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苦涩抿唇,没有再说话。而是抱着匆匆箜篌离开。
我看小娘子匆匆离去,以及他们二人话语中的内涵,有些疑惑的问道:“花美男,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小娘子的事情?”
花美男看我一眼,不打算回我。
我趴到他桌上,抽出他笔下的宣纸,激动的问道:“你是不是干柴烈火没忍住,把生米煮成熟饭了?”
花美男蹙眉,斥责道:“你的史记背完了?”
一说史记,我整个八卦的心都沉下来,连忙把书放在花美男面前,恭恭敬敬向他请教。
花美男倒不吝啬,一字一句的向我解释,在我听不懂的地方,便稍稍思忖片刻,换另一种方式说给我听。
在他的指导下,第二日,我便接下花美男的重担,上台教孩子学史记去了。我本就是半桶水,教出的学生水平可想而知。
本以为这就是最难的任务,却没想到隔天,花美男竟然送来一本资治通鉴。
我抬头望他,哭道:“花公子,咱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花美男没有说话,放下资治通鉴就转身离开,留下满脸泪水的我抱着枕头哭泣。
史记也就罢了,里面的故事脍炙人口,大多都是听说书人提过的。但这资治通鉴,我真是一点也不懂!
于是,傍晚时候,我又抱着书去请教花美男。
花美男将书桌设在兰花从中,摆着一方砚台,几根毛笔,一沓宣纸。他舀了一勺清水放进砚台里,一手扶着长袖,一手转动石墨,眉头都不抬,问我:“又不懂了?”
我连忙接过花美男手中的石墨,为他研墨,顺便把资治通鉴放在他面前。
“花公子,小的肚量里没墨水,打死也写不出个大字来!您老开开恩,收回这资治通鉴吧!”
花美男道:“好,资治通鉴不愿看,那就学诗经好了。孔子说诗三百,思无邪。正好去去你身上的匪气!”
诗经……就是那关关雎鸠的东西吗?
在我很小的时候,君之忧觉得自己没文化,所以就来折磨我,逼着我被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若只是这一首诗也就罢了,谁想他还让我背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于是,聪明如我,是这样给他背诵的: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多么顺理成章!鸠鸟在水边玩耍,跟你回去,对你家里人好!多么严谨的逻辑思维!
也因此,君之忧依旧觉得在河之洲之后是之子于归,有次还和人争辩,差点闹出人命。
可是花美男要让我背诗经,我,我想死……
“花公子,您再考虑考虑,这事儿真不成!”
花美男没有任何犹豫,反而随手拿出一本书,丢进我怀里。
“三日时间,将它背熟。”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届时去教孩子们。”
我拿起那本书,随便翻了几页,咳咳巴巴的念道:“静,静女何朱,唉,唉我于城偶……”
花美男横我一眼,从鼻子里冷哼一声。
丫丫的……有文化了不起啊!有文化你能上天啊!老娘告诉你花美男,你这种姿态,迟早会有天谴的!
我正在心中腹诽,旁边房檐下突然滚下一个东西。
那东西砸在地上,声大如雷,还发出一句呻吟,似乎是个活物。
我心中好奇,看花美男一眼,见他淡淡然无常,这才站起身,提起裙角去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说起提裙角,我以前在卧龙山的时候真心感觉这个动作既娘炮又不实用,除去秦晋偶尔提一提让我反胃之外,其他人真心没有做出过这个动作。
可是来了岳阳城之后,街道上的良家妇女都愿意提裙角。上台阶的时候提裙角,捡东西的时候提裙角,就连逃跑的时候都要提裙角!而我,自然而然被她们传染,是不是提提裙角,以示我是个女子。
我提着裙角过去,趁着夜晚的烛火,看见地上有一个东西在蠕动。
没错,蠕动。
看身形像个人,但是没脸没皮,四肢伏在地上,像是在挠什么。
我壮壮胆子,过去踢他一脚,骂道:“哪里来的小东西,梁上君子做到老娘的地盘,你是不想活了吧!”
那人听我的声音,突然停下来。
我以为他知趣在撞死,没想到只是片刻,他抓挠土地的动作更加疯狂,嘴里还唔咽什么。
这时,花美男走过来,看见地上蠕动的人影,转眸问我:“是你在江湖上的朋友?”
我还没答不是,谁知那人影挣扎的更加厉害,嘴里唔咽的声音更加凄厉。
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我又踹了那人一脚,问他:“你到底是谁?”
那人突然哭起来,双手抓着自己的脸,用力向下撕扯着。
我看他的动作过为诡异,不由得后退一步,怕他现出原形。
突然,那人的脸从土地里冒出来,带动周围的泥土翻飞。
尚未来得及躲闪,花美男便朝我这边转身,一手握着我的肩膀,另一手扶着我的后背,将我护在他怀里。
我微微愣住,不自觉的抬眸去看花美男。
却见花美男眉头紧锁,脸色似有恼怒之意。
我咽了口口水,问他:“你,你还好吧?”
花美男嗯了一声,头向后看,似乎很在意自己背上是否被泥土弄脏。
我轻咳一声,纠结着要不要推开花美男,却听见花美男背后的哭喊声音:“君攸宁,我就知道你忘恩负义……这么快就忘了人家……呜呜……”
又是秦晋……
我忍下心中的不耐,绕过花美男,提起裙角给秦晋几脚,却还是觉得不解气,便将他手中的花盆抢过来,狠狠的砸在他后背上。
我指着满身狼狈的秦晋,骂道:“你拦着我的花轿,将我的人全定住的时候怎么不说忘恩负义!小子,老娘现在就告诉你,咱俩已经绝交了!绝交!懂吗?!”
说着,我在我和秦晋之间画了一个叉。
秦晋却哭的更凶,冲过来抱着我的大腿,“宁宁,你不能这么对人家……宁宁,人家想你想的茶不思饭不想,你不能不要人家啊!宁宁……”
我:“……”
秦晋抬头看我,“宁宁,人家错了,人家不该对你发脾气,你原谅人家这一次,好不好?”
我甩不开秦晋,便只有破口大骂:“要么,立马放开老娘;要么你立马去死!”
说着,我又踹了他几脚。
可是谁知秦晋竟然抱的这么紧,无论我怎么踹,怎么打,他都不松手。
“秦晋,你小子真是能耐啊!”我有些无语,便恐吓他:“再缠着老娘,信不信老娘就地弄死你?”
我只是想吓吓他,让他松开我的大腿。毕竟花美男在旁边看着,再怎么失礼也不能这么不知廉耻。
可是,秦晋却丝毫不为所动。
我这次是真的恼了,准备放大招。却还没来得及最后警告秦晋一次,就听见头顶的房檐上,一个女子在说话:
“岳阳百姓都说肖捕头失职放走了女匪,该免他捕头的职位。却没想到,本该被肖捕头放虎归山的女匪竟然好端端的在江家公子的城南别院里生活。江三哥,你说我爹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处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