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军区里……
菜虫已经成为教官了，他看着那些在选拔的新兵，有些感慨的对身边之人说：“时间过的可真快！”
而身边有一条衣袖在随风飘动的人没有回话，沉默了好久，才说：“我申请复员了！”
听到这几个字后，菜虫一脸的不可置信，想当初他是费了多大的劲才把周永国留下来的，他知道周永国有多么不想离开这里，可现在为什么突然就要离开了呢？但他没有去问原因，他知道周永国一定有他的理由，就好像那时候他义无反顾的冲出去一样。
“啊……”
同样沉默了许久，菜虫大吼一声后，转身就走。
不一会，他换上了作战装备，就连从周永国身边经过，他都没有停下脚步，走到正在训练的新兵前，自动步枪上膛，枪口上顿时喷出火舌！
“集合！”
新兵还没有站成整齐的队列，菜虫就开始说话了：“给你们三分钟，全都去换上作战装备，超过三分钟，滚回你们之前的连队，解散！”
三分钟不到的时间，新兵就整齐的站在菜虫的面前，军姿而立，谁都不敢动摇半分！
“武装越野，开始！”
“报告！”
“说！”
“几十公里！”
“跑到废为止！”
说完，菜虫当先冲出！
看着消失在视线中的新兵，周永国心里极度不好受，他知道菜虫这是在表达不满。
周永国没有离开，就站在原地，滴水未进，在烈阳下，如一颗青松一样屹立不倒。
烈阳的照射，看着地面升起的热气，他看到一位身穿迷彩服，背着行军囊，手握步枪的军人，迈着他那稳健的步伐跑来。
菜虫跑到周永国的面前，坚毅的说：“能改变想法吗？”
对视中他得不到周永国的回复，两人就这么站着看着对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菜虫跑来的地方出现一群互相搀扶的人，拖着他们沉重的步伐走来。
菜虫当然知道这些新兵回来了，在周永国还没有说话后，菜虫再一次转身离开。
来到新兵前面，大喊：“都给我站起来，我之前说过什么话，我是要你们跑到废，你们现在废了吗？给我跑到废为止！”
菜虫再一次跑了出去，这些新兵只能跟着。
只是一个小时后，就有越野车回来，在车上抬下一名已经废了的新兵后，再一次离开！
有的时候刚离开就有另一辆或是几辆回来……
菜虫跑了一天一夜，周永国站了一天一夜，连整个军营的军人都没有休息。
已经入冬的黑夜很漫长、很寒冷，但是这些军人却没有觉得，他们眼睛中有的只是炽热。
训练场上，几百位军人各自站着，都是眼视一个方向，彼此没有谈话，有的只是寒风呼啸的声音。
直至黎明时分，这些军人终于盼到了驶来的车辆，他们知道教官终于练废了。
菜虫一直睡了三天，醒来时，他没有过多的脾气，反而很平静：“他走了吗？”
一个队员说：“已经走了，早上走的，说要去以前的连队看看，托我给你带句话，以前的战友他会逐个拜访，让你不用牵挂！”
“走了就走了吧！”
只有菜虫跟周永国两人才知道，而且他们心里无比清楚。
菜虫会以这样的方式练到废，并在床上躺了三天是为什么，而周永国会在菜虫还没醒来，就选择离开为的又是什么！
他们见惯了离别，不是在作战中战友牺牲，就是跟周永国一样，负伤离开。
在他们进到这个分队的第一天开始，他们就发誓要把鲜血撒在守卫祖国的责任上。
他们最不愿见到的是生离而不是死别，他们都想为守卫祖国出一份力量，甚至牺牲自己，可是如果丧失了作战能力，那么他们就只有离开这一条路，就算再不忍，为了队友不被拖了后腿，他们只能忍痛离开。
而送战友离开的那一刻，是所有人最不希望见到的一瞬间，虽说以后还有机会的见面，但是他们不想看到一个满怀理想的军人，悲伤离开的那一刻，在这里，梦想超越了他们的性命，他们不忍见到出生入死的战友，在希望破碎的那一刻。
菜虫炼废就是这样，周永国选择默默离开也是如此。
菜虫的爸爸强叔，由于机密，他不知道自己的小儿子有这么大的能耐，他只知道菜虫在部队里过得不错。
他现在正看着在通电话的秦楚云，抽着小烟，品着自己制作的茶叶，想着在制作方面还要注意什么。
这两年里，茶价一年比一年好，有了收入的他，想着再多发展一点，打算把后山的荒山开了，种上茶树。
“楚云，坐会儿，跟你商量个事！”
强叔见到楚云挂了电话，看着她那脸上的笑容，心里就高兴。
强叔想到秦楚生到了上海后，可以一边读书，又可以赚钱，这才去了一年多，现在已经可以赚到学费了，还把刚去学校时找周伟光借的钱给还上了，甚至开始往家里寄钱，强叔知道，这个家已经撑过来了。
“强叔，找我有什么事吗？”
“事倒没有，我是想把后山那一片荒山给开了，种些茶树，你要不要也一起开了？”
“可是我忙不过来啊！”
“又不是叫你跟几年前一样自己的弄，我打算过段时间雇人帮忙。”
“你不怕守山老人吗？”
强叔说：“这倒没什么，我听说他们前几天就不守山了，现在的生活好了，都没人愿意去守山了，我想以后应该不会有什么守山老人了。”
可以多一点收入，秦楚云比谁都愿意，可是还了一年多的债，现在还是欠了不少，资金的短缺，让她有些缩手缩脚。
“可是我没钱了！”
强叔说：“我又不是找你要钱，你急什么，再说了我什么时候找你要过钱！”
这时强婶说话了：“你强叔的意思是先帮你出钱，你这孩子，就算这些钱你不还了，你强叔也不会找你要的，这两年吃你的菜，吃你的鸡蛋，过节的时候你还杀几只鸡送来，这些你什么时候收过我们的钱？”
“跟强叔帮我的比起来，这些算不上什么的，反正都是我种的，不吃也是浪费！”
强叔说：“怎么样，我帮你先出，你到时候有收成了再还我，不找你要！”
有人为了生活能够好转而奋斗的时候，就有人不想吃苦而好吃懒做，秦振华已经回来一年了，他就是属于后者。
刚开始的时候，他怕文兴国的父母找来，故意在家里躲了几个月，可是他的担心没有出现，这些就被他抛到了脑后。
虽说是同村，但是他跟秦楚云完全就碰不上面，在秦振华起床的时候，秦楚云已经是吃过午饭，甚至已经在山上了。
而秦振华起床后，就立刻跑到麻将桌上，一直到晚上，再接着就是各种花天酒地的夜生活，等到回家的时候，秦楚云已经快醒了，两人不一样的作息，注定他们见不到面。
自从回来后，秦振华去过一次娱乐场所，他就喜欢上这种熟悉的感觉，只要赌钱赢了，他就会去，有时候输钱了，他就算是借钱也会去。
四季交替，一转眼已经入冬了，虽说南方的天气不能跟北方相比，但人们也会穿上厚厚的外套御寒。
就在这样的天气里，谁都是希望可以呆在被窝里，可秦楚云却不是这样，早早就顶着寒风起床了。
这些年已经装上了自来水，可是她仿佛习惯了到井边打水的生活，推开门后，寒风凛冽，她缩了缩脖子，但没有退回屋里。
洗漱过后，就在秦楚云要回屋时，余光看到路口的一个人影。
现在天才蒙蒙亮，她的心里出现了好奇，这人影不像是学生。
好奇之下，就站在门口一会，在看到一个眼睛几乎是合在一起，走路东歪西倒没有一点力气的男人后，秦楚云立刻转身回屋。
她已经看清这人是谁了，就是好些年没见的秦振华，最后一次见面好像是在初中吧，具体是什么时候，她已经忘了！
秦楚云会毫不犹豫的回屋，就是因为她对秦振华的记忆还停留在读书的时候，她被欺负怕了，她不想与这家人有任何瓜葛。
尤其在知道文兴国喝农药，是跟秦振华有些关系后，秦楚云对这家子甚至是出现了恐惧。
秦振华的父母，在村子里的嚣张跋扈，赖皮不怕死，不仅是秦楚云，就连其他不想招惹是非的老实人也都是避而远之。
可命运往往就是如此，越是想去避开，就越是被命运缠上。
秦振华惺忪着眼睛，感觉有一个人影闪过，使他睁大了眼睛后，但之前的人影已经不见了。
思考使他扫去少许睡意，总觉得那个人影很面熟。
望着眼前破旧的瓦房，儿时的记忆被他翻了出来，一次次的对比吻合后，这才知道这人影是秦楚云。
不知道是天意的捉弄，还是秦振华刻意的回想，初三秦楚云劝他休学的对话在脑海中出现。
那一次是他们从小学到现在唯一说过的几句话，可能是因为这样，秦振华的印象才会比较深刻吧。
回想起来后，他好像觉得秦楚云有一种很不一样的感觉，越是回想，让他熬了一夜的睡意开始消失。
那个身穿老旧衣服，但是洗得干净的女孩，青涩的黝黑脸庞上，尽是朴素，完全跟外面浓妆像涂面粉的小姐不一样，倒给了秦振华一种清纯的自然。
想着这些回忆，秦振华不知道他已经到家了，推开家门，现在还没有一人醒来，他爬上了床，但是不像以往立刻睡去，脑中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想的都是他厌恶而且欺负了很多次的秦楚云。
这让秦振华觉得很奇怪，秦楚云给他的感觉就是村姑，完全没有外面的女人好看，为什么他会去想呢？
只是秦振华不知道，这是他的潜意识在作祟，就好比身处在一个环境里，那里突然出现了格格不入的东西后，就会对此特别有印象，现在的秦振华就是如此。
秦振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才睡下的，在这个白天的睡眠中，他竟然梦见了被他欺负的女孩。
秦楚云总想着她回屋的速度已经够快了，心里希望不被他看到，同时还在责骂自己，为什么出现好奇没有立刻进屋，为什么要在门口站那么一会！
命运的安排，总是让人琢磨不透，或许就是因为命运的离奇，这个世界上才有那么多出人意料吧。
秦楚云完全不知道命运有一只叫捉弄的手，正在悄无声息的捉向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