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华山中,墨家村庄不远处,一个悲戚的声音冷冷道:“墨家大仇,我韩巧儿谨记在心。日后,定要让你们加倍偿还!或许此时杀不了你们,但只要我活着,就要让你们鸡犬不宁!”泪水如决堤的洪水,在脸上肆意地狂奔。泪流干了,心便死了,剩下的就只有仇恨。
若此时去报仇,无疑是以卵击石。韩巧儿生性鲁莽,但绝不是白痴。她心里明白,这仇,她一个人根本报不了。她需要机会,需要帮手。而当下,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搜寻墨家生还之人。她相信,以哥哥的谋略,墨家绝不会全军覆没,至少会留下一些火种。
在这里待了四十多年,九华山的地理环境她了如指掌,若要逃命,西边复杂的山势便是最好的选择。她静静的绕过了村庄,走入了西边的密林中。
谁会想到,天台峰,万丈深渊下竟是一处深潭?
白书树打了一个冷颤,在水中清醒过来。潭水冰澈刺骨,他的腿已然失去知觉了。但此刻,自身安危似乎已经不重要了,他急忙四下张望,寻找着那娇美的身影。可是,除了清澈的溪水,四周什么也没有。
挣扎了许久,白书树才游到岸边,拼尽了全身力气,终于,依靠双手勉强将身体挪到了岸上。
他缓缓起身,尝试着运功逼出寒气,倒也觉得顺畅。至于双腿麻木,好像只是在冷水中泡久了而已。调息了片刻,双腿渐渐恢复了知觉,他赶忙站了起来,却又倒了下去。由于刚恢复,一时腿脚还不灵便。他揉搓了一会,这才缓缓地站了起来。
在四周仔细地寻找了一番,却依旧没有发现那女子,无奈之下,白书树只好沿着水流向下搜索。
终于,那个娇美的躯体映入了眼帘。可是,那光滑细嫩的肌肤竟变得惨白,淡淡的伤痕更是让人怜爱,嘴角依旧残留着血迹。
白书树飞奔过去,轻轻地将那娇美的身躯抱到了岸上。一股寒气迎面扑来,她的身体竟是如此的冰凉!把脉之后,他才发现,她经脉紊乱,气血不足,显然受了极重的内伤,心里不禁暗道:一起跌落悬崖,她为何伤的如此严重呢?
易筋经神功奥妙无穷,能自发抵御外力与寒气,只是他不知道罢了。
若不及时施救,这女子恐怕性命难保。来不及多想,白书树赶忙脱下长衫,披在了她的身上。接着,将她拥入怀中,右手紧紧贴住她的小腹,以掌力将真气源源不断的输入她的体内。
许久之后,唐玺身上的寒气渐渐散去,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嫣红。望着那娇美的脸庞,白书树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接着便昏死过去了。高速坠落时与水面所形成的冲击力十分惊人,虽未受重伤,内力却是大打折扣。为了救人,他强行将体内真气毫无保留的输送到了唐玺体内,若非身负非易筋经神功,恐怕就不是昏死过去这么简单了。
这一刻,溪水旁,两个湿漉漉的身体相互依偎在一起,虽无花前月下的浪漫,却另有一番意境。为了心爱之人,不顾生死,跳入了万丈深渊。苍天眷顾,痴情人大难不死,与心爱之人真情相拥,从而有情人终成眷属。或许,这便是最完美的结局。可是,事实并非如此。
一片朦胧中,唐玺慢慢苏醒过来,很快便觉察到了当前的处境。一幕幕画面不断在脑海中闪过,她望着这个自己没能杀死却为她奋不顾身的翩翩男子,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可是,就在下一刻,她的右手疾速上扬,锁住了他的咽喉,却没有听见咽喉断裂的声音。不是不忍心,而是有心无力。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一丝力气。手臂扬起的瞬间,已然麻木。
唐玺轻轻地放下了右手,再无动作。任凭这男子抱着她,手掌贴着她的小腹,她只是静静地望着他,面带微笑。
大约过了一刻钟,白书树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这一刻,他第二次看到那纯洁甜美的笑容出现在那张娇美迷人的脸庞上,心跳骤然加速,赶忙关切道:“你好些了没?”
唐玺眨了下眼睛,笑着道:“你的手是不是可以拿开了?”
白书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右手仍然放在她的小腹上,不禁涨红了脸,那可是女人最敏感的部位呀!他连忙抽回了手,解释道:“刚才姑娘体内寒气极重,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忧,在下一时心急才有所冒犯,还望姑娘见谅!”
“我也没有怪你呀!”唐玺轻声道。
白书树松了一口气,轻轻地扶唐玺坐了起来,微笑道:“姑娘休息片刻,我去找点柴火,这浑身湿漉漉的,怪难受!”
唐玺笑着点了点头。
不一会,火便生好了。
唐玺径直褪去了披在身上的长衫,却似忘记了身旁还有一个陌生的男子。
见状,白书树赶紧转身离开,随口说道:“姑娘先烘干衣服吧!我去抓两条鱼回来。”
“有劳公子了!”
对于这位姑娘,白书树完全看不明白。谈笑间便取人性命,却只因她看着不顺眼。面对强敌,她毫不畏惧,甚至放弃了必胜的优势。绝境之中,他选择完美赴死,没有丝毫犹豫。就连男女之别,她似乎也不是很在乎。
思索了许久,没有任何结果,白书树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的身体快速从水面掠过,两条鱼便抓在了手中。时间差不多了,可以回去了。
火堆旁,唐玺已经穿好了那件长衫,略显宽松,却也别致。
二人见面,淡然一笑,白书树便烤起鱼来。
山谷中异常寂静,那“噼里啪啦”的柴火声便显得有些刺耳。
“还未请教姑娘芳名呢?”白书树主动打破了沉默。
“我叫唐玺。”唐玺淡笑道。
“蜀中唐门,黑白双煞?”白书树有点惊讶,这黑白双煞的名声确实不好。
唐玺点了点头,随口道:“有什么奇怪的,小角色而已。可你必然大有来头。”
白书树顿感惭愧,与始终面带微笑的唐玺相比,自己显得有点小家子气了。他整理了一下心情,淡笑道:“怎么说?”
“唐门毒药泰然自若,万丈深渊毫发未损,若没有绝对的实力根本做不到。”
萍水相逢,便去害人性命,可她依旧面带微笑,好像这件事与她没有一点关系。
有些事,不信不行;有些人,不服不行。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遇到了唐玺这样的人,白书树是真的服了。
“你那时为何要杀我呢?”这句话问得很轻松,竟没有丝毫责怪之意。
可回答更是让人瞠目。唐玺随口道:“顺手而已。”
顺手而已,这恐怕是白书树有生以来听到的最荒唐的杀人理由了。面对如此的神情与回答,他竟然无言以对。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我叫白书树。”
“原来是丐帮帮主,怪不得那么厉害呢!”她的笑容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钦佩,却似又想到了什么,笑着道:“你还是现在的墨家巨子吧?”
面对这个问题,白书树不知该如何回答,犹豫了片刻,勉强地点了点头。
“看来你这个巨子没得做了,墨家应该已经被灭了。”
轻描淡写的话语,却让白书树如遭雷霹,他连忙问道:“何出此言?”不顾墨家安危,紧随唐玺而去,并不全是鬼迷心窍,也有一些怨气在里面。他离去,只因对墨家有绝对的信心。若真如唐玺所言,那他恐怕就得愧疚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