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慕苏与甄洛僵持不下。忽然有脚步声从木制的楼梯上传来,是甄洛的近身女婢——总共五个人,各个都拿着宝剑看上去就身手不凡,只是面目冰冷。
“小姐,老爷要你近来不要离开洛水。”名唤兰湾的首席女婢开口:“各方势力以得到方天画戟为傲,目前就徘徊洛河一带。”
“你们也都累了,下去休息。”甄洛不在意这些消息,要求桥慕苏陪自己出去散心,而且甄洛认为桥慕苏比自己更加需要散心。
因为方天画戟想起下邳之战的桥慕苏正好需要散心,跟着甄洛下楼。经过五位婢女身边时,桥慕苏被一个身着淡青色的女子吸引。她最不起眼,却是身上最具有戾气的。
树木还没有长出树叶,甄洛带桥慕苏到洛河放松心情。因为甄洛的善解人意,两人有说有笑的,与刚刚紧张的气氛完全不同。
“怎么样?”甄洛像桥慕苏炫耀自己的山山水水:“不比你们那里逊色。就算万物凋零,其雄伟俊秀亦是独有。”
桥慕苏放眼望去空旷的洛河之畔,心情倍感顺畅:“江东的草木四季都一样,毫无新奇生机。可惜婉儿看不到。”桥慕苏厌倦了一成不变的景象。
“没事,以后你们带着自己的夫君来。”甄洛开心的说:“很热闹的。”甄洛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桥慕苏苦笑一下,低头看着清澈的洛河水,偶然发现在水底有东西在发光。仔细一看,竟然是方天画戟。
“方天画戟。”桥慕苏不可思议的大叫起来,激动的拉着甄洛:“是方天画戟,真的是。”桥慕苏绝对不会认错,记忆过于深刻。
“你不会认错吧?”甄洛半信半疑的向水底看去,还真的有东西。甄洛不知道桥慕苏见过真正的方天画戟。桥慕苏肯定的说:“不会错的,不会错。”
虽然没有见过真正的方天画戟,但眼光独到的甄洛能够分辨水底兵器的精良。看着桥慕苏期待激动的表情,甄洛只能不让她失望。
“回去帮我拿件衣服。”甄洛准备下水,让桥慕苏帮自己跑跑腿。
“等我。”桥慕苏想不到甄洛竟然这样帮助自己,满心欢喜。望着树林中的小楼,桥慕苏快速的跑回去。
甄洛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无奈摇头,脱去外裳。虽然洛河清澈见底,水却很深。好在甄洛熟悉水性,潜水寻找方天画戟。
袁熙终究还是放不下绝世神兵,独身折回洛河。在马上走出树林的时候,突然看到从水中出现一个女子,立刻吓得躲到岸边的石头后。
从水中出来的甄洛用手抹去脸上的水,拿着重重的方天画戟向岸边游去。桥慕苏正好回来,赶快把游回来的甄洛拉上来,披上厚厚的衣服。
躲藏的袁熙所有目光都在水中出来的甄洛身上,全然忘记她手中的方天画戟。
“好沉的。”甄洛看到桥慕苏费力的拿着方天画戟,笑着说:“你可以报答我。”
桥慕苏抚摸着方天画戟,满是感动的:“嗯,什么都听你的还不行?”
虽然这句话可信度不高甄洛心知肚明,但看到神态反常的桥慕苏,甄洛不免疑心:“你是不是认识吕布?”
桥慕苏倏地抬起头,看着甄洛,眼中都是被方天画戟所引出的泪水。甄洛看着这样的桥慕苏很担心,带她回去。
两人离去,袁熙从石头后面出来,依旧痴痴看着。虽然不知道她们说的是什么,袁熙还是高兴的露出微笑。
转身离开,袁熙心心念念的只有十个字:“洛水甄洛,洛河女神转世。”
拿到方天画戟,桥慕苏无法控制情绪,将吕布与貂蝉的事情告诉甄洛。甄洛也是充满少女情怀的人,得知如此悲戚的故事,难免哀切。
“什么是爱情?”桥慕苏不明白这个问题:“从我离开司徒府的时候,这个问题困扰我七年。”
甄洛无法给出答案,只能静静倾听桥慕苏的话语。
“我不想像貂蝉一样的结局,但我也不想一辈子都生活在空虚寂寞之中。”桥慕苏抚摸着方天画戟,感到无比熟悉的人与事都仿佛还在,不曾逝去:“我想忘却,却没有勇气忘却。这些终将被世人遗忘的人与事,我想铭刻在心中。”
甄洛虽然不能解答疑问,但是她明白一个道理:“不要因为别人的事,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没有价值。”
“这不是别人的事。”桥慕苏坚决捍卫自己的感情:“是我蝉姐姐的事情。”
甄洛无奈的摇头,却欣慰的看着桥慕苏:“你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
桥慕苏犹如惊弓之鸟,问:“我有缺点吗?”
甄洛认真的点头:“你的缺点就是不知道自己缺点。你骄傲、任性、固执、随心所欲。”
“你够啦。”桥慕苏很生气的警告甄洛。
甄洛补充一句:“还有爱乱发脾气。”
桥慕苏被甄洛对自己的评价弄得哭笑不得,有什么气也只能自己咽下去。
“可是……”甄洛看到桥慕苏准备不理睬自己,语气和表情都柔和下来:“这样的你能够吸引每一个人的注意,并且你对每一个人都倾心相待。就好像我一样。”
忽然被人赞美,桥慕苏虽然开心,但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评价自己。
“我们相识是十年前的事情,可是再见你还是对我这么信任亲近。”甄洛真的好憧憬这样的桥慕苏:“你那么热忱,那么不安分,那么积极向上。”
明明是表扬,桥慕苏看着甄洛却觉得很害怕:“你不也是对我这么好吗?”
甄洛笑了一下,说:“我和你不一样,我只对自己值得好的人好。若不是你,换成别人,我早将他交给兰湾处理。”
“兰湾?”桥慕苏不明白甄洛意图。如今再看温柔对待自己的甄洛,桥慕苏感觉到她的微笑之下有自己无法看透的地方。
甄洛看着桥慕苏,说:“小的时候,我奇怪桥伯伯为什么有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希望可以成为你。现在我希望你能够永远保持这个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如此温婉的甄洛,桥慕苏想起有着相同感觉的貂蝉。貂蝉是个真正的美女,不论从哪个方面、哪个角度,找不出任何缺憾,适合各种性格。而甄洛给人的感觉最美的,还是她的温婉娴静。
拿到方天画戟三天后,桥慕苏感受到它给甄洛以及甄洛婢女带来的风险,必须要做些什么。虽然甄洛没有嫌弃她,但她不能赖在洛水一辈子,也不能守着方天画戟一辈子。
战争虽然摧毁人们生活家园,但是战争后的局部统一却会让人们暂时生活幸福。距离洛水最近的市集熙熙攘攘,然而在这繁华中,桥慕苏所见是短暂安稳后的危机。
桥慕苏的打扮很男人,随性果断的气质也遮掩住她的美貌,使她能够快速到达目的地。
“客官,您来了。”锻造铺中光着上身的大汉伙计看到金主前来,立刻逢迎:“东西都好了。”
低调的桥慕苏不想惹人注意,尽量用手遮住面貌,笑声且放低嗓音:“我要验货。”
收到命令的伙计把老板请来,让老板亲自将桥慕苏带到里屋,远离嘈杂的锻造屋子。进入屋中,锻造铺老板将打造好的方天画戟交给桥慕苏验货。
“真是名不虚传啊。”桥慕苏仔细检查后,对仿造的方天画戟赞不绝口:“辛苦了。”
“您满意就好。”老板高兴的说:“那报酬……”
桥慕苏明白他那点儿心思,拿出鼓鼓的钱袋。老板迫不及待的伸手去拿,桥慕苏却收了回来。
“图纸呢?”精明的桥慕苏不会留下有后患的东西:“老板你也是太心急啦。”
“放心,我不惹麻烦。”老板从怀中将图纸拿出,交给桥慕苏检索后,说:“这世道,互利不相害。”
桥慕苏确定没有问题,将酬金交给老板,并且另拿一块黄金给老板:“这是老板亲自打造,麻烦您了。”
真心不想给人带来麻烦的桥慕苏得到自己想要的之后,赶快离开锻造铺。
本想着赶快回到洛水的桥慕苏,偏偏遇到擂台这种无法抗拒的热闹事。秉着一贯性格,桥慕苏终究还是屈服于自己的好奇心挤到前面。
“这是什么擂台?”同样是看热闹的人们,桥慕苏也不管认不认识就问:“开始多久了?”
在好心人的回答下,桥慕苏知道这个擂台是乡绅贵族为自己未出嫁的女儿招亲的。据说那个闺女不但富贵,容貌也是方圆闻名。虽然擂台的目的桥慕苏没有兴趣,但这么热闹怎么能遗憾缺席?
擂台的规则,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挑战,最后留下的与主办人挑选的擂主——颜宋比试,最后擂主胜利。当以为不会有最终胜利者出现的时候,一个白衣人跃上擂台。
“在下米乐。”米乐身材纤细又着白衣,加上俊俏粉白的脸,与体格强健的颜宋形成鲜明对比。
米乐与颜宋恭敬行礼后,双方赤手相搏。台下观看的桥慕苏识破米乐是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女人。
同样女扮男装,桥慕苏可以理解米乐是有苦衷的。但这个可是决定女子终身大事的重要擂台,怎么能如此践踏?桥慕苏心里很是窝火。
米乐身手矫健,处处压制颜宋,逼得颜宋只好拿起武器捍卫。米乐不甘示弱拿起长枪,英姿飒爽接受挑战。桥慕苏看的尽兴,忽然发现在擂台下有个华丽打扮的女子正紧张的望着擂台上。桥慕苏找人询问,知道那个女子就是这次擂台招亲的主角。桥慕苏看着她关切紧张的望着擂台,想起七年前貂蝉的那双眼睛。
“台上的小姐,赢了也没有美人的。”人群中的桥慕苏也不管自己是否引人注目,大声喊起来:“快快下来吧。”
台上的颜宋听到传来的喊话,立刻停手打量米乐,的确处处像女人。
“谁在胡说?”米乐气氛的拿长枪指着人群,非要找出闹事的人不可:“是谁?没有本事站出来啊?”
桥慕苏听到米乐的话,将被包裹的方天画戟立在地上,抬头看着擂台,说:“是我。”
人群自动让开,桥慕苏暴露无遗。米乐看着桥慕苏片刻,开始大笑:“我还以为是谁?同样是个女人,说什么说?”
米乐的话引来一片哗然,擂台主办人也过来了解情况,看上去很气愤自己的擂台被人破坏。
“我是女人。”桥慕苏看着米乐,毫不避讳承认:“但我是一个比你强上千百倍的女人。”
米乐听到桥慕苏的话,不屑的说:“有本事我们来比一比啊?看谁比谁强。”
桥慕苏还没有接受她的挑战,米乐便擂台从一跃而下,长枪直逼桥慕苏。桥慕苏拿着假方天画戟防守不断后退。人群因为两人的战斗也都混乱起来。桥慕苏用手中长物将路边小摊推翻拦住米乐,自己趁机逃之夭夭。
桥慕苏感觉应该摆脱米乐后放缓步伐。对这里不熟悉的桥慕苏开始辨认洛水的方向。可放松没有多久,身后便刺来锋利的长枪。
“你有病。”桥慕苏躲避米乐,大声喊:“你是女人,我也是帮你的,怎么不识好人心啊。”
米乐就像和桥慕苏结深仇一样,一边攻击一边说:“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那个小姐?你谁啊就这么打乱我的计划?”
“那个小姐明明喜欢那个擂主颜宋,你看不出来吗?”桥慕苏继续躲避米乐,也小心的保护手中的方天画戟:“你一个女人好意思当第三者吗?”
米乐不管这些,说:“这次除了可以娶那个小姐,还有方天画戟当嫁妆,你知道我有多想要吗?自以为是的女人。”
桥慕苏听到方天画戟不免失神,而米乐因为这个缘故更加愤怒,手中力道非常大的攻击桥慕苏。没有闪躲的桥慕苏面临危难之际,一个男人将米乐挡了下来。
米乐的长枪被拦下,人也冷静。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有着闪光般的锐利目光,知道不是好惹的人,米乐识趣离开。
“再一再二不再三。”米乐离开时对桥慕苏留下警告:“背让我再遇到你。”桥慕苏不在乎,赶快把方天画戟抓紧,对救下自己的人匆匆道谢便离开,顾不得寒暄。
桥慕苏的恩人看着离去的桥慕苏,无法不在意女扮男装的她手中所拿的神秘长物。微微眯起的双眼不再闪烁光芒,但却流露出睿智筹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