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虎令府天字营统领徐立到大良造府来请卫鞅。卫鞅听说是刘榛来请,知道必是要事,放下了手头的竹简,依刘榛所言,带上了领书景监与执法尉子车英,一起飞马赶到了栎山下的飞虎令府.
鸟瞰堂里拦了一半地方搭起了沙盘,刘榛正双手抱胸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卫鞅走近一看,还没认出地形,子车英惊喜的低呼:“是函谷关。”卫鞅不禁跟着惊喜:“飞虎令这些日子是去了函谷关查看地形么?”
刘榛道:“本令略懂兵家,在兵家的百般本事中,本令最擅的就是这沙盘。大良造那日说也擅长兵家,领书与执法尉都是军营出身。今日,一起推演一下如何收复函谷关。”刘榛指着沙盘道:“红旗是魏军,一旗一万。”刘榛又指着沙盘边躺倒的黑旗:“黑旗为秦军,一旗一万。总共五旗。”
卫鞅道:“我有新军十万。都是按飞虎令当初所言征集的。”
刘榛道:“这一仗,艰险的很,伤亡必定惨重。本令说征兵十万,可不是出兵十万。以老带新,至多六万。你们商议着,一炷香后,本令来听你们决断。”刘榛说着走出鸟瞰堂,而卫鞅兴致勃勃的带着景监与子车英围了上来。
这一炷香的时间,刘榛去冲了个澡,换了身宽松的长袍舒舒服服的回到鸟瞰堂。看见景监与子车英吵成了一团,而卫鞅依旧在沙盘边沉思。看见刘榛进来,卫鞅显得犹豫不决:“飞虎令,若是十万,或许可以勉强一战,六万太少。”
刘榛道:“大良造,二流大国就要有二流大国的样子,动辄出兵十万,会惊吓到其他存心不良的毗邻各国的。收复河西,你只有五万新军和飞虎营。来吧,你攻我守,来推演一番。”
卫鞅犹豫着插了三面黑棋在魏军主军营正面。刘榛问:“为何是三万?”
卫鞅道:“魏军主军营驻军三万,多了只怕会退缩到小王峰与大王峰。那里易守难攻,想要歼灭,只怕更难。”
刘榛摇头,将三面红旗拿下,直接插到大王峰与小王峰上:“这三万都是老弱残兵,正面对敌没有胜算,撤。”
卫鞅拿回一面黑旗道:“那就出兵两万。”
刘榛没动:“两万秦军就敢来攻函谷关,定有蹊跷,依旧撤军。”
卫鞅紧盯着沙盘说不出话来。良久道:“六万秦军不足以强攻三王峰与函谷关。卫鞅只能退军。”
景监忍不住插嘴了:“新军气势如虹,大良造,即便只有六万,强攻也能一举拿下。”
卫鞅摇头:“魏军占了地利,秦军分兵强攻,各自为战,只怕会陷入胶着。不出五日,魏军救援便到。那时,吃亏的就是秦军了。”
刘榛问景监与子车英:“你们方才争论什么?”
景监道:“我说魏军都是老弱残兵,战力极弱。”
子车英不服:“我说魏军擅守,三王峰与函谷关易守难攻,秦军难占上风。”
刘榛道:“子车英对。”
景监立即也露出了不服的表情:“飞虎令可去见一见新军的气势。”
刘榛道:“这场仗与气势无关。五万大军做不到的,十万也一样做不到。”刘榛说着对卫鞅道:“原本你计划十万大军,是如何谋划的?”
卫鞅道:“原本我谋划的是,五万大军压上,魏军主军营不撤即灭,倘若后撤,我各以两万围困三王峰,剩余的四万,一鼓作气,三日内拿下函谷关。函谷关在手,我前能挡援军,后能困死三王峰上的魏军。”
景监与子车英赞道:“大良造好策略。”
刘榛思索了一下转问:“大良造可熟悉魏军的河西守将?”
卫鞅暗呼“糟糕”,知道自己又错了。与刘榛这些年的时光,卫鞅已经极其了解刘榛的作风,如此语气的转问,定是为了后面的怒责做铺垫。卫鞅恭敬执礼:“谨听飞虎令教诲。”
景监与子车英看见卫鞅如此一副认错的模样,感觉莫名其妙。函谷关易守难攻,卫鞅的战法已是做到了最精妙,是能拿下三王峰与函谷关唯一战法,为何还要如此拘谨。景监与子车英无奈跟着执礼,而后盯紧了刘榛,等着刘榛能不能说出更精妙的战法。
刘榛道:“魏军河西守将名为龙贾,是一名有勇有谋的老将。河西在最强盛时,龙贾领了十万大军驻守。魏国两次大战都从河西抽调了精锐,如今只剩七万老兵。但你们莫以为就此可以一气拿下。老兵也有老兵的可怕之处,他们有多年血战的经历,彼此间同袍情谊更深,且更不畏死。卫鞅,你的战法本也不错,原先本令也是这么想的,函谷关之战只怕任何名将依地势来定都是如此的战法。你犯的错是闭门造车。你四万大军去攻函谷关,但关下就是函谷,至多两骑并行,你的四万大军在关下铺展不开,近半都只能撒在函谷中。最重要的是,龙贾新创了抛石机,在大小王峰的军营就能将巨石抛进函谷,现在,你们还觉得气势能派的上作用么?”
卫鞅顿时脸色大变,他的确没想到大小王峰能直接攻击到函谷内的秦军。卫鞅愣愣看着沙盘,想不到破解之法。景监与子车英也皱眉看沙盘。卫鞅喃喃道:“是还没到收复河西之地的时机么?”
刘榛道:“时机是可以创造的。如此,我攻你守。再来一次推演。”
卫鞅道:“好。”
刘榛拿过五面黑旗。插了三面在魏军小王峰前的主军营前:“三万大军离魏军主军营二十里外扎营。”
卫鞅皱眉:“这么远么?”
刘榛道:“若你是龙贾,你如何为之?”
卫鞅道:“不知用意,先不动,但立即向安邑求援。”
刘榛将手中的另两面黑旗直接插到大王峰与小王峰上,将大小王峰上的红旗拔下:“本令已经找到了能绕上峰顶的小道。居高临下冲刺,半个时辰全歼魏军,拿下大小王峰。”
卫鞅惊喜道:“飞虎令此行大有收获啊。”
刘榛道:“此行找到了三个秦汉。都是悲壮的老秦人啊。”
卫鞅听刘榛说的是秦汉,便知这三人已经殉国。卫鞅道:“新的咸阳城内,我一定会立秦汉碑,纪念这些为国捐躯的老秦人。”
刘榛继续:“小王峰一动,二十里外的三万大军一起开拔,与小王峰秦军前后包抄一举全灭魏军主军营。大王峰到手,居高临下,以箭压制函谷关。四万大军,兵分一万围住二王峰。三万大军攻城,在大王峰的协助下,天亮前拿下函谷关。飞虎营直接进驻函谷关,五万大军静等魏国援军,以逸待劳但求一战全灭。二王峰的魏军放至最后,但二王峰别无选择。”
卫鞅与景监和子车英一起喊了声“妙。”
刘榛道:“收复河西之地,还有大半年。大良造,你是统帅。这个战法,你再思量一下,以求秦军伤亡最小,也求能全歼魏军。即时,袭击小王峰的一万秦军由本令带路,大王峰由本令的天字营统领徐立带军。”
卫鞅心服口服执礼:“是。”
景监与子车英也紧跟执礼:“遵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