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合三十六年,夏初。大元河上游的滩河镇上,今日来了一老一少两名不速之客。滩河镇位于大元国最北部的边境上,再往北,便要进入离国境内。
大元国主不惜耗资数万人力,开凿出来的大元河,像是一道天堑,将两个位于这片大地之上的两个最强大国家,分离开来。而此后的第二年,大元国主趋华,才改国号为元,定其年号为元合。元为初始之意,而元合则是寓意着第一个统一南方大陆。大元国与离国两位精明的帝王,谁也不愿意轻易开战,更碍于国内大战过后民不聊生的惨烈情景,各派使节于这滩河镇,签署了闻名天下的滩河之盟。盟约两国互不侵犯,并且可以商贸往来。而后更是联合在边境,开凿出了这条蜿蜒整片大陆的人工河,滩河镇以南,为大元河,滩河镇北部以上则为大离河。
由于快要靠近北部冰冷严寒的离国,滩河镇素来鲜有来客,今日看到进镇子来的两个陌生人,街边玩耍的孩童不由的跟在两人后面,尾随了一大群。不时的指指点点,嬉笑玩耍。
为首的老人穿着一个鹿皮棉袄,左边的裤腿挽起一节,走路稍显有些跛,面颊凹陷,老态横生,可奇怪的是,这头上却是没有一丝白发,似乎是为了方便起见,头上的头发也仅留有寸许来长。年少的这位孩子,高布裹脸,步子虚浮无力,一只手还被身旁的老人牵着。这两人走起路的姿态,一个瘸,一个拐,当真是滑稽之极,路边的孩童们不知低头说了些什么好笑的话,瞬间便笑着一哄而散。老人回头替少年紧了紧裹布,又在镇子西边买了些吃食,还没等吃完二人便行色匆匆的一边吃,一边走的离开了小镇。两人刚走不久,镇子里便又来了两名身着劲装的男子,一看就是身怀武艺的汉子。四下盘问了些许时间,便又朝镇子北方的镇口匆匆赶去。
滩河镇北口高耸的河岸边,有株五人合抱的海腾树,此树为大元河与大离河竣工当日,由两国签订盟约的大元镇国大将军王远和离国护国大将军太原尚德亲手所种。而此时寻至此地的两名蒙面男子,左右打了个手势,便欲沿岸分头寻找。
可就在两人转身将走的瞬间,树上忽的跳下一个身影,鬼魅般无声无息的伸手便朝着其中一个男子劈去。这位劲装男子也不是好相与,脑后生风的同时便就地一个驴打滚,然而刚才还略显瘸腿的老人,此时用挽起裤腿的右腿,便是一记毫不留情的踏劈,正中男子胸部。看到同伴倒地,其余一个见势不妙,便低头想要拉起手中裹布里的信号烟,然而脚下突然一震,便如同喝醉了烈酒般的左右摇晃,手中的裹布也拿捏不住,掉到了地上。而老人此时刚收回的手掌,又以比收回的速度更快的架势劈向男子。只是短短数息时间,两人便被格杀当场。
似乎是刚才的震动蔓延到了树上,早早藏匿于上的少年,一个重心不稳,便跌落了下来,惊恐的眸子瞪得老大,还未及落地,便两眼一翻昏死过去。老头一手抄住下落的少年,往怀里一带,苦笑一声,便将少年平放于地上,随即闭上眼睛用耳朵伏在地面上听了片刻,就又抄起地上的少年,负于背上,飞快的向远处略去。临走之际,还用脚将身旁的两具尸首一挑,就准确的挑上了身旁巨大的海腾树上挂了起来。未过多久,树下就又有几名同样打扮的劲装大汉赶来,看了看地上的血迹,其中一人一个纵跃就上了树,将树上隐蔽位置悬挂的两名同伴挨个报了下来。
为首的大汉犹豫再三,还是拉起了怀中的信号烟,制止了还欲向前追去的同伴,将两名同伴的尸首靠在树上,掏出身上酒囊里的酒,仰头灌了一口,丢给身边的同伴。另外一名劲装大汉也是不矫情,仰头也灌了一口就将剩下的酒水都倒在了两名死去同伴的身前。不多时,远处的河岸边就蔓起了一阵尘烟,夹杂着如同雷鼓震鸣般的马蹄声,一队黑甲黑骑的骑兵就在海腾树下集合了起来。
此时这队黑甲骑兵中走出一名鲜衣怒马的青年,拔下插在脖子后的一把纸扇,一甩手打开扇子轻摇两下,便对两人喝到:“废物一样,放走了小王爷你们可知是什么罪过?就这还是骑中精锐的黑甲铁骑。真是笑话,我看不如叫黑甲铁鸡更加贴切!“两名大汉咬了咬牙齿,抱拳默不作声。这马上的青年把扇子往手中一拍,合上后又慢慢悠悠的吐出一个字:“追“。一道人马这才又浩浩荡荡的朝前奔去,烟尘弥漫在两名大汉的周围,为首的大汉双目赤红,但依旧咬紧了牙关,拍了拍身边的同伴,等到黑骑远去后才对着那名男子的方向低声骂了句:“狐假虎威的绣花枕头,我呸!“
说罢将两根手指塞进嘴中,用力打了声口哨,片刻过后,就远远传来一声马嘶,随即一匹黑甲战马从远处奔跑而来,大汉抄起两名同伴的尸首往马上一抛,和另一名同伴牵着马向镇子里行去。此时背着裹布少年的老人,一边疾走,一边隔不久就伏耳贴在地上,感觉到震动越来越近,奔跑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伏在身后的少年似乎被耳旁疾驰而过的风吹乱了头发,很不舒服的嚼了嚼嘴巴,就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