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北见莫凉的时候是在一个星期后。
江城四周的桂花都开了,白色的花蕊摇曳在风中散发出浓郁的馥香。明晃晃的阳光温柔而祥和,街道周围都是翠绿的树枝桠铺天盖地的洒落的阴影。明明是刺骨寒冬,却不得不让人生出春天已经来临的错觉。
顾西北接到莫凉的电话的时候,她还埋头在数据堆里抓狂,听着莫凉嘶哑的声音不知为什么她想也没想就跑下楼打了个的士直奔外城。
一路上她的眼皮总是在跳,揉了几次都不见效果,想起左眼跳灾,右眼跳财的俗话,她心里不仅开始担心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这一路顾西北的心一直七上八下让她觉得分外不安稳。
顾西北下了车,朝外城的咖啡馆里瞅了一眼,隔着泛着水渍的玻璃她一眼就看见临窗而坐的莫凉,深黑色的毛衣包裹着纤细的身子,一如既往美好到让顾西北唾弃,只是微微驼着的背到让顾西北感觉到一丝寂寥,突然她又想起电话里莫凉哽咽的声音,心里一阵抽痛。
给了出租师傅钱后,顾西北大步的朝着咖啡馆走去。走到门口时,她朝里张望了一下,里面环境很优雅,看的出老板也是个很有情调的人,四周的案台上放着一束束红色玫瑰,鲜艳的花瓣上还留有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泛着清晨香甜的味道铺面而来。顾西北暗自的舒了一口气,双手紧紧的抓着手提包,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生怕惊动莫凉。
咖啡馆里安静的只听见顾西北的喘息声,她不动声色的坐到了莫凉的对面,挥了挥手招呼服务员上了一杯橙汁。
顾西北放下手里的手提包,将紫色的绒毛大衣脱了下来,白皙修长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中,刺骨的寒意让顾西北缩了缩脖子。倒吸了一口凉气。顾西北看了看莫凉,眸子里充满惊愕,她实在不敢相信眼前长满脸长满胡须,眼神布满血丝的会是莫凉。
“你......“顾西北停顿片刻,突兀的笑了起来。“你是去逃难的吧。”
莫凉的眼眸冷的就像冰窖里的水,不带一丝表情的看了顾西北一眼,淡淡说道;“勾引潘东南失败了吧。”这是他预料之中的事情,尽管这丝毫不影响他的计划,但看到眼前女子笑靥如花的模样,总有一种咬牙切齿的冲动。他想了想把所有的情绪归咎于她对自己的嘲讽。
“是。”顾西北并没有隐瞒,只是眸光闪烁,心里对消失了一个星期的莫凉反而更有兴趣,从一开始认识就对自己的事情特别了解,一直到后来步步被牵制,不得不成为被利用的工具,说实话顾西北更有兴趣去揣测眼前的男子到底怀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总觉得眼前的男子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复杂许多。
莫凉拿起咖啡,轻轻的抿了一口。还未等顾西北开口,他便说了起来;“我替自己下了一个赌注,赌你这次勾引潘东南是成功还是失败,结果我赢了。“顾西北垂了垂头,心里一阵腹诽。
”本来之前的我还只是猜测你被诬陷高考作弊,被潘东南甩,还有你爸跳楼事件有某种联系。我花了一个星期调查,或许我的猜测可能都是真的。“沉重的气氛散了开来,莫凉的目光辗转在顾西北的脸上他在犹豫该说还是不该说。对于顾西北高考诬陷的事情他并不是很了解,或许说只是听了八卦才有的臆断,一直以来他都怀疑顾西北和安暖有着某种特殊的关系,但平日里又看不出来,所以这次他只有背地调查,果然让他得到的信息。
原来顾西北的安暖从小就是朋友,直到大学因为潘东南才反目成仇。他只是知道安暖在大学的时候假冒潘东南写过一封分手信,至于后来为什么安暖和潘东南一起去了英国留学就不得而知,莫凉也在疑惑,到底安暖和钟荫南做了一场什么样的交易才让钟荫南做了那么大的退让,竟然接受一个没有权利,地位的安暖。
莫凉皱了皱眉,看了一眼顾西北,略带试探的问了问。”当初潘东南给你写信的时候,你看了信就没有怀疑过吗。“
顾西北脸色一僵,原本木讷的神情也变得有些沉重。当初她也曾怀疑,可是消失的七年已经把所有的怀疑都消磨殆尽,顾西北已经拿不出力气去怀疑,为了过自己的人生,从某时某刻的时候她早已深信不疑。
”莫凉,如果我告诉你,早一天知道背叛和晚一天知道背叛区别在哪里。“顾西北用尽全身的力气裂开嘴角,往日灵气逼人的瞳孔变得涣散,空洞,仿佛正经受一场烈火焚烧,痛不欲生的事情。
在顾西北的眼里,那段回忆就像过不去的坎,干枯不了的溪流,就算时间久远到沧海桑田,她依然记得。
“顾西我求求你把潘东南还给我,他是爱我的,昨天我们已经发生了关系。”
顾西北想她永远也忘不了安暖跪在地上乞求自己的那一刻,从高中暗恋到大学,顾西北整整花了三年的时间全心全意的爱一个人,爱到深入骨髓。
放手她真的做不到。
她还记得那时的自己轻轻的撇开安暖的手,将眼睛移向别处一直躲避安暖哀求的眼神说道“如果有一天潘东南亲口告诉我分手,我想我才会试着放手,可是现在,安暖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那时的顾西北很傻,傻到她爱潘东南,爱到分不清自我。
一直她都是用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实来欺骗自己,来麻痹自己。这么多年过去了,渐渐的顾西北才意识到如果七年前的背叛是必然的,那一次意外也将是必然。
顾西北的眼神一片清明,她看着窗外黑压压的天空,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很快她将眼神收了回来,淡淡的看着莫凉“大三的时候安暖就和潘东南上过床,我亲眼看见的,所以我现在告诉你区别就是他是否还属于我而已。”
很久以后,这段话就像梦魇缠绕着莫凉,他想他永远也忘不了有个女孩哭花了脸,还拼尽全力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