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云溪艺堂。
艺堂是庆元大陆人族中很重要的一个行政机构,其存在类似于古代的私塾,专门教授艺人‘艺’‘术’二道。
在艺人眼中,艺堂的重要性甚至比之衙门还要高上一些。
经过一夜的‘鏖战’,秦河朱刚烈二人一脸疲惫的走在前往艺堂的路上。
“秦河,你可把我害苦了,今日就是艺考,昨日还彻夜未归,要是被老爷子知道,非拔了我的皮不可。”朱刚烈一脸心虚,不停的左顾右盼,十分揪心的道。
秦河鄙视至极的瞪了朱刚烈一眼,“是谁非要听那个妙音姑娘艺曲的?现在倒一幅后悔的样子了。”
回想起昨夜妙音姑娘的琴声,如袅袅余音,犹在耳畔,朱刚烈即刻流起了口水,做出一幅花痴状,秦河无奈的摇着头,将怀中从玄机楼赢来的血玉棋盘紧了紧,要不是有这件宝贝,秦河打死也不会在艺市流连忘返到清晨。
抚摸着这血玉棋盘,一种奇妙的“咚咚”之音便是会在心中回响,就犹如血脉流动的声音,让秦河叹为观止。“这可真是件好宝贝。”
走着走着,二人很快便是来到了云溪县唯一的一所艺堂,云溪艺堂。
艺堂外,此刻已是人山人海,艺考之日,可以说是云溪县最重要的日子之一,这一日里,无数的艺人学子都会集中到艺堂之内,只要能够顺利通过,便是能得到术法灌体,成为一名艺生。
只有艺生境才能够掌握控制术的能力,能控制术才算得上是一名艺师,所以今日的艺堂绝对是盛况空前。
除了赴考的艺人,还有不少男女老幼,他们或是艺人们的亲人,前来加油助威,或是一些市井老少,为图一热闹,将艺堂围得几乎水泄不通。
秦河默默的感受着这一切,突然觉得自己像回到了前世,那时的高考之日一般。
“半日功夫举世名,莘莘学子,十年寒窗,也就这一日便定结果了。”秦河感叹道。
“是啊,我等今日也要为人生奋斗一番了。”朱刚烈强打着精神,大有一幅放手一搏的样子,惹得秦河又是一阵白眼。
别看朱刚烈一脸横肉,又是纨绔,却是云溪小有名气的画艺天才,在丹青一境极具天赋,早已在朱老爷的安排下成了艺堂内定的艺生了,对于这种有能力的富二代,一场艺考根本就是不在话下,所以朱刚烈的各种豪言壮志都只能惹来秦河的鄙视。
在艺堂门口,验明了身份,递交了考费,秦河二人各自领着自己的号牌,进入了艺堂。
艺堂内共有四社,不同的艺人进入不同的考场,由于考社不同,两人就此分别。
棋社很大,有数百幅考台座落在院中,可容纳近千名考生,除了云溪县的艺人外,县辖的乡、镇、村所有艺人都是来县城艺考,各种交谈声、密语声杂夹在一起,显得格外热闹。
“听说了嘛,这次艺考,我们棋社共来了两大高手,一男一女,这次头魁多半便是会从这两人身上产生。”
“我知道,男的名叫童剀,是清河郡人,外号小定庵,据说有一在京中做大员的棋师叔父,名气大着呢,而女的则是我们县杨员外家的千金,著名的冰山美人杨小婉,听说杨小婉的授业恩师是一名雅士,比我们艺堂的先生还要高一等,虽只是记名的,但这几年,杨小婉的棋术可是突飞猛进,在我云溪县无人出其左右。”
“这童剀是郡城之人,又有大员叔父教导,实力恐怕在郡城也是出类拔萃,不好惹啊。”
“那个名气极大的冰山美人居然是个棋师,还真是让人意外,我听说这冰山美人傲的很,自认不输男儿身,说什么百男何愦愦,不如一缇萦,想来也是极为自负。”
“嘿嘿,要是这两人对上了,那可精彩了。”
众人彼此交谈着,话音传到秦河耳里,秦河却是撇着嘴,莫名一笑:“没想到这童剀还真放弃了郡城的艺考,来我县城争雄,只是,为了一个虚名放弃郡堂名声,他到底是何用意,还有这杨小婉,四艺之中,就数修棋艺的女子最少,毕竟棋术实在枯燥,一般的女子没几人受得了,而这杨小婉却偏偏选了棋艺,巾帼气概倒着实不弱。”
秦河随意的想了会,场内突然就起了一小阵骚乱。
大门外,一名白衣霓裳的女子走进了棋社。女子风华绝代,玉骨冰肌,任何男人见了都忍不住多看几眼,只是那清冷的脸庞,时刻保持着一幅拒人以千里之外的神情,让人敬而远之。
“她就是杨小婉!”有人悄悄低呼道。
秦河颇为讶异的打量着杨小婉,女棋师不是没有,但相较其他三艺绝对是稀少的可怜,而且杨小婉气质出众,绝非等闲,连秦河也在暗自估量,这年轻一辈的天才人物们究竟有多少实力。
“童剀来了!”
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向了门口,连杨小婉的脚步也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门外,童剀一席黑袍锦服,面容倨傲,在一群郡城来的追随者拥护下,傲气凌人的走进了棋社,看到众人都在注视他,嘴角得意的翘了起来,他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就当众人以为两强要面对面时,童剀却是目空一切,仿佛没有看到半路上的杨小婉一般,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
不仅众人一窒,连杨小婉都是微微魔怔。
“喂,童兄,她可是云溪的天才棋师,你不用打个招呼吗?”童剀身边一名追随者冷笑着,阴阳怪气的道。
这时童剀才满不在意的回头扫了杨小婉一眼,“棋师?女人?哈哈哈哈,这云溪没男人了吗?”
仅仅三句话,童剀便是看都不再看杨小婉一眼,惹得一群追随者猖狂大笑。
这一笑,满场云溪考生们,脸都憋红了,一个个怒目相向。
“童剀,你少目中无人。”一名蓝衫公子忍不住出声怒斥。
童剀冷笑连连,循着考号找到了一张棋台,便是直接坐下,大手一挥,朗声道:“我说的不对吗?偌大的云溪县,居然靠一个女人来撑门面,你们云溪的男人都是软蛋不成,若是不服,尽管来,我全接着了。”
“你说什么!”
“童剀,你少猖狂,一会我便来会会你。”
“宵小,你等着。”
群情激昂,童剀故伎重演,这几乎又是在挑衅整个云溪,不少人已是朝着童剀的方向聚拢,而杨小婉更是冷若冰霜,仿佛有股天然的寒气在升腾。
“糟了,杨小婉最忌讳别人看不起她是女人,一会双雄大战的场面恐怕一开考立马就会上演。”
看到这个场面,秦河却是眉头微皱了起来。
“这童剀到底搞什么鬼,要说猖狂,这么张扬也过头了吧,难道昨天在艺市给他的教训还不够?”秦河一脸疑惑,倒并未被童剀的言语给挑衅到,只是不明白童剀这么大张旗鼓究竟是何用意。
“咚咚咚~~~~”一阵钟声响起,随着一群侍从和一位先生的进场,喧嚣的考场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是众人的目光此刻有些同仇敌忾,全都齐齐望着童剀那张棋台。
“此次艺考,采用弈局方式,所有考生一对一进行弈局,胜则积一分,败无分,可自由挑战,但不许重复对局,午时一过,积分最靠前的一百人便是此次通过艺考的考生。”艺堂先生扫视了众人一圈,朗声宣布道。
“现在,艺考开始。”
随着先生宣布开考,侍者们开始走到各个棋台前进行记录,整个考场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而当中就属童剀的棋台前最为火爆,不少人目欲喷火,摩拳擦掌,而童剀则一幅满不在乎,得意无比的样子。
秦河微微摇着头,并未选择上前凑热闹,一个已经被他打过脸的人,他实在没兴趣与之继续纠缠。
“大~~~大哥哥好,小生李牧白,有礼了。”正思考着,一声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
秦河抬头一看,只见一名怯懦的少年来到了自己的棋台前,看样子是挑中了自己作为对手。
“小兄弟坐下吧,别紧张,只是一场普通的对局而已。”秦河好心的劝慰道,看少年的年纪顶多十岁左右,在普遍十五六岁的考生群中绝对算是小嫩芽了,一般这种年纪的娃儿参加艺考,大多都是家里让其来历练的,当做一次经验,为以后正式的艺考做准备。
秦河很理解这种小家伙的心理,第一次入考场,还是与一群年龄比自己大的人对局,多半都会有些不适应。
“谢~~谢谢这位大哥哥,我还是第一次和外人对局,心中慌乱的紧。”少年忐忑不安的道。
秦河点了点头,不由被少年的率真给逗乐了,莞尔一笑,让了一手,让李牧白执黑子先行,双方的对局便是开始了。
“请大哥哥指教。”李牧白恭敬的回了一礼,接着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即刻便是在棋盘的两个星位上落了两子。
“二连星!!”当场秦河便是被吓了一跳,二连星布局前期并不难,但关键是,这种布局灵活多变,而且成型速度很快,很容易将棋局拖入十分复杂的境地,形成一盘大模样的棋局,秦河十分怀疑这少不经事的小鬼有没有本事掌控。
看上去人畜无害,却一来便是给了秦河一个下马威,秦河更觉有趣异常,淡笑着开始回棋。
局到中期,李牧白各种叫吃手段频出,场面上竟出现多处混战局面,令秦河大为赞赏。
“这小鬼,恐怕是哪个家族培养的小神童吧,这等年纪已经能够使用二连星这样的布局,只不过棋路还是嫩了些。”秦河评价着,开始一一化解李牧白的杀招。
李牧白倒没有在意那许多,很认真的落着棋,虽然杀招被破,但之前的紧张之色反而是渐渐淡去。
局到后期,棋局的模样已是很大,连秦河都开始一言不发,认真破解着一条条棋路。
李牧白眉宇微皱着,看了看棋局,又看了看秦河,在四路杀局又被秦河不动声色的破解后,垂头丧气的行礼道:“大哥哥棋艺精湛,牧白认输了。”
“认输?!”李牧白没头没脑的话,顿时令秦河一阵不解,正常情况,棋局到了此刻才是双方真正亮手段过招的时候,秦河刚提起一些兴趣,李牧白居然就直接认输了。
李牧白见秦河一脸讶异,诚恳的道:“大哥哥有所不知,二连星棋局牧白也是涉猎不久,下到此时已是极限了,之后的棋路牧白实在掌控不了,爷爷说过,若是遇到能与我周旋到此时的人物,老实认输便是,更何况,大哥哥只破招,却从不出杀招,牧白已经应接不暇,所以牧白自认绝不是大哥哥的对手。”
听到李牧白这么说,秦河也明白了过来,是他自己下着下着就认真了起来,这么大规模的棋局,都是高手过招才会用上的,李牧白年纪太小,天赋虽高但掌控力不够,二连星只学了型,却领悟不到意,等到大局真的铺开,反而无计可施了。
虽然能够想通,但这种感觉就像两个绝世高手蓄势待发,突然间一人拂袖而去,让令一人的气势无处宣泄,着实是不痛快。
可是望着李牧白那单纯的模样,秦河也实在无法责怪什么,只能无奈的摆了摆手。
“也罢,你落棋的气势很强,就是缺乏锻炼,假以时日,掌控这二连星并非难事。”秦河认可的说道。
受到秦河的赞赏,李牧白面露喜色,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萌的秦河都忍不住摸了摸对方的小脑袋。
突然,一阵惊呼响起,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杨小婉出手了!”
秦河听到声音,缓缓抬起了头,眉宇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