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很吵,模糊中可以听到人群聒噪的议论声。
穆恩倒不是被亨特拍醒,仅仅是被人群吵醒。一睁眼,入目的仍是一片黑暗。意识在脑海中停顿了良久,她似乎还思考过我是谁的经典哲学问题。
“亨特,天亮了吗?”那夜惊人的枪声却依然在她的耳畔回旋,仿佛从九天之上突然坠入深渊。
恍如隔世般,如今她身在二战时期,她还叫穆恩,却不是原来的穆恩。苦笑,人生真是有趣。
“亮了。”传来低沉沙哑的声音,与亨特原来的清脆悦耳大相径庭。亨特自己也愣了愣,狠狠吞了口口水,重复道:“亮了。”
音调回去了不少,但依然沙哑。亨特没有再说话,在黑暗中,穆恩可以想象他此时低垂着头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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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蓄库的空气自然是远不及外面好的,直射入的光线倏忽照亮整个空间,那刺眼的光让亨特有些不适。他不想去适应,只是匆忙离开,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希望妈妈能平安。
那么急切的愿望让他跑的慌乱。
人群聚集在他的家门口,议论纷纷着什么。他更慌了,从昨晚一直持续到现在的恐怖笼罩在他的心头,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亨特穿过人群,跌跌撞撞地跑进屋子。他个子小,波兰警察竟没拦住他,让他径直跑进了屋。
亨特环视四周,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陈设,并没有他想象中全部推翻地的景象。
屋子里有两具被白布遮起来,一大一小两具尸体。亨特瞪大双眼,他不敢去掀开。一滩血醒目地染过地毯,静静地淌在白瓷砖上,旁人看了也触目惊心,更何况是孩子。
穆恩望着亨特小小的背影,他挤入人群,消失在视线范围中。但很快又被高大的波兰警察抱到门口。他没有再进去,木楞的大眼睛许久才会眨一两下。
她走上前,将亨特抱起于怀中,轻轻拍打他的背。
亨特把头埋在穆恩颈窝中,穆恩可以感觉到肩头一片衣服的湿润。
“穆恩,你帮我去看看妈妈,好吗?”
“还有查尔斯,他不该死的。”
颈窝里低低传来亨特的声音,“抱我去吧,我不看。”
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揪起,穆恩轻声回答道:“好。”
她向波兰警方沟通,那位警察略微有些迟疑,与他的同伴轻声商量后也让她俩进了去。
白色的帘布随着微风拂起,亨特似乎感觉到什么,忽然抬头喊了句:“妈妈。”他的声音极小,但穆恩听的清晰。
屋子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穆恩不忍看那滩血。
她的心脏在剧烈狂跳,蹲下身,抬手遮住亨特的眼睛,轻轻拉开盖着尸体的白布。
“亨特,不许偷看啊。”她颤抖着声说完,控制不住地用手捂住嘴。
娜塔太太安静地躺在地上,脸色苍白,那种苍白专属于逝者。脑门正中的红洞深入骨髓。行凶者却似乎还认为不够,又在娜塔太太的左胸开了一枪。两处致命伤,到底是谁会那么狠心?
娜塔太太身旁那小小的身体,该是亨特口中所说的查尔斯。仅仅只是来亨特家玩耍的无辜孩子。子弹穿过太阳穴,所造成的致命伤。
太残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