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让两个女孩一下子冷静下来停住了眼泪抬起头看着他,他放开怀中的丹,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望着庭院里的草木久久地没有出声,但她们能够那就到他不平而激动的情绪,他在想如何讲诉他的故事,那些不曾让任何世人知道的,他也不愿在任何人面前提起的关于他的身世。
终于他悠悠地开口道‘我不在乎什么地位名利!丹,我们不说好了以后可以到欧洲去隐居的,不是吗?
我是有个家庭,但我们没有孩子。曾经渴望过,但现在看来可能没有孩子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
明子,丹并不知道我个人的很多事包括我的家庭和背景,她单纯可爱也太乖太爱牵就我。
也许你们听说到过我的各种传闻,对于它们的真假我不想多加评论,但今天我会告诉你们关于我真实的一切。我拥有一个十分显赫的家族,我的祖父母都是新中国成立的奠基人,他们的儿女们也都各个十分出色,但在建国后的各种运动中除了留在海外的,其余所有人全部受到牵连,改造的改造,劳教的劳教,有被判刑的也有感到冤屈自杀身亡的。我出生不久从记事开始就被称做反革命的狗崽子,常让别的孩子欺负,我根本不明白为什么。’
他收回视线转过身看见两个女孩瞪大眼睛聚精会神的听着,他知道她们对这些很陌生很遥远,因为现在的教课书中并没有这方面的多少痕迹,他摸了摸丹的头,‘我想喝杯酒,行吗?。’
丹立刻点着头,他知道他说的很艰难,他不想回忆的。
得到默许后又问‘明子,你要喝什么?’
明子起身‘你想喝什么?还是我自己来吧。’说着明子和肖剑一同来到吧台,肖剑开了瓶白葡萄酒注入两个高脚杯中,明子也忙着热了碗浓浓的鸡汤端给丹,三个人重新坐好。
丹担心而着急的问‘然后呢?然后呢?’
肖剑再次陷入痛苦的回忆中‘家被查封,家人全部被下放到极偏远艰苦的农村。因为我太小允许被继养在父亲的老友一位右派的教授那里,当时叔叔也在受改造,他的工作是收垃圾和图书管理员。那时学校几乎不上课,我怕欺负就总是逃学躲到叔叔那里,在叔叔那里在那几年我看了好多被称为禁书的好书,叔叔同时也教给我很多东西,他总是告诉我——孩子,别灰心,将来这些一定对你会有用的。
我不知道什么叫将来,也不管它有没有用,我需要逃避现实就好,起码在看书的时候我是最幸福的,可以忘记孤独,忘记思念的亲人。’
两个姑娘眼睛又红了起来,这是为了他肖剑,他轻轻拍拍丹的肩膀继续说‘刚刚到16岁,我就不得不去插队了,荒凉的农村里没日没夜的干农活,好在农民是朴实的他们不欺负我,看我太小还竟给我轻一些的工作做。
就在插队期间我结识了我现在的妻子——云,她也是黑五类的子女,也许是同病相连吧,她比我大5岁经常照顾我。
后来时局发生了变化,大学开始恢复高考,所有下乡的知识青年通过各种关系拼命的想回城,这时也正好云的父母被首先第一批平反,她很快因为父母的关系就办回城了。而我当时看不到丝毫的希望,他们就连参加高考的资格都不给我,我彻底绝望甚至想到了死。正在这时我收到云的来信,她说如果我们办结婚手续,我就能获得考大学的资格。
我就象一个垂死的人抓住了稻草一样,当时考上大学是唯一能让我离开农村的途径,我毫不犹豫马上同意并立刻办手续,离大学统考时间还剩下仅一周,我才得到准考通知书。’
看着女孩们看他那疑惑的神情,肖剑坦然地说‘是的,当时我们并没有爱情,爱情在那个年代是个敏感而奢侈的东西,她仅仅好心同情为了能够帮助我。可那小小的手续救了我的命,改变我的整个人生。这是她当时为了帮助我能想出的唯一办法,作为女人这需要很大的勇气,也需要付出代价。
我没辜负她的期望,以十分优异的成绩考入了令人向往的著名高等学府,成为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
我由衷的感激她,那个年代先结婚后恋爱的夫妻很多,我们开始也是这样认为的。
十年浩劫,让我们这一代人付出了太大的代价,荒废和遗失了太多的东西,大家拼命地想把时间夺回来,把失去的都泥补上。
云是个要强的女人,我们后来出国深造把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学业上事业上,我们忽视了彼此的爱情还有亲情和家庭,当我们发现并试图寻找甚至想补偿时已经时过境迁。’
‘那你们为什么不离婚?’耿直的明子直截了当的问。
肖剑苦笑了一下‘对于我们之间的感情,我很内疚,是我对不起她,如果不是我也许她会找到自己的幸福。我们是那个时代的产物,既追赶不上现在,又挣脱不开过去。我只能等待,但愿时间是解决一切的钥匙。’
‘她现在在哪里?在这个城市吗?’丹小心的问,对于肖剑的妻子,她第一次听他说起,自己也是第一次问心里的感觉无限复杂。
‘她在美国……也许依然在寻找着属于她自己的世界……’
‘我以为我今生注定和爱情无缘了,没想到遇见了你——丹,你就象为爱而活的天使,激活了我已经放弃并近乎枯竭的心,而我却无法给你更多的承诺,只能让你和我一起等待,这对你是不公平的,你这个傻丫头。’他紧紧搂了一下丹,亲吻了一下她的秀发。
‘我不在乎,我愿意。’丹躲进他怀里。
其实肖剑也曾有过移居海外的想法,他的亲人和家人在饱尝了国内各种政治运动以后,很多人心灰意冷移居国外。
他大学毕业不久也被国家作为优秀人才公派留学,当他勤奋苦读终于拿到经济学博士学位时,海外无数的国际著名企业都象他抛来了橄榄枝。
正在他万分犹豫时,他的父亲一位几经风雨几经磨难依然对自己的国家忠贞不移的老人给他打来越洋电话,十分诚恳劝服儿子回国,并告诉他国家在发生改变正在发展经济。国家就如同一个人一样,政治和经济是它的双腿,缺少了哪一个都是不健全和危险的,现在国家急需要懂经济的人才,希望他能够回国为祖国效力。
当他下决心回国时,妻子云表示完全反对,她已经做好永远生活在美国的准备。他们也是头一次发生了激烈的争执,他的决定让云感到一百分的失望,问他是不是忘记了过去受的苦遭的罪,并坚决地告诉他不会同他一起回国。所以最后他只好一个人又回到这个曾经让他怨过恨过甚至希望永远抹去那段生不如死的记忆的地方。
但在丹她们面前,他不想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