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雍城,晴空万里。
林家,一座气势恢宏的演练场内。
一杆刻有‘林’字印记的大旗迎风招展,竖立场中央,而在一边,一块青色巨石高大巍峨,其上密纹遍布。一位年约十六岁的少年,正缓缓用小手按在石面上。
始一接触,整个巨石便流光溢彩,电弧环绕,隐隐有雷鸣之音传出。这一下,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少年清俊的脸庞也随之露出喜色。
“有戏!”
但没过多久,石台又诡异地暗淡下去,电弧化为乌有。
最后噗地一声,彻底趋于平静。
观众席全场愕然,为之一静,随即没过多久,猛地爆发出哄然大笑。
“妈的!我还以为这次要成功了呢,结果还是失败……”
“对啊,雷声大雨点小,每次都这样!”
“哎,这小子看起来眼熟,是谁啊?”
“他你都不知道?林辰啊,三年前曾被喻为后起之秀第一人……但现在,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连灵璇都不能开启!”
“废物?不对,我记得,林辰的父亲不是林氏武侯第一人吗?林铁钦那样天资卓绝的人物,怎么会生下这么一个废材……”
四周冷漠的话语如利剑,深深刺入少年的耳中,而少年那汗水淋漓的脸蛋上却没有一丝放弃,银牙紧咬,白净小手依旧死死按着石台。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不能成功,我堂堂林氏武侯林铁钦的儿子,为什么这么不中用……”场中少年脸色难堪,终究是带着一丝不甘,轰然坠倒在地。
单薄的身体溅起阵阵灰尘,又引得周围又一片嘲笑。
“当年风光无限,如今坠入凡尘。”
“天才变废材,世事无常啊……“
“少爷!”
突然,一道人影从人群中飚射而出,不顾众人惊骇的目光,把林辰扶起。
林辰脸色苍白,感受到那慈祥的目光,苦笑道:“福伯,抱歉,我又让你失望了。”
被称作福伯的老人眼眶中竟有些湿润:“少爷,算了,实在不行就别尝试了,都已经第三年了……”
可林辰却挣扎着站了起来,摇了摇头,那坚定的眼神分明写着不轻言放弃。
福伯心有不忍,转而对着高台上一名赤袍长老道:“元师兄,辰儿虽然无法打开灵璇,但对天地元力感知力极强,就让他再试试魂力测试吧。”
林家每年的测试分为两项,一种是元力测试,一种是魂力测试。对天地元力的亲和力越强,能感应到的元力就越多。
林辰空有极强的元力亲和力,但却无法开启灵璇之门,如水流被阻,元气自然无法进入。
而魂测就更加不用说了。
灵魂力的高低,直接决定了他将来能否成为一名术炼师,要知道,术炼师的价值可远超武者,所要求无一不是天纵之才。
若说开启灵璇的武者是十里挑一,那术炼师就当是万中无一,门槛高得吓人。
“虽然你是我师弟,但在外人面前,我还是要好心提醒你一句,术炼师这个职业你也知道,非天赋异禀者不可得,家族每年举行的魂测,这林辰何时通过了。”
赤袍老者看了福伯一眼,叹了口气道。
“况且,族内有规定,所有十六岁之前没能打开灵璇的族人,都要被发配到族各产业中去,这项祖上传下来的铁规,是任何人都无法更改的,去俗世做个普通人,或许是他最明智的选择……“
赤袍老者面无表情的取出一块木牌,在上面打下一个印记后,便带着人离开,至始至终,都未再看过林辰一眼。
而那木牌,仿若死神的宣判,一下子决定了林辰未来的命运。
“唉,时过境迁,造化弄人……”围观众人看到尘埃落定,纷纷黯然离去。
而场中,只剩下福伯和林辰两人,身形落寞。
“少爷……”
福伯脸色惨白,家族的残酷他早有所知,但没想到会如此不堪。
林辰苦笑一声:“三年前,他们曾在我面前流露出最谦卑的笑容,如今,怕是想要讨还回去吧……”
天雍城,林家。
贵为天水国三大世家之一,根深蒂固,其下弟子传承数百年,从商从政从武者不计其数。当今林家之主,更是一身修为神鬼莫测,能与之抗衡的只有当今圣上和其他两大世家家主。
而林主之下,更有七大武侯保家护族。
当年铁钦武侯林铁钦如日中天,就贵为林氏武侯第一人,仅次于林家之主。
可是林铁钦在一次暗月之林探险时遇难,以致早已没有母亲的林辰,就成了孤儿,和福伯相依为命。
当初林铁钦还在世的时候,林辰作为天之骄子可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风光无限。
等到林铁钦身陨,林辰在族中的地位下降可谓一落千丈,再加上几年没开启灵璇,使得他的日子一年不如一年。
刚开始,林辰在族中腹地能有一座不错的院落,草木花石,错落有致。
但随着身份跌落,林辰就被迫搬到一座偏僻的宅院,落魄不堪,不可同日而语。
而那些开启了灵璇的子弟皆得到不菲的待遇,不仅获得大量的修炼资源,更能得到举荐学院的资格。
要知道,学院可是天水国不凡的势力,他们不参与朝政,一心向武,所以大多惊才绝艳的人物都从那里出来,那里是所有武学人士向往的圣地!
林辰也向往学院。
听说天水国附近就有一座著名的学院,那里是天才的摇篮,出来的人非富即贵,有些人甚至成为朝中的锦衣灵卫,带领家族永享繁华。
可在林家要得到举荐学院的资格,必须成为高阶武徒,这是最基本的底线,毕竟学院根本不会接收弱者。
林辰三年都没能开启灵璇,显然是被家族遗弃的。
至于那举荐学院的资格,更是痴心妄想……
“不行!”
福伯突然道:“你是铁钦武侯唯一的子嗣,我不能让你泯然众人,事已至此,我唯有去国都走一趟!”说完,福伯便一跃而起,辗转腾挪间已离去。
“福伯?”
看着福伯那年进六十的背影,林辰眼眶红润,终于是流出一行清泪。
“实力,关键是实力,要是我能开启灵璇,家族何故会弃我而去……”
紧捏着手中的木牌,林辰默然离去,这时,一道桀骜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带着几个同样华贵的年轻人而来,挡住了林辰的去路。
在他们身上,都荡漾着微弱的元气波动,很显然,这几人都开启了灵璇成为武者。虽都是低阶,但和林辰不可同日而语。
“喲,这不是林辰吗,怎么,族测结果出来了,不知道开没开启灵璇啊?”
林天华,大长老儿子,年少时常嫉妒林辰的风光和天赋,更因为林辰父亲林铁钦死死压了他父亲一头,两人一直水火不融。
直到林辰失势,他才落井下石,经常找林辰的茬子,碰出火花,这几年更是得寸进尺。
他的身后那几名跟班皆是嘲笑,显然跟他是一丘之貉。
对这种人,林辰自然不会嘴下留情,在加上没通过族测,使他心情更加烦躁,冷冷道:“好狗不挡路,请你让开。”
“什么!你这个废物,还敢发火?”
林华眼皮一跳,嚣张至极的冷笑道:“我都是开启了四道灵璇,家族里最有希望进入学院的人了,跟你一个还没开启灵璇的废物,根本是白费口舌,要是你看我不爽,来打我啊……”
听着林华的嘲讽。
林辰双拳紧握,怒气如钢水般沸腾。
“嘿嘿,而且听说你这个死废物,出生没多久就克死了你娘,三年前又克死了你爹。啧啧,传言林铁钦在暗月之林是被一名只有武士境界的少年击杀的,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依我看来多半是真的,堂堂武师巅峰的林铁钦,竟然死在一名武士手中,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你说,他不是被你克死的,那是怎么死的哈哈哈……”
林辰勃然大怒,一拳轰了过去。
“你找死!”
“还真敢出手!”
林天华眼睛一亮,同样霸道一拳迎了上去,他等的就是此刻,巴不得林辰忍不住羞愤而出手。在他身后,轰隆隆得响起四道漩涡,若隐若现,天地元气源源不断进入他身体内。
武道一途,一阶一天地,更何况是四阶,林辰和他相比,如天堑鸿沟。
“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敢和我开启四道灵璇的天才比试,真是嫌命长!”
“砰!”
一声巨响。
没能开启灵璇的林辰,和已经开启四道灵璇的林天华对拳,结果可想而知。林辰被一股巨力击中,犹如断线的风筝一样飘落。
“让你出手的下场!”林天华冷笑一声,便带着哈哈大笑的众人离去,留下林辰一身狼藉倒在地上。
“唔……”
五脏六腑疼得抽搐,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林辰浑身气血翻腾,终于是喷出一口淤血。
“林天华,你好狠!有朝一日若我林辰崛起,一定让你加倍偿还!”被打事小,父母被侮辱事大,林辰心里暗暗发誓,将来这一笔账要狠狠算回来。
拖着虚弱的身体,林辰一瘸一拐走回住所。他饭也没吃,浑身脏兮兮就直接倒在床上,微微触动伤口,便疼的嘴角抽搐。
这是一处简单的卧房,设施零落,只有一张床和几张凳子,看起来空荡荡的,月光从窗外落下,衬出阴森的黑影。
这时候,林辰怀内突然滑落一块古朴黑石,这黑石是林辰父母的遗留之物,触之温热,感受不出什么材质,好像不属于这个大陆的产物,但林辰感受到那淡淡温热,才心中安定。
“唉,再过不久,我就要被流放到家族外缘了,地位还真是江河日下……父亲,当日在暗月之林,你真的是被一名武士杀死的吗……”
不知不觉,林辰身体越来越重。连日来的苦练,再加上伤痕累累,使得林辰这具单薄的身体不堪重负。终于,某一刻,林辰沉沉睡去。
梦里。
他仍旧是林家的骄子,皇天不负有心人,终得打开灵璇成为武士;
他和久别的父母终于团聚,一家人在大堂用膳,其乐融融;
他还多出一个强大的师傅,通晓术炼之道,每天教他炼丹弄器,说他将来不可限量……
躺在床上,林辰神态安详。但他不知道,某一刻,月光照耀下,他手中那枚神秘黑石,沾染了他的血迹后,竟然发出朦胧的绿光。
“嗡嗡……”黑石在吸收足够月光后,竟然自顾升腾起来,好似活物般,在空中盘旋了一圈。
紧接着,那玉佩正对着林辰,突然一怔,好像发现了什么宝藏似的,莫名的激动颤抖,然后光华一闪,咻的一声钻入林辰体内。
咚!
仿若来自深渊的一声闷响,那玉佩彻底和林辰合为一体。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这时候的林辰,浑身散发出朦胧绿光,在月光下圣洁无比,他身上那细密斑驳的伤痕,也如传说中的手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愈,皮肤,甚至比之过去还要细腻,宛如婴儿。
如果林辰此刻醒着,一定会吓得魂飞魄散,但此间那少年,已然沉入梦乡。他更不知道,从今往后,将会有多广阔的世界向他徐徐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