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与陈昭仪****后宫之事,皇帝交由大理寺调查处置。
当晚,大理寺的包怀德便提审陈昭仪的贴身宫女,稍微用刑,那宫女就乖乖招供。
她说,太子殿下与陈昭仪已经暗通款曲两个月有余,每次燕好由朝阳宫不起眼的小宫女如意把风。她本想向皇帝告发太子****后宫之事,无奈陈昭仪和太子殿下太过厉害,对她看管极严,寸步不离身边,还加以威胁利诱,致使她铸成大错。
根据着宫女的口供,包怀德连夜提审朝阳宫小宫女如意,尚未用刑,她见到干涸的血迹,吓得什么都招供了,承认了自己为太子殿下与陈昭仪**把风之事。
当夜,大理寺暗室被人闯入,陈昭仪宫中的那宫女被杀,身中三十六刀,刀刀致命,如意吓疯,此后胡言乱语再也不识人,如此大动作,并未惊动大理寺任何一人,刺客武功之高可想而知,却不知他图谋的究竟是何?
最重要的两个人证一个被杀,一个疯了,朝堂后宫就像炸了锅,纷纷将矛头指向太子,奏请罢黜太子的奏折堆叠成山,后宫嫔妃苦谏哭谏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在此刻,陈昭仪被查出已有一个月身孕的事,更是让情况更加的棘手。所有人纷纷猜测她肚子里面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面对重重危机,太子的反应极为冷漠,仅是淡淡说了句“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便不再申辩一句。
而面对皇帝的避而不见,太子的危机处境,皇后日日不能眠,心力交瘁下,原本就不好的身子,一夜之间病倒,让此刻的情况雪上加霜。
太傅陈琛暗中手段无数,却始终无法改变铁板上钉钉的事实——太子****后宫,每每他有所动作,似乎总人一双无边黑手,将他所有动作斩断,而他动用一切手段,始终无法把这双黑手揪出来,使之大白于天下。
一时间,太子的处境似站在悬崖峭壁之人,孤立无援,向前一步是万丈深渊,掉下去便是再无翻身之日,向后一步是茫茫云雾,不知路在何方;如溺水之人,无数人站在一旁幸灾乐祸围观,却无一人愿伸出援助之手,连根救命的稻草也没有。
一道圣旨。
册封太子为监军,随同平北将军洪浮攸押送粮草赶往北陲边防,督促北陲边防安全,届时,皇帝会率领文武百官后宫嫔妃在圣天宫为太子和凯旋而归的将士接风洗尘。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圣旨,砸得所有人头昏脑涨、眼冒金星,久久未回过神来。顾云霄更是失态地打碎了茶杯。
皇上下这道圣旨,目的是什么?
朝野急了,后宫急了。
素昔半躺在软榻上,手中把玩着刚送过来的圣旨,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在刘公公和笑颖两人惊讶的目光下,直接将手中的圣旨扔到香炉中,用眼神制止了刘公公的欲言又止。
“殿下,太子妃求见。”
素昔抬起头还未开口,便看到一向得体的太子妃疾步走了进来,脸上微露焦急之色。
“何事?”
“殿下,妾身听闻皇上下了一道圣旨,封殿下为监军,出征北垂边防。”
“圣旨?你所说的是这个?”
沈沁馨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香炉中已经燃烧了三分之二的东西,一看那橙黄的色泽,脸色再度变了变。“殿下,那是.......”
“如你所见。”素昔拨了拨怀中白猫的下巴,听着它发出舒服的咕噜声,心情倒是不坏,看着沈沁馨的脸色还多说了几句。“放心,本王自然是不会抗旨。北垂边防,本王是一定会去的。”
“可是殿下你......”沈沁馨看着太子看过来的目光,想要说出口的话忽然说不出口。许是那眼中太过平静,冷淡却奇迹地抚平心中的担忧和焦虑。半响,脸上重拾往日的端庄冷静。“可是已渐入冬,北垂边防更是酷寒,殿下此去仔细照顾自己,妾身在此等候殿下凯旋而归。”
素昔微微一笑,似很满意她的话,招手让她过来,坐在自己的身边。“在宫中可待得习惯?”
沈沁馨受宠若惊,要知道从她入宫开始,太子虽没有对她如外界传言那般冷淡,但也没有亲近之意,就连夜宿她的寝宫也不曾碰过她分毫。唯一的一次亲密便是在大婚之夜,掀开自己盖头,略微愣神之后的亲吻。沈沁馨看着对方比女子还嫣红的唇,无意识地抚上了自己的眼,似乎还能感觉到大婚当夜,那落在自己眼上炽热的触感,但是最后,那人只是让她早点歇息,自己却在一旁的踏上休息。
那一刻的失落还有一丝难堪让她抛开了女子的矜持,冲动地询问为什么。直到现在,她还能清楚的记得,半躺在踏上看着她的太子,露出一丝极淡的笑容,柔和了脸部的线条。就像笼罩在日光下的冰山。虽冷却不再让人望而怯步。
“本王给不了你想要的,而你适合更好的。”
“怎么了?”见沈沁馨看着自己不说话,神色恍惚,素昔再度开口:“有人为难你?”
“不。”沈沁馨回过神,忙摇头。“吃穿用度都是好的,并没有人为难妾身。”
闻言,素昔倒是没有追问,抓了抓白猫的右耳,看着它舒服地偏着头,一边道:“过几日本王便要出发前往北垂边防,本王不在宫中的这段时间,好好照顾母后。不过......”素昔抬起头看着那直视自己的眼。“若是有什么危险,先顾全自己。”
沈沁馨一愣,正要开口,却见太子放下怀中舒服几乎要睡过去的猫,站起身直接往外走去。
“去御书房。”
刚从朝阳宫走出来没多久,迎面就遇见了闻讯而匆匆赶来的顾云霄。
“皇兄,我听到父皇的旨意......”
“与你无关。”素昔看了他一眼,无视他脸上那明显的焦虑,连停顿都不曾直接从他身边越过。
顾云霄感觉呼吸一窒,那看向他的目光,如平日一般淡漠,却没有一次如此时般让他冷得彻底,宛如在他的眼中自己只不过是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没有他的存在。
像是自己从未入他的眼。
顷刻间,不甘的愤怒席卷原本焦躁的心,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恐慌。顾云霄转身追上那人。
“怎会与我无关?你是我血脉相连的皇兄啊!”
不顾一切的嘶吼,最后那一句不知是在说给眼前的人听,还是在提醒着自己心中不该有的想法。顾云霄轻喘着,神色复杂却带着一丝期待地看着眼前的人停顿脚步,看到他缓缓地转过身,看到那双对世间一切淡漠的眼终于出现了他的影子。
“血脉相连?”素昔转头看着神色莫测的顾云霄,淡淡地低喃着那四个字,第一次直直地看向他的眼。“你很看重这个?”
虽然在皇家完全没有看重所谓的血脉相连,但若是眼前的人......
许是那直视着自己的双眼太过直白得没有一丝遮掩,让心中藏着不为人知的想法的顾云霄更加的慌张,下意识地躲开了他的目光,下一刻又似想到了什么。抬头看着眼前的人,一字一句道:“皇兄在臣弟心中,是很重要的存在,所以臣弟不愿让皇兄有丝毫的凶险。”
素昔看着原本躲闪忽然又变得坚定的人,眼中略微有些惊讶,她倒是不知道平日里与她关系冷淡的顾云霄会说出这番话。见素昔略带惊讶地看着自己,却不曾开口,顾云霄再接再厉道:“皇兄,大莫虽兵强马壮,却与我青藤已相安无事数年,今日忽然来犯,目的不纯,父皇明知你足不出宫,此时下旨......”
“圣旨已下,就算有深意又如何?”素昔满不在乎地打断他的话,轻挑一边眉。“你想让我抗旨?”
“我......”顾云霄一时语塞。
“你还不是站在最高位置的裁决者。”一句话便道出了此时顾云霄心中的无奈与不甘。
顾云霄看着明明身边危机四伏,却依然淡漠如初的素昔,他知道,他说得对,在还没有成为掌权者之前,没有能扳倒上位者的势力之前,他根本就没有任何能力去说所谓的保护。顾云霄低垂着头,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
“皇兄,臣弟虽不能让父皇收回成命,但是这个还请皇兄收下。”上前将手中的小令牌递上去,顾云霄看着素昔道:“皇兄此去凶险,这个令牌能调动臣弟三分之一的势力,危急之时定能护皇兄全身而退。”
这一次素昔真的惊讶了。她一直都清楚,此生以皇位为目标争夺的皇子,对于权势的渴求几乎成了本能,而顾云霄便是其中的佼佼者。可是此刻却轻易地出借自己的势力,素昔微眯着眼,伸出食指,用指腹轻轻地摩擦着他手中的令牌,勾勒着它的轮廓。然后牵引着顾云霄的手,合上他的手心。
“若你有这份心,倒不如用在别的地方。”
顾云霄低头,看着那只如玉般的手轻轻的覆盖着他的手,冰凉的手,奇迹地安抚了他暴动的心绪。
“在我离开这段时间,帮我一个忙如何?”
顾云霄抬头,那张淡漠的脸,似隐隐含着一丝笑意,如冰雪消融的雪莲般,在他已经泛起涟漪的心湖重重炸开,这一刻,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的存在。
这一刻,顾云霄想,这天地间,不会有人会拒绝眼前的人提出的任何要求。
甚至是甘心奉上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