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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假如你给的不是承诺,而是时间

有一种承诺,可以用时间去计算,有一种时间,却在承诺中永远消失。

故事的开端是在凤凰古城的八月里咖啡厅,昏暗,静雅,烟雨绵绵的凤凰古城,没有阳光的午后,唯有一只猫和我。2011年10月,带着一颗被爱情刺伤的心,穿过东西半球,流浪到凤凰,隐居在此。结束了一段注定没有结果的异国恋,和相机笔电为伴,每天混迹在咖啡厅里,倒也让心情卸了妆,放松不少。

故事开头进行的有些慢,现在进入正题。2011年11月初始,已经记不得是具体的哪一天。前一晚订好了返程的机票,意味着凤凰逃避之旅只剩下120个小时。似乎是为了欢送我的离开,凤凰古城阴雨绵绵了半个月,终于出了太阳,暖暖的午后,刚从被窝里爬起来的我,像个邋遢的流浪者,在八月里咖啡厅完成小说的结尾。假如不是那些恼人心烦的网络歌曲,和一股股浓重的啤酒香气,不会注意到邻座的两个男人。当然,故事的开头不是所谓的一见钟情,而是厌恶和鄙夷。盖上电脑,留下半杯的咖啡,告别老板娘,离开咖啡厅。假如他不说,我永远都不会知道,我离开的背影,一直被一双眼睛注视着。微信是个好东西(算是给腾讯公司做广告么?),回国后才注册,却一直没有使用过。无法做结尾的小说让自己心烦,打开微信附近的人,搜索一圈,发现都是出门的旅行者,有和我一样疗伤的孩子,也有纯粹的旅游团队,各式各样的个性签名无不和这座小城有关。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把自己打扮一下,迎接晚上和酒吧老板说好的聚会。打开手机,无意间发现从附近好友来的申请好友信息布满了手机屏幕,第一个就是附近100米的男生,网名“苍*”(不便暴露网名,为了避免人肉搜索)。那个时候的微信还没有朋友圈,看不见头像,让我同意好友请求的唯一原因就是这个个性签名“午后在八月里享受阳光和啤酒”。原来是干扰我创作的两个男人之一,加为好友,第一句话“你们的音乐严重影响了我的写作,让我很生气”,对方回复“原来你就是咖啡厅里的那个小女孩”。“不好意思,我不是小女孩”。“在我看来是的,你是作家吗?”。“不是”。“你在凤凰很久了吗?”。“是的”。“你在这里写东西?”。“是的”。“对不起,下午打扰你了。”“没事,不过你们的品味有些差”。一来一去,和这位苍先生聊了近一个小时,知道音乐不是他放的,是另外一位,还知道,他是个蛮有礼貌和品味的男生。努力在脑中搜索画面,发现对邻座的两名男生毫无概念,甚至连轮廓都不存在。“晚上一起吃饭吗?”,他问。“不了,客栈老板为我准备了。”“那晚上一起喝酒吗?”“有约了,晚上约了喝酒”。“和谁?在哪里?”。“根据地,你来吗?”客气地问了一句,没想到他竟然同意了。没有太在意,毕竟是我离开凤凰的最后两个晚上,陌生人的见面对我而言,不如和朋友喝酒来得尽兴。

夜,在酒吧畅饮,陌生人苍先生一直没有出现。客人在凌晨1点之前纷纷离开,酒吧里只剩下乐队和我,还有啤酒。微醺的老板关上门,开始属于我们自己的音乐会。就在拉起栅栏门的一刹那,被一双大手拦住。“我们打烊了”,老板客气着。“我是来找她的。”陌生人指着我,意识到是苍先生,连忙示意老板让他进来,加入我们。在音乐和酒精的双重刺激下,对面的苍先生是何人,和我说过什么话,毫无概念,我知道,我又一次喝醉了。回客栈的路上,唯一的记忆就是苍先生一直扶着我,把大衣披在我的身上,有成熟男人的淡淡烟草味和酒精味,让我想到了前一段逝去的感情。蹲坐在地上大哭,苍先生陪着我。在苍先生的怀里,我不知道自己诉说了什么,只记得苍先生像安慰孩子一般在我耳边呢喃“我在呢,不难过,不难过啊……”不知道过了多久,在第二天中午,睁开眼,我还在自己的被窝里,身边是苍先生的外套。

“下午请你喝酒吧,当做谢谢。”我发了微信给苍先生。“好的”。我们在第一次见面的八月里坐在同一张桌子上,这是我第一次认真地看清苍先生的样子,没什么特别,有点沧桑,又很温柔。“别喝酒了,喝茶吧,你昨晚上喝多了”。苍先生叫了一壶茶,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我和苍先生聊了好多,天南海北地聊天,虽然现在已经想不起来说了些什么内容,但却清楚的记得,那天午后的阳光很灿烂,苍先生的笑很温暖。

第二天是离开的日子,收拾好了行李,告别客栈的老板,告别古镇。苍先生出现客栈的门口,顺便说一句,苍先生住的客栈就在我的对面,隔着一条石板路。苍先生给了我一个轻轻的拥抱和一句再见,带着放松过后的美好心情,离开古镇,从未想过会再次见面。

苍先生还留在古镇,一直用微信告诉我古镇发生的点点滴滴:八月里小猫又睡了一个小屋,喝了一点点的牛奶;根据地酒吧的关门时间比原来早了半个小时;客栈里来了老年旅行团,早上无法睡回笼觉。他说:没有你在的咖啡厅,好像少了一点什么。苍先生的一句早安,苍先生的一句晚安,成了每日三餐一般不可或缺的事情。

开始投入到找工作的“海归大队”里,每天每天的面试,每天每天的等待,苍先生给我无聊又盲目的生活注入一剂强心针。苍先生开始不再是陌生人,也不再是看我酒醉后大哭的那件大衣,苍先生像是朋友,导师,更像是一个我不愿意承认的事实,苍先生像极了那个曾经给过我温暖怀抱,却冷酷到不愿留下背影的EXBF。一次偶然的机会,接到了芒果台的面试通知,匆匆买了一张机票,赶往长沙。忘了说一句,我在杭州生活,苍先生在武汉。结束完面试,在苍先生的盛情邀请下,踏上了从长沙前往武汉的高铁。

夜晚11点的武汉站,除了零星的赶路人,只剩下我一个。火车站外,苍先生的拥抱,虽然是朋友间的礼节,却在11月中旬的夜晚,让我感觉到了一股暖流,让人心醉。尽地主之谊,苍先生带着我走过武汉的大街小巷,吃遍武汉的美食,两年后的今天,我已经记不起来那些食物的味道,也记不得长江的样子,也还是没有弄清楚哪边是武昌,哪边又是汉口。唯一的印象,是早晨起床的那缕阳光,总是会透过小小的窗户,晒在床上。睁开眼,苍先生会微笑地看着我,带着惺忪的睡眼和早起的口气。穿着苍先生的大T恤,溜下楼吃个早饭,再回到白色小屋里睡上一个回笼觉。直到今天,有人问起我武汉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地方,我总是摇摇头,最让我难忘的地方,只有一个架空于时间和空间的小屋,和那个小屋的主人。在小屋里,苍先生会穿着围裙,为我准备精致的晚餐;在小屋里,苍先生会和我玩纸牌,却故意输给我;在小屋里,苍先生会给沐浴完的我递上大大的浴巾和一杯冰镇可乐;在小屋里,苍先生会在我的耳边,轻轻和我说晚安。苍先生会说“我喜欢你”,却总被我用冷笑话掩饰过去,不是对苍先生没有感觉,而是苍先生像极了那个我爱过却受伤的男人,我不敢再去接受一个类似的男人。另一个原因:我不相信一见钟情,而苍先生却坚信自己对我是一见钟情。

半个月过的很快,2011年11月21号夜,苍先生开车送我去机场。一路上,车内除了好听的音乐,再无其他。我和苍先生都没有说话,开往飞机场的路似乎很长很长,长的望不到边际。刚想打破尴尬,苍先生突然抓起我的手,在我的右手食指上狠狠地咬下一口,留下一个牙印。“你在干什么?”“我想让你记住我。”“我不会忘记你的”我的话很轻很轻,轻的连我自己都听不见。苍先生没有再说话,只是一直牵着我的手,车速变得很慢很慢。

机场,办完一切的登记手续,和苍先生告别。苍先生一把拉住我,一脸苦楚。“能不走吗?”“为什么?”“我想你留下”“对不起”。我知道苍先生想说什么,却不敢听苍先生说什么,我怕自己会忘记伤痛,我怕自己会再次陷入戴着面具的爱情,我怕自己没有勇气来到一个陌生城市,我怕自己让一个陌生男人进入我的生命。我怕的太多,没有办法一一告诉等待答案的苍先生。“我们太远了……”我给了一个现实的答案,却是理由中最微不足道的。我知道,只要他坚持那么一会儿,我或许会放弃我的防线,会撕掉手中的飞机票,会奋不顾身留在这个陌生又温暖的城市。“我也不能去杭州……”苍先生的话让我有些心酸,原来还是我想多了。头也不回地告别苍先生,过了安检,在玻璃门的反光看见苍先生,一直站着,一直站着……苍先生后来告诉我,那天他站在机场,站了好久,他以为,那扇玻璃门后,我会突然冲向他,告诉他“我不走了”。登机之前,手机微信响,苍先生说“给我两年,假如我有能力到杭州发展我的事业,我会再来追你。”苍先生是白手起家的生意人,在我们相识的2011年,他的公司刚成立两年,虽然小有起色,却不足以让他放弃一切,到杭州从零开始。于是,两年,在我看来并不长,这个所谓的承诺却又是那么无力。承诺,只是从嘴里说出一句让人心暖的话,和甜言蜜语一样,好听,却不实用。

回到杭州后,日子一天一天过着,找了一个写字的工作,生活变得忙碌起来。那天之后,苍先生的微信开始不再频繁,渐渐少了,然后消失。苍先生在我的微信里,只剩下一个永远不会闪动的头像,慢慢地消失在我的生活中。于是,我的生活继续着,于是我开始恋爱,又再次分手,不会再痛,时间真的会让人长大和改变。2013年2月底,我认识了现在的男友,多金,成熟,宠爱我,陪伴我,我漂泊了两年的心,终于开始想安定下来,那个曾经的苍先生,除了偶尔会在男友身上看见一样的笑容,除了偶尔去武汉小菜馆的时候从回忆中闪过,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故事貌似可以在这里结束,就像是一段邂逅,在时间的冲淡下,诺言不复存在,而生活却一直在继续。2013年11月21日0:00,刚敷完面膜,准备睡觉的我收到一条微信。原以为是男友的晚安,却没想到是苍先生,那个消失了好久好久,消失到我记不起时间的苍先生。心中有一点点小小的悸动,却很快又平复了下来。苍先生说:“你还记得两年前的今天吗?”说实话,过惯了稳定生活的我,已经记不得两年前的今天是什么样的日子。“两年前的今天,在飞机场,我送你离开。我说过,假如我可以有能力在杭州发展我的事业……“苍先生发来一段话,用省略号结尾,我记得这个承诺,我紧张地等待苍先生的诺言实现的那一刻,又或是无法实现的遗憾,不论是什么样的结局,在我的生活中,早已有一个宠爱我的男人出现。苍先生:”我做到了,你愿意嫁给我吗?“已经记不起苍先生的模样,却被这样的话感动到流泪。不知道眼泪代表的是什么,两年的时间,已经消磨了这段记忆,也消磨了这个诺言,假如今天苍先生没有出现,我还是我,那个早就把两年前的邂逅和遗憾忘得一干二净的我。苍先生又一次等待答案,等到的不是无言,而是我的拒绝。苍先生:“为什么?”我问:“你为什么要消失?”苍先生告诉我,他发现我已经回到了自己的生活中,我在工作中受挫又爬起来,不停地为了小小的目标奋斗着,苍先生也从微信的朋友圈里知道我的身边开始出现一些愿意照顾我的好男人,苍先生每天都在努力着去实现自己的诺言,但是两年太短,短到连苍先生自己都不敢确定是否可以实现自己的承诺。苍先生说,他不愿意耽误我,他希望我幸福,即便不是他,他希望有一个和他一样爱我的男人宠爱我,像宠爱孩子一样在我的身边陪伴着我。于是,苍先生淡出了我的生活圈,却不断壮大自己的事业。苍先生做的是文化行业,在他的城市已经成熟完善,苍先生努力拓展杭州的事业,努力积累杭州的人脉,于是两年后,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定居杭州,因为他有足够的资本来让我过幸福的日子。

我:“可是为什么要消失?”

苍先生:“我从来没有消失。”

2011年圣诞节,苍先生告诉我他在杭州萧山机场,而我却当是苍先生的玩笑话,和朋友在酒吧烂醉了一晚上,苍先生买了早班飞机,回到了武汉。

2012年2月14日,情人节,苍先生让快递送来一大束玫瑰花,却没有留言,我以为是来自身边追求我的一个男生,我告诉苍先生,有男孩送花给我,我想我会喜欢他。

2012年4月,我的生日,苍先生从朋友圈上知道了那个男孩已经成了我的男友,于是苍先生只留下一句生日快乐,再也没有出现过。而那天,苍先生是在杭州的机场,写下那句生日快乐。

2012年10月,苍先生因为生意上的原因,来到了杭州,而那时候的我,在斯里兰卡享受蓝天和大海,关掉了手机,既没有接到苍先生的电话,也没有收到他的信息。

2013年2月,我认识了现在的男友,朋友圈上全是甜蜜的分享。我第一次告诉全世界,我找到了一个想结婚的对象。那天,他签下了一个来自杭州的大单子,那天他哭了。

2013年4月,苍先生看见我po了一张去湖南的机票,和去凤凰古城的计划,于是苍先生再次回到那个地方。苍先生没有等到我,因为工作,我没有回到凤凰。

2013年11月21日,错过了太多了苍先生,几次想放弃自己的诺言,却还是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开门见山,为的是不影响我的幸福。而此刻,我流着泪,诺言实现了,结果却再也不是那个结果。

故事真正的结尾,男友回到家中,看着我泪流满面,一时慌了神。在男友的怀里,我放肆大哭,却没有告诉他发生了什么,只是说“我好难过,真的好难过”。男友没有多问,只是像安慰孩子一般我耳边呢喃“我在呢,不难过,不难过啊宝贝……”

就这样,苍先生再没有来杭州,再没有做出承诺,也再没有消失。

我删除了和苍先生最后的对话。我说:“假如你给我的不是承诺,而是这两年的陪伴……”

省略号的话藏在心中,只有我自己知道“假如你给我的不是承诺,而是这两年的陪伴,我想我会答应你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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