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仓湖方圆百里,风景秀丽,是太仓府的一颗明珠。
湖南临岸处,生有大片的红叶睡莲,艳美的花瓣在黄昏时分已经微卷,如美人入睡。
暴雨击打着湖面,风雨如刀,无情且冷漠,毫不怜惜柔弱的姣好美人。
花残叶乱,一片狼藉,也不知要惹多少文人墨客哀嚎。
岸堤上,有一处八角赏莲亭,檐角如鹰翼,红柱琉瓦,被雨水冲刷的纤尘不染。
亭内,一个黑袍人负手踱步,噔、噔、噔的脚步声传达着他急躁的心情。
嚯喀……
闪电在黑暗的夜幕上如龙蛇游走,天地间刹那亮如白昼。
光亮映亮了黑袍人衣帽下的阴影,露出一张黑白纹路的可怖面具,黑白相间,纹路扭曲,像极了跳动燃烧的焰苗。
嗖、嗖!
两道黑影穿过雨幕,如同幽灵,落在了赏莲亭内。
“上尊!”
二个黑衣人单腿跪地,俯首而拜,他们面具为漆黑,状如恶鬼。
黑袍人挥了挥袖,示意二人起身,声音冰冷,开口问道:“刘靖还没找到?”
“没有,不见其人,尸体亦毫无踪迹。”
“刘靖申时过了五刻去了素娘小院,素娘说他们吃了些饭食,便行房事,她脑袋昏沉,也不知发生了什么,醒来时已不见了刘靖身影。”
二人先后回答,声音呆板清冷。
黑袍人沉思片刻,说道:“刘府被抄家是在酉时,无双堡和太仓府真没抓刘靖?”
“没有,他们卷走了刘府财物,只是抓了刘世发,其他人未伤分毫,也没抓刘靖。”
“哼!你们就没发现丝毫可疑之处?”
见二人沉默不语,黑袍人有些动怒,说道:“废物,要你们何用!给我去查,查不到,你们都去死吧。”
黑袍人长袖一甩,一股磅礴元力扫到那二人身上,将他们击飞出了亭子。
两道闷哼声寂灭在嘈杂风雨声中,黑色身影一闪而逝。
“到底是谁?”
黑袍人喃喃自语,愈想愈烦躁。
一剑从黑袍下飞出,带着绿芒,飞过湖面,绞碎了所有的睡莲。
……
……
太仓府衙内,后院的一处独立小院,墙角几株芭蕉长势奇差,盛夏时节却已有些枯黄。
芭蕉落雨,凄凄切切,如奏哀乐。
庭院中心,一株高大梧桐树上,垂下一条粗绳,绳子上吊绑着一个人,垂头散发,华丽的衣衫已经破烂不堪,身上伤痕累累,被雨水一冲,不断地流着血水。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冒雨而立,秀美的脸蛋此时有些狰狞,美目通红,含恼带煞。
她身上的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早已湿透,曼妙的玲珑身姿若隐若现,柔柔弱弱的样子惹人怜爱。
只是她手中拿了根血红长鞭,正狠狠地抽着那被吊起之人。
啪啪的鞭子声,夹杂着女子低声呜咽,还有若有若无的惨痛**,在风雨中显得极为诡异。
“够了!”
咆哮声从屋檐下传来,一个脸色阴沉的黄衫青年立在台阶上,手中握着一把长剑。
少女没有回话,仍是不住的抽打。
“林青青,我说,够了!”
黄衫青年嘶吼着,挥臂掷出了手中的长剑。长剑去势极猛,破碎了无数雨珠,定入了吊起之人的头颅。
剑尖和头颅甫一接触,头颅便爆了开来,炸出了团血雾,好似绚烂的烟花。
长剑斜斜没入板石地面,铿锵作响。
林青青脸颊溅了些污血,扔掉了皮鞭,如同行尸走肉一样走到屋檐,凄惨一笑,说道:“霍天云,你休了我吧!”
霍天云脸色数变,脑门青筋暴起,真想一口应下,只是想想父亲的话,便强自忍了下。
“都过去了,休再说起此事。”
霍天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林青青无神的眼眸闪过丝喜意。
“进屋,换身衣服,要不会生病的。”
霍天云扶着林青青回到屋内,林青青也不避讳,褪去衣裙,湿漉漉的薄纱**将她的身躯衬托得无比诱惑。
霍天云噌的无名火起,想起了傍晚时分看到的那肉体交缠的一幕,登时血灌双瞳。
霍天云一把将林青青抱起,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将林青青身子摁在窗台,撕开了她的仅剩的衣料,用力抓住了双高耸的滑。腻。
林青青只反抗了一下便沉默,十指紧紧扣着窗木,望着窗外不远处吊着的无头尸体,眼神凄绝死灰。
粗鲁的碰撞、痛苦的低泣、怨恨的嘶吼……
雨打芭蕉声声恨!
……
……
太仓湖北岸,一处典雅水榭,粉红纱帐在狂风中只是微微飘摇,雨水不侵。
水榭内,烛光暖人,散发着柔和的昏黄,没有一丝凉意。
红木琴几横摆,两侧立板软卷,雕刻祥云瑞兽、飞鸟游鱼,脚足呈兽爪状。
琴几之上,摆放着或许能称为琴的物件。
那是一截暗灰枯木,只有模糊的琴的形状,却无弦。
一位身着淡雅白裙的少女坐在琴几前,长发如墨,只饰木叉,不适粉黛却是柔美到了极致,恬静如水,宛似从水墨画走出。
少女修长的玉指在枯木上虚空轻抚,婉转的琴声便传了出来,无忧无喜,无哀无乐,不含任何情绪,像自然的风和雨,天空的星和月。
琴声似有魔力,让风停歇,令暴雨变得轻柔。
少女身后,有一个书生模样的青衫少年席地而坐,他长相儒雅,眸子亮如星辰,长衫大袖,衣襟微开,显得洒脱不羁。
少年手持一根手腕粗细、三尺来长的毛笔,应是在作画,只是无砚无纸,他挥笔在空中,笔走龙蛇,洁白柔软的笔尖有墨点拖曳。
空中若隐若现有山水,有文字,想要看清却是模糊一片。
“啾!”
风雨中传来一声清脆鸟鸣,随后一只云雀儿从纱帐间飞入水榭,落在了那作画少年的肩头。
少女的琴声先停了下来,少年便也停止了挥笔,侧耳去听云雀儿鸣叫。
“花画眉明日就到太仓府了。”
少年一跃而起,脸上满是笑容,一双眼睛眯成了月牙儿。
“哥哥,你还不死心?”
少女浅浅一笑,如淡荷绽放,扭过头朝那云雀儿招了招手,云雀儿欢快的飞落她指尖。
少年笑道:“干嘛要死心,万事无绝对。”
少女点了点云雀儿脑袋,偏头说道:“她可是下一任花主,是不可能嫁人的,再说了,她根本不喜欢你。”
少年无所谓道:“那是她的事情,我喜欢她就行。”
少女无奈看了眼哥哥,叹道:“要是爹爹知道你动用云雀儿院,只为了解花画眉的行踪,他会生气的。”
少年缩了缩脖子,嘘了一声,说道:“妹妹,去睡觉吧,明早跟哥哥一起,看看太仓府的大好景色。”
少女笑了笑,不管少年离开,素手再抚无弦枯琴。
一声声皆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