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美男听见我问,也没直接回我,而是拿起我刻了一半的萝卜,放在手心里仔细端详了片刻,再一次向我确定道:“你刻的果真是人?”
我:“……”
一把夺回自己的萝卜,我狠狠瞪了花美男一眼,嫌弃他不懂得欣赏:“废话,当然是人!老……”
“老娘”两个字没有完全说出口,我突然想起花美男不愿意听见我说脏话,便将这两个吞下去,说道:“……我,我亲手刻的,当然是人。”
花美男听见我收敛一些,便挑了挑眉,轻轻勾唇,大方的笑道:“人便人吧。”
什么叫人便人吧!
有那么难看出是人吗?
我有些郁闷,低头端详自己的作品。
瞧啊,有鼻子有眼的,多好看!除了,没有地方放手脚,没有刻衣襟,没有……
好了,老娘说它是人,它就是人!
“君攸宁,你本性不坏,为何要上山做匪?”
我眨了眨眼睛,漫不经心的回说:“做匪有什么不好?逍遥自在快意恩仇的,比你们那些深宅大院的少爷小姐们可自在多了!”
花美男又说:“世间快意恩仇的活法有许多,不一定要做匪。”
我不以为然,“是吗?可是我在水云寨里生活的很快乐,暂时不想转行。”
花美男望着我的眼睛,似乎想看出些什么,但最终又收回目光,开口问道:“总有一天,水云寨会被官兵攻破。到时你怎么办?”
“不会有那一天。”
我笃信道,最起码,我在的时候不会有那一天。
花美男没有再开口劝我,而是走开几步,来到烛火前面,又重新回到原来的话题上。
“你们一定要让罗衣嫁给君之忧?”
我纠正他:“不止她,还有你。我们四个一起成亲,你的未婚妻嫁给君之忧,你嫁给我,皆大欢喜。”
闻言,花美男又蹙眉。
“所以,没有回旋余地?”
我摇头,“没有。”
“既然如此……”
花美男说了这四个字,便再没有下文。
我疑惑,既然如此,又如何?他怎么不说了?
花美男没有解答我的疑惑,而是抬脚走到门口,伸手拉开房门,像是要离开的样子。
我看着他的背影,不自觉有些疑惑。
看起来,花美男像是有了对策的样子。可是他的对策是什么呢?
“君攸宁,你桌上那本孙子兵法,应是废了。”
说完这句,花美男抬脚离开我的房间,没有关门,使得月光撒进来,爬满一地清晖。
我低头看桌上的孙子兵法,被萝卜汁液湿了大半,又被我拿来擦手,此刻,完全没有一本书的样子!
看来,我和书本确实相克。
次日天微亮,小七啪啪的来敲我房门,在外嘶吼道:“宁姐!宁姐!出事啦!快起床!快起床啊!”
我打着呵欠推开门,问他:“出什么事了?”
小七气喘吁吁道:“山寨外头,来了好多……好多……人……”
山寨外面来了好多人?
我皱眉,怎么回事?昨天刚被打的屁滚尿流,今天就卷土重来了?这些官兵什么时候这样意志力顽强了?
胡乱穿上衣服,我拎起长枪就赶往山寨大门。
远远的看见点着不少火把,有不少人影瓒动。我粗略算了一下,估计外面最少有二百人。
快步跑过去,见君之忧也在,便问他:“二百多人,打还不是不打?”
君之忧揣着手,丝毫没有如临大敌的样子。他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我倒是想打啊,但下不去手啊!”
说着,便让我去看山寨外面那群人。
在心里骂了君之忧一顿,打就打呗,有什么下不去手的!
转眸去看那群人,却见红红绿绿一片,第一感觉像是无数彩旗来回飘荡。
细细看去才发现,原来所谓的二百多人,全是少女妇人,穿红着绿,成群结队的守在山寨门外,叽叽喳喳的不知在讨论什么。
靠,来了一群女人!
我的眉头跳了跳,问道:“怎么回事?”
君之忧回说:“据小六从她们的讨论中得到的消息,她们不远万里,千里迢迢,从岳阳城赶来水云寨,是来救你的花美男的。”
救花美男?
哎哟呵,自古只听说过英雄救美,可从未听过美人救英雄啊!
何况,还是二百多位美人一起救一个英雄!
我开口骂道:“花美男用的着她们救?一群头发长见识短的无知妇孺!”
君之忧点头,问我:“轰走?”
我答道:“不用,留着她们在水云寨晒晒太阳。”
“她们若是冲进来怎么办?”
冲进来?冲进来一个打一个,冲进来一双打一双,老娘巴不得她们冲进来呢!
话虽这样说,但若她们真的一起冲进来,水云寨十八个人,恐怕招架不住啊!
“小六,一会儿去当着她们的面儿杀只鸡,怎么血腥怎么来!我倒要看看,谁还敢踏进水云寨半步!”
对我这个解决方案深深认同,小六麻溜溜去办,而君之忧打了个呵欠,决定回去睡个回笼觉。
我也觉得身体乏的厉害,便立刻回屋睡觉。
不知不觉,日头爬上三竿。我窝在床上纠结着要不要起床,昏昏沉沉间,似乎有人打开门进来,只看得清一身发光白衣,看得我直直眼晕。
那人走到我床前,背着浓密的日光,朝我伸出好看的手掌。
“阿宁,随我走吧。”
我轻轻笑了,随你走,我的花美男怎么办?
还未回绝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便打破我的梦境,将我硬生生的拉扯回来。
带着深深地不悦,我觉得有必要立个规矩,以后谁敲老娘的门谁绕着卧龙山跑三圈!
唔,要怎么才能让君之忧同意这个提议呢?
“扣扣扣——宁宁!起床啦,宁宁……”
宁宁……
全天下只有一个人会叫这个恶心的名字。而那个人……
我觉得我还是再睡会儿吧!
“宁宁,人家知道你醒了!快起床啊!太阳晒屁股了!”
“宁宁,你再不出来,人家可进去找你了哦!嘿嘿嘿,宁宁的闺房人家还没进去过呢!”
我:“……”
尼玛,秦晋这小子越来越不要脸了!
没错,在门外叫嚣的是个男人。姓秦名晋,栖凤岭少主。
自从三年前老娘在拔云寨打败刀眼洛无常后一举成名,而秦晋也就跟在我屁股后面瞻前马后,一有机会就问送多少礼金来合适。
送多少礼金?无论送多少礼金也不可能收买我,让我接受一个捏着兰花指,扑着胭脂水粉,每日不思进取,只知道寻摸害人暗器的男人!
一个堂堂七尺男儿,不说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即便是上山做匪,也不能丢了男人的气概是不是!每天捏着嗓子把“人家”挂在嘴边,他怎么不干脆去岳阳城卖身,口头禅换成“奴家”!
尽管努力习惯了三年,我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公平的对待秦晋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