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于现实和虚幻的梦境中，吕不凡在吕凡耳边轻呓呢喃，宛如一名神话故事中诱惑凡人堕落的恶魔，用欺骗的手段将凡人引向无尽的黑暗。
”接受我吧，只需献出你五分之一的灵魂，我便能赐予你无与伦比的力量，不管是玛门还是这个悲哀的世界，你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毁掉。“吕不凡的条件非常诱惑。恶魔之所以可以诱惑世人，是因为它们知道人类内心的丑陋，明白人类追求的事物无非是权与力，只要以这两者为条件，谁都无法拒绝。
如果是平常，吕凡肯定会吐槽，因为作为一个混日子的废材还真对这两者不感兴趣。可此时，他的胸腔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双眼又被仇恨所蒙蔽，理智也在见识到“地狱”后被疯狂冲散。毫无疑问，现在的他就是一架被负面感情控制的机器傀儡，一心只想完成复仇。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张嘴狠狠地说：“好，我接…”
可正当他要做出选择时，一只白皙无暇的小手温柔地捂住他的嘴唇。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所有的愤怒和不甘在见到那只小手的主人后烟消云散，脸颊上情不自禁地流下两道泪痕。
“孙…曦。”他轻声呼唤。
没错，正是那个被玛门掏心惨死的孙曦。她的身影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在吕凡和吕不凡的世界中，在关键时刻阻止了两人的交易。不过吕凡马上就发现眼前的孙曦有些奇怪，她的身影虚无缥缈像３Ｄ投影一样虚幻不真实。但这种事情对吕凡来讲无关紧要，只要能再次见到孙曦，哪怕是梦也好啊。
“孙曦，是你吗？”吕凡全身因激动而颤抖，双手颤颤巍巍地伸出去想抚摸孙曦的脸庞。可手伸到一半他却又犹豫地缩了回来，他很害怕，害怕孙曦那虚幻的身影会一触即逝。
“嗯。”孙曦微笑，如春风拂面，滋润了吕凡干涸的心。
“诶呀，不带这么开挂的吧，这是我的世界诶，你是怎么跑进来的。”吕不凡很不识相地打破了温馨的气氛，他显得有些气急败坏，像是一笔生意被人搅黄了一样暴跳如雷，骂骂咧咧。说来也是，好不容易一步一步地坑蒙拐骗将吕凡引向深渊，结果“孙曦”一来，所有口水都白费，换成谁都要气地歪鼻子斜脸。
”一个白发男人送我进来的，他让我告诉你，现在还不到时机。“孙曦转身，用清澈的目光直视吕不凡。
”妈的，又是那老小子。无数年了，总是关键时刻来搅局。“吕不凡狠狠地啐了一口，不过马上又无奈地耸耸肩，”不过也算了，反正总有一天我会君临天下，也不急于一时。“
”你的事情怎么样都无所谓，我只是来跟他告别的。“孙曦淡淡地说，将目光移到了吕凡身上，温柔地看着他。
”行行行，你是圣人你牛逼，可惜圣人都死的早。“吕不凡大大咧咧地说，忽然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我劝你趁早把该说的说完，如果晚了这家伙恐怕真要下去陪你了。“
“什么意思？”吕凡将目光从孙曦身上收回，疑惑地看向吕不凡。他在见到孙曦后心境逐渐平静，到现在已恢复如初。
“还能有什么意思，虽然你看似身在此地，但事实上这里只是你我的一个梦境。现在外面玛门打了鸡血一样开始释放灭世神喻，而你的本体还像尸体一样躺在现实的世界里，这其中的意思不用我解释了吧。“吕不凡嘿嘿一笑。
吕凡听完他啰嗦的长篇大论后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然后便将目光移开，似乎对于自己危险的处境感到无所谓。
见到女人连死都不怕了，真是壮士啊。吕不凡哑了，对于这种见色忘命之徒他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唉唉唉。“沉默了会，吕不凡无奈叹气，最终像认命一般无力地说，”好歹我跟你两位一体，你死了，我也就玩完了，这次就当我免费赠送客户一件礼物，将你双手的能力提高到最大效果吧。“
他说得诚恳，可吕凡依旧没有理他，黑色的瞳孔中只有孙曦那缥缈的身影，仿佛他眼中的世界只有孙曦而已。
”喂！你这个客户不讲道理啊，我都倒贴赔钱了，你好歹给个赞啊。“吕不凡气急，言语中尽显商人本色。
”你还没走呀。“吕凡感到厌烦，用死鱼眼撇了吕不凡一眼，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你…“吕不凡气极，差点一口气接不上来，但转瞬又摇头叹气，伸出手指，在吕凡眉心弹了一下，用充满威严的语调缓缓说，“我赐予你双手破除之力，机会只有一次，结局如何就由你自己做决定吧。”
吕凡皱眉，揉了揉自己眉心，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狐疑地看着吕不凡。
”你这一脸呆样是什么意思！“吕不凡翻白眼，他实在受够了吕凡这摸不着头脑的反应。不过令他真正懊恼的是已死透的孙曦偏偏以灵魂形态在这个节骨眼出现，只要稍晚一秒，他的所有努力就不会付诸一炬，这都怪将孙曦送入这个虚幻之境的混球啊。
”你说谁呆样？我吗？“吕凡淡定地问。其实他早恢复了理智，回想先前吕不凡的行为和言语，他知道眼前这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男孩非常危险。对付这种“言辞恳切”的话唠，最好的办法就是摆出一张扑克脸装傻充愣，这好比他班主任担忧班级平均分于是找吕凡商量，建议他去补习班学习，吕凡那时候总是一副死鱼眼表情呆愣，似乎在说”ｗｈａｔ？你是在跟我说话？“，班主任拿他的厚脸皮毫无办法，于是也只好气馁退怯。
吕不凡自然也知道吕凡是故意气他的，他摇摇头摆出无所谓样子，说：”你肚子里的那几条蛔虫，我再清楚不过。反正我该说得说了，该做得也做了，剩下的事情跟我没有屁点关系。不过，有一点希望你能记住，你的能力起源于我，我是你最可靠的盟友。“
吕不凡说完转身，向着湖水的尽头缓缓走去，可没走几步又回头微笑，神秘地对孙曦说：“你的出现给予了他希望，可你终将离他而去，希望的尽头只有绝望，你的行为毫无意义，哈哈哈哈…”
在悠远又狂妄的笑声中，吕不凡的身影忽然从吕凡和孙曦面前消失了。他出现的突兀，消失时也那么突然，跟徘徊在人世的鬼魂一样飘渺无踪。
孙曦淡淡地望了一眼吕不凡消失得方向，然后转头将目光停留在吕凡身上，清澈的双眼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全身上下每一处地方，似乎要将他的身影完全印入脑海。
”我也要走了。“过了片刻，孙曦轻声说。
吕凡心中一寒，低下头露出痛苦的表情。
”也带我走吧。“沉默了会，吕凡嘶哑地说。
”你不属于我，而且外面还有人等你。“孙曦摇头。
”可我已经没有留恋了啊，带我走吧，我们一起离开这无所牵挂的世界！“吕凡抬头，用近乎哀求的目光看向孙曦。
”你的内心在挣扎，吕凡。“孙曦怜惜地抚摸着吕凡的脸颊，”你骗不了我，也骗不了你自己。这个世界从来没有排斥过我们，也没刻意针对任何人。不是世界不够好，而是我们对世界的要求太多。“
“可它把你从我手中夺走，我…”吕凡还想再说什么，可孙曦的一个动作令他忘却了所有不甘和痛苦。
她没说任何安慰的话，仅仅只是俯身轻轻地吻了下吕凡的额头。可就是这微不足道地一吻，令吕凡心中枯萎的花蕾再次绽放，干涸的内心又一次涌出水泉。
“吕凡，命运在你自己手中。相信自己，不是命运在跟你赛跑，而是你主动跟它比赛。”孙曦抱住吕凡。
“好温暖…”吕凡感到身子一暖，虽然孙曦的身体是由虚影构成，但他确实从她身上感到了温暖。
”或许已经有点迟了，可我还是要告诉你。“吕凡的头靠在孙曦肩上，轻声说，”我喜欢你，孙曦。以前、现在、将来一直都是。“
”谢谢。“
”我真的很爱你。“吕凡想到了分别，心中涌出一股悲伤再次落泪。
”谢谢，谢谢你爱我。“孙曦抱紧他。
”我真的很想跟你在一起，可我…可我没有选择。“吕凡痛哭，巨大的悲伤从胸骨直涌而出，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我知道，我明白的。“孙曦轻声安慰，用诚恳的语气说，”谢谢你对我的心意，但是…“
孙曦的神情变了，他温柔地推开吕凡，认真地继续说：”但是我已经死了，你应该去追寻更美的时光。而且我的理想不会拘泥于一个人的幸福，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幸福地活在世上。我知道，我的理想不切实际，因为太过正确反而产生了概念上的错误。但这些都不重要了，我在追逐理想的路程中而死，对我来讲就是归宿，毫无遗憾的归宿。“
”嗯。“吕凡点头，轻拭自己的眼泪。他并不是那种贪恋儿女情长的高中生，他懂的知识和道理绝不亚于那些大文豪大哲学家。所以对孙曦的那番话，他完全能理解，也由衷地祝愿。
”看来，分别的时刻来临了。“孙曦的虚影开始变得模糊涣散，感觉跟雾气一样一碰就会散。可她脸上除了释然就是微笑，看不到一丝痛苦，”去吧，吕凡，外面才是属于你的世界。祝愿你永远地被希望环绕，不要再被孤独和绝望包围。“
”孙曦！”吕凡伸出手大喊，可触碰在手心的仅仅只是团雾气。在微笑中，孙曦的身影涣散化为金色光芒升向上空。
如坟墓一般的静寂，吕凡心中空空荡荡，失神地看着空无一物的手心。他的人生似乎经历了大起大落，内心由波澜渐趋平静，然后他似乎下了决心，露出了坚定的神情。
“再见了，孙曦…”他缓缓闭眼，奇妙的世界开始崩坏，像玻璃碎裂一样化为无数碎片，最后又变为星芒消失不见。
当吕凡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回到了现实的世界。他双手撑地从地面上站起，张旭娇小的身子躺在他身边，全身被雨水和泥土浸湿。孙曦的尸体依旧绑在十字架上，脸上凝固的笑容成为了永恒。几百米开外，玛门半身残破对着血色的夜空高声歌唱，那美妙的歌声出传入他耳中，似海妖轻唱，将渔夫的灵魂抽离剥食。
吕凡内心充满了纠葛的情感，有愤怒，有不舍，但回想起刚才另一个世界温馨的一幕，所有的不舍和愤怒都被他抛到脑后，像冰块融于江河最终消失不见。他轻轻地摸了摸额头，然后大步走到十字架前，小心温柔地将孙曦放下安置在冰凉的地面上。
他半跪在地上，看着她的脸颊伸手为她拭去脸上的雨珠，可无论怎么擦拭，她脸上的雨水始终不见少，依旧那么湿润细腻。渐渐地他放弃了这种无用功，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孙曦身上，然后起身又将不远处的张旭背来也安放在孙曦旁边。
“孙曦，等我回来。”做完这一切，吕凡温柔地看了她最后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
“让这一切都结束吧。”吕凡双拳紧握，快步走向玛门。他脸上的温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冷冽以及至死不渝的坚定。
而这时，张旭轻呓一声，慢慢睁开双眼，苏醒后他第一眼看到的是一望无际的血色以及吕凡那高冷的背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