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榛走后,嬴驷默默守着这个摊,他不会叫卖,只能等着买家主动。这三张豹皮吸引了很多人的关注,但斤制金饼的价格还是吓退了很多人。之后引来了一伙楚国的皮毛商人爱不释手。这伙皮毛商人极是识货,一来,其中那张最大的豹皮,大的极为难得,已属稀罕。二来,刘榛精湛的刀功使得豹皮只留下了脖子位置的贯穿两洞。商人对刀功及射术都啧啧称奇,但苦于已经收完货物,口袋里拿不出斤制金饼,便与嬴驷商量以物换物。嬴驷记得刘榛的交待便道:“请稍候,豹皮的主人马上就来。”那伙皮毛商人便放下了豹皮耐心等候着。
突然间有人拿起了那张最大的豹皮大声道:“这张皮子也是难得,正好拿来给父亲做礼。”
嬴驷道:“此物,那些商人先看中了,要等此物的主人回来商量。这位兄台稍等,他们谈不成,你再来谈。”
那人瞪着嬴驷道:“你是什么?也敢称呼我兄台?我看中了,是给你脸面,莫给脸不要脸。就这样罢。”说着丢了一串秦钱在地,准备转身走人。嬴驷上前一把抓住:“先不说这豹皮值一块斤制金饼,就算你真的出了这价,也要等他们先商量,先来后到你总该懂得。”
那人甩脱了嬴驷的手,大怒:“放屁,这样的皮子怎么会值那么多。”
那伙皮毛商人不得不插嘴了:“这是云豹皮毛,如此大的云豹本就罕见,况且整张皮毛只得两洞,更是罕见。能值斤制金饼。”
那人哈哈大笑:“果真这般好么,那才值得送给父亲。”他指着嬴驷道:“你再多嘴,信不信我当场就抽死你。”那人身边有一随从,随从苦苦劝他放下豹皮,那人听的烦了,一巴掌将随从打翻在地,准备径直离去。嬴驷只得再次拉住了他的衣裳:“不能走。”
听到集市出了热闹,顿时有人就围了上来。这些人见状分出了好坏,便将周围堵得严严实实,挡着那人不让离开。那人用力甩了下嬴驷,但没甩脱,见周围已被围住还遭人指指点点,顿时就恼羞成怒,从腰间掏出马鞭,朝嬴驷劈头就抽,两鞭将嬴驷的脸和手都抽出了血,嬴驷的手只能松了。那伙皮毛商人见嬴驷也算为他们才挨的鞭子,不由得也怒了:“你竟如此不讲道理。没王法了么?”那人不顾身边随从苦劝,将鞭子朝那伙商人狠狠打去,口里大声道:“你们知道我是谁么?我姓嬴,名挚。我父是秦国的左更。秦国的王法就是我嬴氏管你们的王法,你们还想反了不成。”那群皮毛商人本想合力将此人拿下,但听他自称是秦国王族,便不敢反抗,挨了几鞭,不敢做声,退到一边去了。嬴挚见商人乖巧便停了手,回头见嬴驷还是一脸怒气,就又朝嬴驷打去。
刘榛就是这时挤到了前列,他已听见嬴挚的嚣张跋扈,见嬴挚还要抽打嬴驷,上前一步,就握住了嬴挚了手。嬴挚直觉手腕麻痛,鞭子掉在了地上。刘榛见鞭子落地,便放开了嬴挚的手,顺手将豹皮抽回。
嬴挚握着自己的手腕,朝刘榛狞笑:“你没听清我是谁么?也想死么?”
刘榛道:“你强买东西已近乎抢劫,还敢自称王族,你真当秦国的秦律是写着玩的么?”
嬴挚俯身去拣鞭子:“原来真有不怕死的,看我今天抽不抽的死你。”
刘榛一脚踩住了鞭子,嬴挚竭力也无法拿起。只听刘榛大声道:“嬴剡,爵位中更,为己私欲,挑拨闹事政事堂被杖毙当场;嬴阼,爵位少良造,阻扰包庇,被灭全府;栎水边被执罚的嬴氏王族,你的手指都数不过来。别说你父亲只是左更,就说你,能抵得过栎水边的哪个嬴氏族人,就敢在这里抢劫,还口口声声要打要杀。”
围观众人听了大声叫好。刘榛朝人群中的官差道:“我们兄弟可是在这里按律缴钱设摊的,现在遇到了这样的事,你还不去把云阳令大人找来,给我们兄弟讨个说话。”
官差慌忙去了。
嬴挚急忙朝随从大喝:“还不去把我父亲找来。”随从也慌忙去了。嬴挚对刘榛的怒责无法辩驳,上下打量了一下刘榛:“你是何人?”
刘榛讥讽道:“蠢人,还看不出我就是这豹皮的主人。”
围观众人又是一阵笑声。嬴挚本是听刘榛说话不像寻常秦人,想问个究竟,竟被借此讥讽了一道,更是怒气暗生。
云阳令吴斌与左更嬴埕是一起来的。左更嬴埕本是携子嬴挚去栎阳拜见秦孝公的。路过云阳,因与云阳令吴斌有些交情,便来会见。他与吴斌秘密谈话,把嬴挚赶出。正说得吐沫横飞时,官差慌忙来报,结结巴巴的说事时,嬴挚的随从也来了。两人把事一说清,云阳令吴斌与左更嬴埕就急忙赶来了。
左更嬴埕威严的问:“发生了何事?”
嬴挚知道父亲是赶来为自己做主了,急忙接上回答:“父亲,儿在此地买了张豹皮本想进都献给秦公的,谁知这群商人胡乱抬价,这卖豹皮的便抢回了皮子,还妄言嬴氏族人都该死。”
围观众人见嬴挚如此黑白颠倒,不禁大声起哄。嬴埕威严的环视了一圈,围观众人想起他的王族身份,起哄声就小了下来。嬴埕朝那畏畏缩缩的皮货商人道:“果真如此?”那伙皮货商人躲在一边不敢作答。嬴埕朝着刘榛与嬴驷道:“朗朗乾坤,出尔反尔,还敢咒骂王族,你当秦律何在?”
刘榛道:“左更大人既然说起了秦律,那我就提醒一声,你是左更,没有公职,就是没有公权,按律,哪里轮得到你来问案。”
嬴埕怔了一怔。上将军隐退后,嬴氏王族中,如今以他爵位最高。他早已将自己视为嬴氏王族的中流砥柱。隐隐觉得,当今秦国除了秦孝公就是自己了,哪里允许一个秦人当众指责自己,怒道:“大胆,此事关乎我儿,我为何就问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