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没事的会没事的。”轮到达雅去安慰亨特,随便安抚一下内心狂乱的穆恩。
混着汗水与鲜血的腿被酒精擦净,清凉刺痛的感觉接踵而至。
就在华大校区,离大堂不足两百米的教学楼一千米上空投下一枚炸弹,当即引爆。
呯——
教学楼在震耳欲聋的爆破声中支离破碎,石子飞溅打破了华大大堂二楼的玻璃,学生们尖叫着慌乱逃窜。
“不要慌,孩子们不要慌!”中年男人喊道。
从门口匆匆赶来一位身穿黑色大衣的老人。他怀里揣着一箱书籍,对所有人大喊:“都去防空洞,快!”
“校长,防空洞人已经满了……”
“我知道,你先把他们带过去!”
中年男人不疑有他,“孩子们,注意秩序,往防空洞里走!!”
“快快快!”老人声嘶力竭地重复着这句话。
轰炸声开始了,机群盘旋在离华大不远的天空中,越来越逼近。
达雅吓坏了,她早就吓坏了。忍不住痛哭流涕。
穆恩提着心,使劲抱起亨特,跟随人流的方向。
“没事的,没事的。”她努力温声安慰,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
“穆恩,完了……”
“不会的,总有办法的……”
膝盖上的伤口早已破裂,一丝一丝地向外渗血,湿热的感觉刺激着她的神经。
不要看,不要看。
宽大的防空洞挤满人群,突然显得也格外狭小,防空洞内勉强硬塞下原本处于大堂的学生,有人在失声痛哭,有人靠在墙头不停做着祷告。
“耶和华,我神圣的父神……”
“凡尔赛条约也管不住德国人的凶残吗……”
瓦砾随着轰炸伴来的剧烈震动,一层一层地往下掉。华大的防空洞来自一战的产物,穆恩搞不清楚是否是坚不可摧,但心理上的确多了一层安慰。
昏暗的光线内,那穿大衣的老人站上破旧的桌子。
那是布莱曼校长,他笔直地挺着腰杆,一派正义凛然。
穆恩同在场的所有人一样注视着布莱曼校长,他花白的头发用发蜡梳一丝不苟地梳着,慈爱的双眼中却暗含坚贞的信念和锐利的尖刀。他深深得叹气,目光又看向地上火红的炽热的在此刻却又仿佛散发无尽光芒的烛焰,终于,他开了口——
“在今天,德国的鹰爪终于伸向了我们的祖国,我的孩子们,不要气馁!波兰不会灭亡!
我们世代沐浴着维斯瓦河的流水,在波兰这片美丽的土地中成长。
在此时此刻,我们可爱的战士们在为祖国挥洒热血!
华沙,华沙!我们会害怕德国鬼子的大炮,但绝不会退缩!
华沙,华沙!我们将势必抗争到最后一刻!”
他高声演讲,眼中满含热泪。
“布莱曼校长……”
“是的!我们势必抗争到最后一刻!”
一位身材高大的男生站起来,高喊着。
“愤怒和恐惧阻挡不了我们满腔热血,
有血有肉的普通人啊,让我们一起放声大笑!
凶残的德国人也因我们恐惧!
华沙的油灯永不会被熄灭,
肖邦的夜曲在所有人的耳中回荡!
波兰,波兰!华沙,华沙!”
布莱曼校长在高唱,越来越多的人站起来,他们停止哭泣,随着白发老人磅礴的声音一起高唱,“波兰,波兰!华沙,华沙!”
甚至有人拍打墙壁为他们的歌声伴奏,战火在咆哮,狭小空间内的人们在燃烧。
良久,歌声渐渐平息,布莱曼校长注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孩子们,你们怕死吗?”
“校长,我们不怕!”有人回应道。
他欣慰地望着回应的男生,沉重地笑了笑。他让在一旁的教工打开箱子,拨开表面的书籍。
“愿意跟校长一起战斗的,拿起枪!”那教工率先从箱子中提起枪,高举空中。
有一个声音好像铭刻般的,在穆恩心中刻下数字。一,二,三……十四,十五,十六……二十九,三十,三十一。
枪支已经被拿光,仍有人上前站到布莱曼校长身边。拿起身旁的木棍,这就是武器。
又有三十来号的人加入,布莱曼校长将他们分成四组,由那中年男人带领,几个人和拼一杆枪,有四个人和拼甚至五个。
女生也越来越多加入其中,布莱曼校长欣慰一笑,还是说道:“女孩子们,留下吧。”
“当我们活着回来时,请务必留下佳肴。”他笑着说着,打开防空洞的大门带领学生队大步流星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