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结束,舒岩推着自行车向出租屋走去。她满脑子的事情,想在路上整理下纷乱的思绪。舒岩想,单位的事情只有服从安排、认真干活,多想无益。倒是自己的私生活,过得太过黯淡无光了。只有七八天就要过年了,新衣服还没有买上,听着营业室里的同事们骄傲地聊着买了啥啥牌子的衣服,花了多少钱,总能感觉到自尊心一点点被撕裂的痛苦,只能忍着心里的难过不出声。她无数次地问自己:你是不是很自卑,但都没有勇气回答,可答案是肯定的,她知道自己竟然萌生出了从未体验过的自卑。
多年来的品学兼优和多方肯定,使她从来只是骄傲地面对这个世界,但在这个北方小城半年的时间里,她感觉自己的骄傲被这个小城里的城里人悄悄地抽走,替代的是无穷的压迫感和焦虑。
听说过两天会发年终奖金,但自己上班时间不长,前面还有三个月的实习期,存款任务也少得可怜,能发上两三千元就不错了。前两天母亲打电话让舒岩兑换上七八百元的新钱做压岁钱,可供支配的收入真是少得可怜,想买什么真是得好好惦量。
想得晕头转向的舒岩推着车子只顾向前走,她没有注意到自己闯了红灯。一辆起步的汽车躲闪不及撞上舒岩的自行车,舒岩条件反射地丢掉自行车,自行车前轮的挡泥瓦竟然直接戳破了汽车前车灯!
看看红色的信号灯,舒岩暗叫声“不好,闯祸了!”
黑色的本田轿车上下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一脸的不爽,看了眼车头张口就是一句:“靠!”他打量着穿着朴素,满脸惊恐的舒岩,说道:“小姑娘,你说怎么办呢?”
舒岩的惊恐不仅来自闯祸带来的经济负担,确实也被吓了一跳。看看变形的自行车挡泥瓦,她很庆幸自己的双腿还健在。
“师傅,对不起了。”
“别说师傅不师傅的,我的车需要修,你赔些钱吧。”这中年人倒也痛快。
连车品牌都认不全的舒岩,对于这种程度的损伤无法评估赔偿金额,她有些担忧那人狮子大张口:“赔,赔多少呀?”
“小姑娘,我的车换个车灯至少需要五百元,你就给五百吧。我也不向你多要。”这个有些微胖的中年男人倒也不像恶人。
舒岩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好,只是我没装那么多钱,我需要人送些钱。”
“五百块也没装!?”这个男人有些急了,他看舒岩的样子不像装的,无奈地说道:“行,我把车靠边停停,你赶紧叫人送钱吧。唉,真倒霉。”
汽车越来越多,人们对于剐蹭的小事故见怪不怪,先前围观的几个人见没有什么热闹可看便散去了。
站在汽车旁边的舒岩着急地拨打着叶一帆的电话,但电话根本没有人接。那个中年男子看舒岩的眼神越来越古怪,大概怀疑舒岩在骗他。
舒岩急得快哭出来了,除了叶一帆她想不到更合适的人来帮她解决这场危机。
就在舒岩急得团团转,准备拨打霞的电话时,一辆红色轿车靠边停下了。一只修长的美腿从副驾驶位伸了来,一张精致的脸看了过来,竟然是王玉。
王玉走过来问道:“舒岩,怎么了?我等红灯时就看见你在这里,有什么事儿吗?”她的表情是惯常的面无表情。
“王玉姐,我把他的车撞坏了。需要赔偿五百元,可是我装的钱不够。”
那名中年男子看到有人认识舒岩,走过来说道:“你认识这个小姑娘呀,太好了。你看看,我没骗她吧,我这个车灯怎么也得五百块。”
王玉识货,一眼就看出这个中年男人果真没有讹诈舒岩,她看了看像受惊兔子一样的舒岩,从精致的黑色皮包里取出五百元递给那个中年男子,说道:“给你添麻烦了。”
那个中年男子取钱后开车走掉了。
舒岩松了一口气,她做梦也没想到解救自己的人竟然是王玉——这个平时冷淡如冰、常常冷言伤人的出轨女人。她对王玉说道:“王玉姐,我下周上班还你钱,谢谢你了。”
这时那辆红色轿车驾驶位的车门打开,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子发出一声娇柔的声音:“玉姐,好了没,咱们赶紧走吧!”
随着那位女子的转身,舒岩看到了那张仙子般美丽的脸庞,竟然是米莉!她手中拿着一只白色的手机在操作着什么,当她抬起头看到舒岩后,其惊讶程度并不亚于舒岩。
舒岩正准备张口叫出米莉的名字,却被米莉抢先一步叫道:“舒岩呀,怎么是你?”进而走近后亲切地握住舒岩的手臂。
“你们认识?”王玉同样惊讶。
“高中同学。”又是米莉抢答。
“你们怎么认识呀?”米莉问王玉。
“我们在一起上班!”王玉道。
“噢……真是太有意思了。不过,玉姐,我们赶时间呢,先走吧。舒岩,咱们电话再聊。”
舒岩目送米莉和王玉分别坐上那辆汽车的驾驶位和副驾驶位扬长而去。
本来已经山穷水尽,竟然又碰到这么倒霉的事情,真应了那句屋漏连阴的古语。舒岩心情更加阴暗,郁闷有些无法排解,她想见叶一帆,期待他能够帮助自己走出心理的困境。但叶一帆的电话竟然一夜未打通。
倒是龚程在晚上打来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