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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寒山(二)

“江南城楼江南天,桃源花下度锦年。遥看三月春环燕,衔来玉枝许卿颜。”

此诗为何人所作、为何人所吟,还有此诗是何意境,表达了诗人怎样的思想感情,大约是没人关注的。

此时的苏州城中,街道上的行人熙熙攘攘,络绎不绝。人们竞相奔走着想看看今年的庙会上有什么稀奇的事物,谁会有心思来关注这么一首破诗?

颇为拥挤的街道上,两名男子心不在焉的跟在一个小姑娘后边,队型有些独特,但比起那些招摇过市的公子小姐来,也不是那么的引人注目。

方才吟了那首诗的人,便是其中一男子。

男子身高好几尺、面如冠玉、剑眉朗目……

当然,这些都是他想象中的自己,具体别人眼中是怎样他就不知道了。他那衣服破破烂烂寒酸的很,比起他前面那吸引人的小姑娘,一看就是个跟班。

小姑娘面容纯净甜美,脸上还时时刻刻洋溢着欢乐的笑,叫人忍不住多看她几眼,舒展的粉色小裙穿在她身上,同样美妙的很,唯一的不足,便是她那裙摆上好像有那么小小的一处破损,还有针线缝补的痕迹。好在小姑娘天生丽质,瑕不掩瑜,依旧引来了足够的注视。

“哥,你刚才说的那是些什么啊?”与男子同行的小伙子特别好奇他刚才的行为。

“哈哈,那可是一位旷古绝今、百年难得一见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佛见佛跳墙的翩翩少年所作,被誉为是古往今来第一佳作!皇帝听了都说好……”男子脸不红心不跳的吹捧着自己的无心之作,说的跟真的似的。

“真的么大哥?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小伙将信将疑的问,他那面容憨厚老实,也不知是怎么与男子认识的,很容易让人担心的会不会吃男子的亏。

“嗯?你不信我?”男子有些吃惊,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的脸问:“你看看,这是什么?”

“眼屎。”

男子听了这回答险些一个马趴摔倒在地,好不容易定下神来,他有板有眼的说道:“看好了!这张脸的主人,叫徐幕,徐幕是什么意思?徐幕就代表着诚信,诚信就是徐幕好吧!就是童叟无欺的那个徐幕,当然——你也可以对任何人说我是你大哥,我不介意多一个你这么个小兄弟的……”

是了,这个人是徐幕,那苦瓜相的后生是何猛。

人不骚包枉少年,骚包起来干破天。世界上骚包的人并不少,但能在烈日炎炎、擦踵摩肩的情况下还能骚包起来的人,也只有大炎王朝的徐幕了——以前二十一世纪还有一个来着(这句话有点怪,不信自己品一下)。

这一路上看着热闹的很,却与他没半毛钱的关系,小丫头多次问他有什么需要的没,他都很大义凛然的摆了摆手——说实话,这些东西他都想要,万一有天能回去了呢?他岂不是要发了?只是他每每都能及时的保持清醒,回去?想得美!

他无聊的很,何猛也无聊的很,曼兮关心他需要什么,但是没问过何猛,两个男人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才擦枪走火,哦不,是干柴遇烈火,一点就着,热火朝天的聊了起来——徐幕无耻的吹着,何猛惊叹着他的无耻。

曼兮听见了二人的对话,笑嘻嘻的回过头来道:“幕哥哥的诗不错,很好,不过——徐公子,你可不可以快点走呢?前边有好东西哦!”

我靠!丫头这话有玄机啊!徐幕与何猛相视一眼,各自心领神会的笑了笑,人也如过电般的来了精神,走了这一路也没见曼兮买过什么东西,既然她现在这么说,接下来的路肯定有看头咯!

他依然不是有什么东西要买,只不过看到曼兮有了目标,他也高兴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高兴。

再用心看一眼此时的苏州城,早不是方才的城乡结合部模样,城里的各个商铺门庭若市,这种情形他在前世也是少见——除了加油站的汽油降价。

或许,没有这庙会,苏州也不会是个安静的城;古人的物质生活是贫乏了一点,但想到关于苏州的那句“朱户千家室,丹楹百处楼”,却也觉得实至名归。

大街上有随处停留的小贩,要么被前来询问的人们围着,要不就是被他前面的小贩堵着了路,如此盛景说是人山人海一点都不为过。偶尔有些许个老人懒得走了,则直接找个犄角旮旯摆个棋摊,前来插嘴的人更是不少。从茶馆酒楼里飘出来的那些弹评小调,优雅的吴侬软语,更是听的徐幕忍不住的摇头晃脑,若是再来个“动次打次”的声音,他都能跟着节奏跳广场舞了……

妈的,你们在里边被那些声优伺候着,老子却在外边被他娘的太阳伺候,同样是伺候,凭什么老子是大刑伺候!看到那些酒楼里的上流社会的人们,徐幕是越看越觉的不平衡。

“咦?这是什么地方?”走着走着,一处别致的楼阁乱入他的视线,“聆——仙——楼?”他跟着那牌匾上的字念了一遍,啧啧称奇道:“名是好名,楼是好楼,有生之年,吾必登此楼!”

“嗯?”前面的小丫头听到了他的声音,忍不住驻足观看。然而,只是看了一眼,就见她急急忙忙的捂住了红彤彤的小脸。

“呵呵……”何猛适时的靠上前来道:“大哥,我也是头一次听到还有人称赞青楼雅致呢……还想上去不?”

“青——楼?你去过了没?”一听说是青楼,徐幕瞬间两眼放光,那栏杆前突然闯出的一名女子更是让他直吞口水,眼睛再也离不开半步,乖乖,奇尺**啊!

姑娘,吃啥奶粉长大的呀,你这发育太奇特了吧!

“额……大哥你看我是那种人么?我的品行你还不了解么?再说,这聆仙楼也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呀,人家那可是全国都有分号的第一名楼啊,总部设在京城,据说还是京城权贵开的呢,那楼里可是有天下第一妓,素锦姑娘!传闻只要是素锦姑娘经过的地方,香气绕梁,十日不绝,只要是她弹过的琴,半月仍有余音,花见花谢,燕见飞绝,京城半数富豪都奔着她去了聆仙楼,却从未听过有谁见了她真容……哦,我倒是不信这些,什么卖艺不卖身,不就是个妓么?我看是卖身不卖艺,噱头罢了!不过你也别小看咱苏州的这个,那也是放眼江南最负有盛名的一个,平日里出入的都是些富绅豪贾,据说官场宴饮也都会来此,哎呀,我都为我是苏州人感到自豪啊!上次咱村里的李胡子他们几个凑了钱想进去,结果被打出来了,人家说身份太低不让进。我看啊,大哥你就别想了吧,尽管我们有身份,但那里不适合咱们这种正派人士……诶?大哥你别看了,赶紧听我说话。”何猛正滔滔不绝的讲着,却见徐幕呆如木鸡的看着楼上的女子早就口水流成河,顺手将他的下巴扶正。

“哈,当然,我们是君子,怎么会去那种地方呢?”徐幕神情僵硬的笑了笑,转头继续盯着楼上的那十几座小山包,对何猛道:“你继续说,我听着呢。”

何猛无语的白了他一眼,继续道:“你知道不,薛平的那些手下平时都在这里干活,哎呀,真是没得说,你说这一个妓院得养活多少人啊?别看那么一个小楼,撑着的却是半个苏州的银子,别以为那些姑娘一般,人家那被窝里钻的可是半个苏州的权贵!”

“噗!”徐幕差点没把口水喷出来,这小子还有点专家的潜质啊!正当他要开口继续与何猛进行深度调研的时候,却见曼兮满面通红的扯了扯他衣角:“幕哥哥,你们别说了吧……这么多人看着呢……”

我靠!徐幕一看眼前的情况立刻被吓了一跳,周围的那些小贩连生意都不做了,就听他们说话呢,有几个老头不赶路不说,还意味深长的对他点了点头,眼神那叫一个暧昧啊!

当即他也顾不得脸红,拽着曼兮就跑,何猛也急赤白脸的推开人群跟了上去。

妈呀,丢人丢大发了,自己丢人也就不说了,还连累了小丫头,她一个小丫头能受得了么?徐幕抽空瞄了一眼曼兮,见她还是小脸通红,更是自责的不行。

“啊呀!”

三人正奋不顾身的跑着呢,忽听身后传来一阵惊呼,回头一看,才是一老头摔倒在地,说时迟那时快,小丫头二话不说便要上前搀扶,徐幕警觉的大喊一声:“不要!”

小丫头双手本来都已伸了出去,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吓得身子一抖,差点也一个趔趄扑倒在地。

“幕哥哥你干什么啊?”曼兮吃惊的看了他一眼,又担心的瞧了一眼地上:“老人家多可怜啊,我们快去扶他起来。”

老头的跌倒迅速引来了一“堆”围观群众,指指点点的人有很多,但像曼兮那样想要去扶的人却没有。

徐幕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翻白眼的老头,见他嘴里还糊着一大滩白沫,越看越恶心,“傻丫头,你看不出那是骗人的么?你也太单纯一点了吧?”

小丫头闻言一愣,继而却不可思议的望着他问:“幕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呢?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幕哥哥么?那是一条人命,丫头不能不管呀,当初的你不也像他一样需要帮助吗?”

是啊,当初若不是丫头的善良,自己能活下来么?徐幕一时忘了小丫头的本职,现在想来,若能对这情况视如无睹,那她也不是自己认识的丫头了。

然而,眼下的情况明显是假的,想要医好一个装病的人,并不比想要叫醒一个装疯的人难,纵使曼兮医术高明,现在却一心扑在了救人身上,再假的情况她也分辨不出来,病祸易治人心难医的道理她可能永远都不会懂!

“丫头,大哥说的对,万一是骗人的呢?”何猛也过来劝说道。

小丫头根本听不进他的话去,撇开徐幕的胳膊便要急急的走过去,徐幕顺势将她拽了回来,又交给何猛:“看好丫头,我来治他!”

这次是有我,若以后我不在了呢?傻丫头,何时能学会一点不善良呢?

徐幕默默的叹了一口气,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一眼那老头,我扶?好,我让你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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