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练武场时，柳然已经累得腰酸背痛，上气不接下气。
可练武场却连个人影都没有，只有印着梅花图案的旗帜偶尔飘动一下，回应着柳然。柳然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是被骗了。
柳然腿一下子软了，就像被抽去了力气。扑通一声，跪坐在地上。
本来是为了维护面子而撒得谎，结果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人一定正在授课院里暗暗嘲笑着自己。
哎呀！你咋怎么笨呢！你咋这么蠢呢！
那个姓沉的也太无趣了，竟然欺骗我的感情！
自己昨天莫名其妙地昏了过去，又莫名其妙地被人给绑了！大早上起来，还被人当猴子给耍了！
柳然一开始以为梅花校场坑的只是制度，没有想到连人也是这般狠心。
完了，再跟那家伙见面我的面子啊……柳然想找个缝钻进去。
——哐哐哐
一队巡逻的守卫踏着整齐的步伐从旁边经过，柳然赶紧上前盘问。
“各位大哥辛苦了，我是今年刚刚录取的学生。这梅花校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以后还要靠各位大哥多多照顾才是……”柳然陪衬着笑脸生怕惹恼了他们。
那些守卫一看柳然这般殷勤都受宠若惊，谁不知道能来梅花校场的可都是些神人啊。
便都一起答道：“公子请尽管吩咐！”
“那各位大哥……这个课在哪上啊？”
一个带头的士兵回答道：“昨晚东西两队对决完之后，军官强调今早八点之前要准时到达授课院，授课院在最东边。”然后给柳然指出方向。
这不是自己来时的方向吗……
“只是现在恐怕已经晚了……”士兵的话里有话。
“哦……那个……我今天刚来的，刚来的……”柳然苦笑着，行了礼然后就溜掉了。
走过来的路还要再走回去。
【此处空白】
很快周围的空石桌也都坐满了人，每组搭档共用一个石桌。他们也被眼前的景观震惊，都赞不绝口。教课的老师此时也已到达授课院，应是一个五十岁以上的老先生。他的头发花白，胡须留到胸前，带着一卷书走到两排石桌中间。一位士兵搬来一把竹椅放到道路中间，然后离去。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中间面露尊敬之色。
梅人非常尊师重道，对年长的老人也是如此。年纪稍大有些老人说声音就比较小，如果你说话声比他还大就显得有点不尊重。
授课的老师看到周围都安静下来，开始清点人数。发现茴香那桌只有一人。便指着茴香问道：“你的搭档去哪了？”声音透着严厉。
周围的人虽然没有出声可都心知肚明，迟到也是对老师的大不敬。所有人都等着看一出好戏。
“先生，我的搭档身体不适，今天恐怕来不了了。”茴香一边行礼，一边回答。
“身体不适？怎么个不适啊？说来听听。”教课的先生从业多年，这种借口早已见惯。心想，我可没这么容易就被忽悠了。
茴香早就预料到柳然肯定会迟到，于是叹气道：“先生有所不知啊，我这位搭档啊……”
茴香又谈了一口气，显得很憔悴。
“你这位搭档怎么了？”先生语气不耐烦，意思再说，小小年纪还跟我卖关子？
“他是买上来的……”茴香没有出声，对着口型说给老人听。
唉，又是一个买上来的……也罢，也罢。老人也叹气，挥手让茴香坐下。
梅花校场每年第一天都会进行东西两队对决，第二天总有那么几个人起不了床。都是些富家子弟，昨天晚上被打得伤筋断骨，没几天就被接回去了。近几年，已经没有买上来的人了，没想到今年又来了一个。
周围的人也都暗暗嘲笑，互相用眼神示意。柳然的事情早已传开，昨天那个怂男比赛完就一直昏迷，最后还是被人拖着回去的。
“既然人都齐了，那开始上课。我先给大家介绍‘厉’，也就是‘厉兵’或者叫‘厉鬼’。想必你们都知道……”老师开始讲课，所有人都认真倾听。
那小子也该到了吧。茴香想着柳然到达练武场然后发现被骗时一脸呵呵的表情，就不自觉得想笑。
不过茴香马上汇集精神，认真听课。毕竟这可是非常重要的一课，关于‘厉’的。
【此处空白】
站在授课院门口，柳然的心情复杂到无法言表。
穿着对他来说非常沉重的铠甲走了一路，那种酸痛感在那一刻完全感觉不到。
被欺骗，被蔑视，被玩耍的记忆，在那一刻也视而不见。
那是柳然第一次见到父亲战斗的样子，那是柳然第一次看到父亲那般坚毅的眼神。
和记忆里父亲一直和蔼，温柔的样子完全不同。
这就是将军……
梅地的大将军……
幸福？自豪？崇拜？自卑？难受？羞愧？醒悟？
五味齐全，不可言说。
他在门口伫立良久，然后下定了决心走上台阶。
直到柳然跨过门槛的那一刻，直到柳然被授课院美景吸引的那一刻，直到柳然被先生训斥的那一刻。
他都没有发现，其实门口还树立着一尊将军像。
【此处空白】
被老先生训斥了一番后，柳然在众人嘲笑的目光中一瘸一拐地移到茴香身旁坐下。
他丝毫没有在乎别人目光，也不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只是抽出了木椅，疲惫的身躯顺势坐下而已。目光只是停留在先生身上，不去扫院子的梅林。
茴香从柳然进入授课院时就发现他不对头，感觉他气氛不对，最起码和早上相比很不对。
难道发现自己被耍了之后，生气了？
不至于吧……只是个玩笑而已……
茴香偷偷瞟了他一眼，想确认柳然到底怎么了。却发现这个距离自己仅仅一个拳头宽度的清秀少年，目光中夹杂着些许忧郁和悲伤。
看起来，好像更帅了……
尽管茴香努力不去想这些，可青春期的少女难免会萌发出这样的念头。
“切。”她对着柳然哼了一句，继续听课。
柳然只当没有听到，也继续听课。
“前面也已经说过了，这个‘厉’呢有专门的坐骑叫做‘末’，是一种毛色异常奇怪的马……”
末马厉兵吗……
“我们寻常饲养的马的毛色只有黄，褐，棕，这几种。而末的颜色是黑色的！”先生讲到这，语气变得非常诡异。
黑色的马？怎么可能？
柳然，茴香，还有其他人都不相信。
“先生，末马的颜色也不全只有纯黑这一种颜色。”羊淯的熟悉的音色从对面传来，不用看是谁，这对搭档全部都已经通过声音分辨出来。
“这位小将说得很对，有些末的颜色可以说是不可思议啊！比如……”先生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那些已经到嗓子眼的话。
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这些孩子还没有出生吧……
算了，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