”
“记得。”夏一生贪恋的看了一眼厚铺软衾,而后抱着酒坛子踱到了门口,“我们此行隐秘不宜暴露,若是撞不上就全当没听过不知道,倘若当真撞上了再思量方法,大概也不算晚。”
“好了,你先去睡吧,我来给你守夜。”
萧梧闻言,却未曾宽衣解带,而是走过去拉了夏一生的手将他带到床边,“一路以来多是你看顾警惕睡不安稳,今夜无事,你便与我同眠吧。”
“好啊。”夏一生大大咧咧的往床上一蹦便开始扒衣服,扒到一半还甚是兴高采烈的回头来招呼萧梧,萧梧折扇横在眼下,笑的三分奸三分诈还有四分的好奇与惊讶。
是夜,萧梧守礼和衣而眠,倒是夏一生天地为床自由惯了,睡相着实不太好看,只将萧梧折腾到了早上,一宿不得安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