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消息一向传播很快,特别是那些被无数双眼睛盯着的事情那就传得更快、更精彩。这不,我刚刚跟小路子交代完一些事后,昭然便形色匆匆的从外边儿苑外走了进来。
“昭然,”我开口唤她,朝她招了招手,“过来。”而在我开口之前,坐在一边的小路子很视事地站了起来,不着痕迹的朝后退了一步,垂首恭立在一旁。而这一切我都尽收在眼底。
“啊!公主你在这儿啊?”昭然因我的出声才惊讶的发现我正坐在苑内,连忙朝我小跑过来乖巧的福了福身。
“发生了什么事吗?”我问道。
昭然“咦”了一声,神色又是惊讶又是崇拜的看向我,好奇的问道:“公主,你好厉害哟!你怎么知道奴婢有事呢?”
我心中翻了个白眼。光看你那脸上的神色谁都知道你心中藏事,整脸就差没写“我有事”三个字了。这个小丫头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稳重而不这么咋呼啊?
“你脸上写着呢。说吧,什么事?”
这时,昭然走到我身侧俯下身来靠在我耳边悄声说道:“公主,你知道吗?从玉鹤宫的管事姐姐说今天天还未亮时,陛下派了章大总管给清妃娘娘送一壶贡酒过去,而清妃娘娘怎么也不喝摔了好几壶呢。”
有这样的事?
我垂下眼帘心中暗自沉吟。从今天清晨流炎自宫外带回来的消息上我得知南焱帝将在这次犯上作乱、参与谋反的一干人等,除了翌煦之外,无论权贵高低一个不留全部处斩。清妃涉及此案,同样也跑不了一个死字。
然而,昭然带回来的消息让我感到奇怪。南焱帝派章德海前去赐酒,目的大家都清楚,但是,如果他真的要处死清妃,为什么还能任她在那里摔了好几个酒壶呢?如果说他不想处理清妃,那他又何必这么做呢?
看来这一趟还需要一个人再去跑一跑。
“小路子。”我唤道。为了让他更快的适应为我办事,眼下就是一个好时候。
“奴才在。”小路子应声道。
“你替本宫跑一趟玉鹤宫,打听一下到底怎么回事。”说着,我伸手从发髻上取下一支凤翔短步摇递到小路子手中,继而道,“你把这个给章德海看,然后回来向我仔细汇报从他那里看到、听到以及感受到的所有的一切。”
说完,我正色的看了他一眼。
“奴才知道怎么做了。”小路子将步摇小心收进怀中,朝我行了一礼后,很快的走了出去。
过了大约半个多时辰,小路子回来了。
“情况如何?”
“回公主,玉鹤宫那边的情况和昭然说的相差无几,宫内气氛相当诡异。”
相当诡异?
“嗯,”我端着茶盏,轻抿一口茶,看了眼小路子,慢悠悠的问道,“章德海怎么说?”这些事情我倒不是怎么在意,我关心的是从章德海口中说出的话,这才是有价值的情报。
小路子走上前将我给他的步摇递还给我,回答道,“章大总管当时对奴才说话时的表情有些为难,他要奴才转告公主一句话。他说,陛下只是要他看着清妃娘娘把酒喝下去,不管多久都得等着。但是没吩咐说清妃若是不喝酒就要强行灌下去之类话或是暗示。”
咦?这话听着倒很稀奇。我不由暗生诧异。
“章德海真是这么说的?”诡异,确实很诡异!
“是的。”
奇怪了。南焱帝这个老狐狸到底背地里到底在搞什么把戏?明明想要除去清妃却又不下狠命,只是置身一旁端看好戏,慢慢欣赏清妃反抗、挣扎,直到最后的绝望。这种感觉就像是——就像是猫玩老鼠一般。
可若是清妃执意不肯喝下毒酒,僵持下去将会没完没了。我就不信南焱帝作这决定时没有考虑到这点。但他为何要放纵她任其发展?
等等!一个闪念,我似乎想到了什么。
难道……
难道他是在等,等一个人去帮他解决这个麻烦?
我忽而想起清晨我唤昭然进来后她向我说的那番话,玉鹤宫的管事女官为何会漏出这样的消息,而好巧的是她偏偏漏给的那人正是我凤昭宫中服侍我的贴身宫女?
将事件前后串联起来,原本还暗自觉着有些疑惑的事情在这时豁然全部明朗。
原来是这样。想明白后的我有些哭笑不得。南焱帝所选中的那个充当侩子手的人竟然是我?不过,我想,我怕只是人选中的其中之一吧?我可不觉着我有那么大的魅力“独享”这趟差事。
既然有后备,那这种事还是让别人去做吧。坏事干多了我怕做恶梦。
抱定主意的我,顺手抓了个软枕抱在怀中,于是便呆在凤昭宫中猫着。
自小路子回来报告消息到现在,时间又飞纵过了两个多时辰,宫中来来回回各种版本的小道消息在我耳边飞来飞去听了不知有几十趟了,当然我不排除有人故意漏消息给我。
据最新消息,玉鹤宫那边清妃又摔碎了一瓶鸠酒,砸伤了一名太监两名宫女,连章德海也差点点受到波及。
啧啧,这该是清妃进宫来第一次发泼吧。但这闹得也越发的不像话了。话说回来,怎么那些个假想中的人选怎么一个都没去帮忙收拾啊?
莫不是……
不由得,我心中一沉。难道南焱帝还真的是只安排了我一个?不是吧,我有这么倒霉吗,坏事尽让我赶上?
我暗暗叹了口气,碟中的精美糕点也让我失去了食欲,侧着头将手翻来翻去看了一遍,我奇怪的举动引得一旁的写意、昭然一头雾水。
“公……公主,你的手怎么了?”写意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的手挺干净的呀。”我答非所问,话中露着悲哀。
“是呀。”写意瞧着我此刻的样子有些害怕了,“咚”的跪在我跟前抓住我的手,神色紧张而又担忧的说道,“公主,你别吓奴婢啊。你这是怎么了?”
我低头看了眼写意,再看了次我那纤长葱玉的手,心中惋叹:这么好看的一双手,可尽要作这些血腥罪恶的事。
我朝写意笑了笑,安慰她道:“写意,你起来。本宫没事。”我心中其实只是有些感伤罢了。
说完,我站起身来朝外殿走去,开口唤道:“流炎,带上莫邪剑,陪我去一趟玉鹤宫。”
既然南焱帝心中授意要我去处理清妃一事,那我还是再做一次恶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