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维尼斯重新倒的一杯达尔文之血,虽然有些反感,但是王岩还是喝了下去。因为维尼斯告诉他,这种经过血族酿造工艺发酵的酒,对于“新生儿”来说非常好,消除了血液的腥味的同时,还保留了血族需要的血液中易挥发的物质。
“也就是说,血族其实并不需要吸血?只是缺少普通人血液里的那种物质?”咽下香甜的酒液,粘稠丝滑的液体中在舌尖打了个转便下了肚。正细细回味的时候,听到维尼斯的话,王岩便用问题打断了他。
“那么,是不是可以说你们其实只是一群病人?一群身体异变,自身无法合成某种物质,却长生不死的传染病患者?”饶有兴致的看着维尼斯,带着嘲讽的笑意。对于这些坑了自己的人,王岩很喜欢看到他们无法辩驳无地自容的窘态。
维尼斯从来没想过自己,乃至血族,会被冠上“传染病患者”这种带着一点令人鄙夷和同情的称谓,一时间竟然无法反驳。尴尬的紧了紧衣领,似乎大开的窗户让他有点冷的样子,咳嗽了两声赶忙扯开话题。
“待会儿我会带你领略我们的国家,同时也是你的新祖国的风采,我想你游历过之后,会对我们有更深的认识,会对这个世界有更深的认识,”维尼斯顿了顿“这个人类和血族间和谐的世界。”
西欧这边的凌晨五点,朝阳还需要一个多小时才会升起,但天色已经见白。昏暗的天色下,两人走在蜿蜒的柏油路上,沿着下坡向他们所在的山庄别墅下的小镇步行而去。在路上可以眺望到远处的低矮建筑,绿草茵茵,暗色的树木夹杂在房屋之间,一条蜿蜒的河流从边上绕过,自然环境十分的优美,很安详的田园风格。令王岩惊讶的是,这看起来像是小村庄的地方,居然还有一辆环卫车,此时正沿着路一个个垃圾桶的回收垃圾。
“怎么样?是不是被特里森贝格的美丽所吸引了?”
“抱歉,请问特里森贝格是哪个国家的?”王岩有些羞赧,自己所经历的教育,是不会对西方的不知名地点做介绍的。
维尼斯无奈的抚摸着额头,“好吧,那么由我来向你介绍一下。这里叫特里森贝格,是属于列支敦士登公国西南部的一个城市。列支敦士登是我们血族的自治国家,也就是我所说的,你的新祖国。”
“嗯?列支敦士登不是瑞典还是瑞士的一个城市吗?”请大家原谅王岩的无知吧,他除了历史课本上的那些地方,只了解过一些大国的城市地理,对于这种西欧小国实在是没有过相关了解。
“请不要侮辱你的祖国!列支敦士登自1719年便是独立的公国了...”对于王岩的无知,维尼斯也是有些无奈,不过看到他的黄色皮肤,想到他是万里之外的中国来客,也就有些释怀了。至于会不会因此产生“中国人不了解欧洲”的想法,那就无从得知了。
“这里就是伟大公国的一个主要城市之一,特里森贝格。”
看着古典中带着一丝陈旧的建筑,王岩丝毫不觉得这所谓的主要城市有什么都市的气息,倒像是某个地方的小村庄。
“城市?你确信?”清洁车从二人身边驶过,司机带着尊敬的表情向维尼斯打了个手势,维尼斯也有风度的点头致意。
“我可以很自信的告诉你,列支敦士登绝不逊色于任何一个国家。我们的社会福利高,人民安居乐业。环境优美,东倚巍峨的阿尔卑斯山脉,西靠美丽的莱茵河,旅游资源丰富。高精尖科学技术十分发达,同时还有着先进的教育。不论是人文、科技、经济、工业、社会发展,我们都走在人类世界的前列!”
“呃,请问列支敦士登有多大?”
王岩发誓,他真的不是故意要去问这个话题的。只见滔滔不绝的维尼斯,突然像又被王岩掐住了脖子似的,忽然没了声音,显得局促而羞赧,半晌才又继续开口道,“恩,我们的国家居民幸福程度很高,人均GDP有十四万美元,失业率只有3%,通货膨胀率为几乎为0,所以人民安居乐业。另外我们的工业产品,比如真空镀膜、用于造船工业和建筑业的射钉枪、钻孔机以及假牙产品等等,享有很好的国际声誉。我们的工业产品质量高,有竞争力,出口贸易顺差很高...”
“呃,到底多大?”见维尼斯顾左右而言他,王岩很白痴的追问了一句。
维尼斯的脸一下涨得通红,恶狠狠的盯了王岩一眼,继而又转为无奈和失落,“一百六十平方公里!”
王岩哑然失笑,也明白了刚才维尼斯的局促来自何处。如果王岩没算错的话,一百六十平方公里大概就是方圆十四、五公里的大小,这就是个国家了?
“从十四世纪法国的圣殿骑士团解散开始,我们的先祖便在欧洲大陆上崭露头角,随之而来的是和教廷的纷争不休。最初我们人数稀少,因而不敌那些狂信者,种族出现了巨大的损伤。因此我们化整为零,在欧洲各国隐姓埋名的独自生活。尽管如此,教廷对血族的追捕还是没有停止,直到文艺复兴和大航海时代的到来。”维尼斯娓娓道来当年的故事,带着一丝悲凉。
“在十八世纪时,我们生存空间已经很小了,几乎要被异端裁判所的神父和牧师们给完全消灭,只是在流亡中苦苦支撑。当时世界地图的展开,让所有人的生存空间都大大增加。教廷的注意力逐渐转向海外殖民地的信仰传播,以及新成立的共济会组织上面,而当时的条顿骑士团也已经式微,教廷也就逐渐不再那么严格的追捕我们。”
讲到这里,维尼斯逐渐兴奋了起来,带着向往的神色道,“当时的血族大公爵约翰?亚当,带着血族十三氏族几百年来累计下来的财富,冒着生命危险去了梵蒂冈,得到教皇的同意。然后从奥地利的手中,买下了如今的列支敦士登公国。除了居民不允许全民血族化之外,我们享有其他国家的同等权利。”
王岩不由得有些同情起吸血鬼一族来了。藏头露尾的流亡几百年,最后还要割肉喂鹰去将财富敬献给敌人,才取得一丝生机,最终龟缩在这个连老家一个镇子一半大的地方苟延残喘。作为一个中国人,他不可能容忍这种买地赔款的屈辱,近代的那四百多年异族统治的历史,王岩不认为自己的民族和国家还会再次遭受这种悲剧。
“你们就没想过反抗吗?吸血鬼的繁殖应该比人类要快得多吧?此消彼长之下,你们一定会比现在更好的啊!”王岩对基督教和吸血鬼都没有什么好感,只是出于华夏儿女的那颗大国之心,让他本能在同情自己眼中的“弱者”。
“何必呢?”维尼斯摇头,无奈中带着苦笑,“自从火药武器的出现之后,人类对于我们的威胁越来越大,原子弹、中子弹这些,更是让我们在人类需要的时候毫无抵抗能力。不得不承认,现在已经是人类主宰的时代。”
“不过好在我们已经适应了人类社会的节奏,我们的国家发展的也很不错,不是么?虽然小,但是我们是安全而幸福的,已经拥有了小而确定的幸福,何必再为了所谓的霸主位置去做那么多无谓的牺牲呢?”维尼斯的笑带着阴霾,王岩却不知道如何反驳。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自己没必要以己度人,四百多年的小确幸理念和自己五千年的强国心态是不一样的,自己不可能说服一个在这种环境下生活了几百年的人。王岩停下脚步,他已经不想去了解这个巴掌大的国家了。看着带着疑惑望着自己的维尼斯,他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请问一下沈鸳去了哪个国家?我想去找她。”
维尼斯似乎也感觉到了,王岩对自己介绍列支敦士登的行为毫不放在心上。这不由得让他有些气馁,就像新入职的员工对入职培训心不在焉一样。一般这种情况维尼斯会狠狠的教育他,用血族的惨白和冰冷,让新人认识到力量和规矩。然而王岩这个怪胎却在苏醒之初,便有了致他于死地的力量,加上沈鸳的重要性,他只能作罢。却不知道王岩此时体内的阴气,在那一通爆发中一耗而空,根本不是维尼斯的对手。
“王,你不要太急切,她去了已经十五天了,计划是十七天返回,请耐心等待一下吧。没准她此时已经登上回来的路程了。”
王岩狐疑的看了维尼斯一眼,他连忙摆手解释,“请相信西方人的准时,陪她去的都是年纪几百年的绅士和淑女,时间观念可是很强的。”待到王岩迟疑后点头,他又殷勤的道,“那么,这等待的时间,你是否愿意再看看我们的国家呢?”
王岩已经彻底失去了兴趣,环境再美,没有心上人的陪伴,也只是花花草草山山水水,没有自己的情趣,满足不了自己的好奇心。二者,他体内的阴阳二气都处于低谷,身处一个吸血鬼国家之中,力量的缺乏让他感到十分不安。
又是一次断然的拒绝,维尼斯虽然不悦,却也没有办法,只得中途折返,同王岩回到了古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