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渡过了回来的第一天。恢复了作息表的家洛像往常一样按时起床、洗漱、晨跑、练习、吃早饭,一系列下来他又坐回了家中。作业什么的早就被抛之脑后,中午诗茵就会回蒲城还有什么好担心。想到自己把空白的卷子丢给她,肯定被会唠唠叨叨的教育一番,然后小姑娘嘴里说着不要手上还是会老实地替自己解决这些小麻烦。
突然闲下来的他反而不自在,姑娘们不在连个斗地主的人都没有。拉上窗帘,盘腿端坐在自己屋里的床上。幽静的就像一间密室,和环境融为一体的家洛调试着自己的呼吸,这是他跟教他断川的老和尚学到的另一项本事。效果一直不错,既可以消磨时间,又能稳固自己的气息以及心态。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毫无征兆地胸口由一点麻麻的刺痛感渐渐让全身不由自主的缩成了一团,如同在水中被晕染开的墨汁,家洛清楚地感觉到浑身每个细胞都像被架在火上烤。灼烧的炙热从肌肤上看不出任何异样,唯有不停冒出的冷汗昭示着身体正在遭受的痛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阳光被窗帘阻挡还是能看到从缝隙泄露进来的光线,像是被打碎的流光溢彩,在漆黑的房间闪着万花筒一样随风摇摆的亮点。家洛保持捂胸蜷缩的姿势,皱巴巴的床单被他身上透过衣服的汗水也沾湿了。就算曾经刚刚去NB接受训练也没有现在这样无力的痛苦,家洛的脑子连思考都觉得费力,前所未有的难受让他再一次体验到重生之时的无能为力。
客厅的电话响了,家洛的听力没有因为痛楚消失,可他连动一下都是奢侈。眼睛早已经闭上,竭力的忍受也没法阻止一直颤抖的身体。一直到接连几个电话的铃声不再响起,突如其来的疼痛也像退潮一样一波一浪渐进消失。
浴室的蓬头喷着温水,全部洒在家洛的身上。提不起精神的家洛就像解开了一道世界难题,把脑细胞全部消耗殆尽。与虚弱的意识相反的是身体此刻充满了电,仿佛有用不完的劲,当然全身上下每个毛孔好像都在新陈代谢,皮肤表面冒出了一层散发淡淡臭味的污垢,包括脚底板。
几分钟的淋浴没有让家洛恢复好精神,他觉得他现在的状态就是个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空有充足的蛮劲。卧室乱七八糟的,床也被自己弄脏了,浑浑噩噩的家洛光着身子把自己扔在沙发上。
趴着陷进人造皮革中,接近午后的阳光不像暑假时那么高的温度全部晒在他的后背,没有擦洗的身体带着水珠冒着蒸腾的水蒸气。比起刚才身体遭受的烘烤,这会儿光照显得无比舒适。没精力去想刚才没接的电话,家洛感受着身体莫名充盈的力量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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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没人接吗?”
“嗯,家洛昨天还问我什么时候回来呢。”
“是不是出去了,一会在打吧。”
诗茵已经和王康乐还有郑茹从乡下姥姥姥爷那儿回来了,收拾停当就给家洛打了个电话叫他来武馆这儿吃午饭。可是连着打了几个都没人接,又给雅琳家里打了个电话也不在,郑茹猜家洛可能出去了。诗茵看了看时间,还没十一点,就穿上鞋子和郑茹说了声就坐上公交车去了城南的公寓。
小长假都是在姥姥姥爷家里过的,老人们都特别高兴乖孙女的到来,诗茵也玩得很开心,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少了家洛和雅琳两个小伙伴。昨天也不知道家洛从哪找着姥爷家的电话号码,说好了今天中午等她电话过来武馆,可是一直没人接,心里面隐约有点不安的情绪让诗茵决定去一趟公寓。
临近尾声的假期没有让道路堵塞,蒲城也不是个旅游城市。公交车很快就一路通畅的到了站,诗茵越是靠近三个人同居的小屋越是明显感觉心头的焦虑,疾步奔向熟悉的居民楼。
“啊——”
站在玄关的诗茵很顺利地打开没上锁的门,还没换鞋的她就看见了正前方趴在沙发上一丝不挂的家洛。但是她下意识的高分贝尖叫只换来些许的回音,家洛没有一点反应。
面红耳赤的诗茵一开始还以为家洛这个暴露狂早就醒了只是想要恶作剧,可在门口站了一会也不见家洛动一下,被阳光晒的有点红的皮肤看起来有一段时间了,诗茵才觉得有点反常。
小心翼翼地摇了摇家洛的肩膀,诗茵做好了家洛突然跳起来吓她一跳的准备,可是想象中的恶作剧没有发生。家洛就需要王子的吻才能唤醒的睡美人,只有平稳的呼吸声可以感受他的存在。
“家洛!家洛!”
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又叫了几声,家洛还是没有反应。诗茵不由得有点慌了,终于确信自己的不安不是胡思乱想。手足无措的她现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家洛像个植物人一样她也不敢去动弹,生怕自己的冒失造成一些不好的后果。
蹲坐在家洛身旁的诗茵也不再顾忌赤条条的身体,只是她能做地就是带着哭腔朝着家洛轻声说:“家洛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几分钟过去,诗茵却觉得过了好久。她这时才想起给身位护士长的郑茹打电话求助。刚拿起电话,一只还淌着几滴水珠的手碰到她手臂上。
“诗茵,你怎么来啦?”
被诗茵挡住了阳光,处在阴影中的家洛突然醒了。努力的想要挣开眼睛,却还是只能像没睡醒的人一样半开着惺忪睡眼,家洛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他的身前。
“家洛!”连忙把电话丢掉,诗茵扶住家洛马上就要滑落的手,沉重的感觉根本不像一只手,更像一块实心的大石头。可诗茵现在也顾不上思考这些反常,跟着郑茹耳濡目染的她可以听出家洛语气里的虚落。
费劲的把家洛的手放回了沙发上,看着他被晒干的头发杂乱的跟团杂草一样,鼻头又是一酸,怎么也想不到一周不见家洛就变成这幅模样,就像电视里面打了一仗的伤员,可是身上没有血淋淋的伤口也没有青一块紫一块。
“家洛,你这是怎么了?”
眼眶里是打转的泪水,诗茵努力忍着不想掉下来。家洛想要笑一下,可只扯出一个勉强又难看的笑容:“我没事,再睡一会就好了,不要跟别人说哦。”
看着说完又睡去的家洛,她像个照顾喝醉丈夫的小媳妇,把阳台的帘子拉上,用干毛巾擦干家洛身体的水渍,又从房间里拿出一张薄毯盖在家洛身上。想了想打了个电话给家里,对郑茹撒了个谎,说是她在家洛大伯家里,中午不回去吃饭了。尽管不知道家洛为什么不想让别人来,她还是遵循着家洛意思,在厨房熬着一锅才学会的皮蛋瘦肉粥,虽然冰箱里只有肉没有皮蛋。然后就静静地陪在家洛身边,等着粥熟,等着家洛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