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一帆搬出去住,舒岩估计自己会过得很不习惯,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回想刚毕业的那段日子,午饭有人做,晚饭有人帮,下班后的小日子过得很是甜蜜充实。但随着时间的向后推移,这种生活悄悄的发生了变化。叶一帆下班后在外的时间越来越多,这个作为家的出租屋愈发冷清。
叶一帆周一搬离,舒岩没过几天竟然就适应了这种生活。午饭单位食堂吃,晚上吃点小吃或回来自己做,倒也惬意。她多次打电话要叶一帆一起吃饭,但叶一帆总说单位有事情,周末再聚。
周五上午十一点接到父亲电话,说他和舒岩母亲已经到了车站,问她坐几路车到租住屋。舒岩所在的村庄,所谓“进城”,就指的是盘龙城,所以父亲对盘龙城的大致布局和主要街道还是较为熟悉的。他只要知道坐几路车,到哪一站下,基本找到舒岩所在的城中村。
舒岩本想去车站接他们,但被父母拒绝了,他们告诫舒岩好好干工作,不要动不动就请假。
估计父母半个小时后会到站台,舒岩向王玉请假,说是接父母,王玉虽然脸色一如平日的阴沉,但倒也很痛快地答应了。
在站台上等了大约十多分钟,舒岩看到一辆1路车停靠在站点,父母随着人流下车。父亲肩上扛着一个格子床单裹着的包裹,很大,但不像是很沉,右手还提着一袋子土豆。母亲则是左手一小包,右手一大包。
父母的衣服都很合体整洁,若不是如此,一定会像是逃难的难民。
或许是由于生活环境的原因,即使舒岩父母再整洁,仍旧能看出他们是农民。
舒岩常常能从同事的嘴里听到“农村人”的字眼,他们讨论卫生、婚嫁等内容时不可避免地说到。大部分同事是因讨论需要较为客观地评价,却也不乏有少数几个同事,装作不知舒岩出身农村的样子,故意用鄙夷的口气和表情谈论“农村人”的一些惹人鄙夷之处。
刚开始听到这样的话,舒岩出于被无视、被人故意调笑的原因,怒火中烧。后来,她不再对这种调笑动怒,她觉得那是一种很低级的挑衅,能说出这种话的人像空壳一样让自己看不起。她默默地告诉自己,我就是农村出来的,我父母都是农民,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她暗暗下定决心,自己要变得更优秀,比过那些仅仅因城市人的身份就自视甚高的人。
舒岩迎上接过母亲手中的一个袋子,再拿另外一个袋子时母亲说道:“太重了你提不了!”
从站台出发步行五分钟就到了舒岩的租住屋。房东的那位精明阿姨一眼就看出舒岩父母来到,上来很热情地打招呼。舒岩猛然想到,她不会把自己同居的事情告知父母吧。这个漏洞之前可没想到。
不过,她很快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房东阿姨向舒岩父母夸了她好一阵,并未提及其他。
舒岩暗想,许是自己和叶一帆交房租及时,不惹事,且工作单位都还算是好单位,房东阿姨才心知肚明却还敛口不言的吧。
的确,哪个房东都希望租客是安生的按时交房租的好人。前段日子,有个男租客晚上回来时带着两个风尘妹子,三人一夜未出门,叶一帆说听到了奇怪的声音,次日只见那两女一男三人一同出去。没过几天,男租客就让房东老夫妇给撵走了。
一进屋,父母携来的那么多东西被好奇的舒岩一一打开。格子床单里面是一条新背子,母亲新订做的,怕她冷;另外就是些耐放的蔬菜,什么红薯、土豆、雪里青等。
父亲很细致地帮她检查了房屋的插销是否完好,煤气灶是否安全等等。母亲叨叨她这满屋子全是落的油烟,看上去一点都不干净。
舒岩心里暖暖的。
父亲和母亲下午去商场逛了逛,给父亲买好过年的衣装先回家了,母亲电话告诉舒岩,她将留下住一晚上,星期六再与舒岩逛街。
舒岩想起龚程说本周要聚会的事情,不知会不会也在星期六,有些犯愁,同桌和其他的一些同学,她还是很想见见的。
晚上回去,母亲已经做好了饭,虽是家常饭,但从小吃大,口感很是亲切。
舒岩与母亲亲近的话很少,那个小破电视机只有两个台,还总是莫名其妙出现的雪花点,看电视的兴致提不起来,母女俩早早趟在床上了。
母亲沉沉睡去。舒岩看着鬓角白发丛生的母亲心中突然很是难过。
“我太过分了,怎么能对母亲有埋怨之心呢?母亲吃苦受累供我上大学,我难道不应该尽力回报吗?”
“可是母亲为什么不能与我再亲近一些呢?为什么总感觉她对弟弟那么好?”
这是舒岩惯常的纠结状态,她从小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
短信铃声打断的舒岩凝固的思绪,短信是龚程发的:“周日,县城红辉酒店,上午十点到,我正好有事去盘龙,接上你。”
舒岩回信:“好,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