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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下山

穆公任碰了碰他,看到禹清信上场,而对手是潘盛,道成果然很是紧张。

潘盛三十五六,而禹清信方才二十,两人年纪相差不少,功力自然也悬殊。

“我不及两位师兄出招收放自如,比试刀剑唯恐受伤见血,比试拳脚就难免有些挨挨碰碰的。但不如此,束手束脚的,也打不得。”潘盛开玩笑。

禹清信脸一红,说道:“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妹,偏你话那么多。咱们就比拳脚,你若是敢放水,我饶不了你。”见到师妹来了脾气,文道成眉头微皱:潘盛这个师兄,以前便就喜欢师妹了。

穆公任不做声,心中暗笑,看着场上。

“师妹之命,焉敢不从?”说罢双掌一错,右掌拍出,正是星相派的行星掌力。但是这一掌却并没有拍在她的身上,而是在她生前一尺左右发力。

“你敢轻视于我?”

穆公任却见她竟也同样使行星掌力,拍掌起身,端的是轻盈曼妙。她出掌如风,转身似燕,显然是自知掌力不足却又不愿示弱,非要以同样的掌法对敌,却又凭着身法来对敌。

旁边早有人在炫耀眼界,指出他们所使招式名字。穆公任一边听着一边看着,他使一招光阴如水,她便还一招物换星移,他使一招隔三差五,她便出一招推山动树……穆公任细细品味,只觉得有些名字倒也和招式颇为契合,以武印名,相互比较,甚是有趣。

她知力道不及,却是仗着身法轻盈,穿来绕去,一招下去不论得手立刻退开,潘盛一连七八掌,蓄而不能发,空自着急。穆公任这才注意到她的脚,挪移转换,甚是曼妙。却也不像九宫八卦之类的。只是不好开口向旁人询问。

文道成,自然是紧紧盯着场上的。他也没好问。

一个弟子说师妹这般游斗,甚是消耗体力。文道成的紧张,显然也是因为这个。但旁边一人却说,潘盛掌力积蓄不得发出,却又维持不能卸下,这消耗之大,远在禹清信之上。

穆公任看了一眼,却原来是纪成。这人是何寻情的弟子,很有见识,穆公任也是深信不疑的。但是却又心想,禹清信这样出手,掌上无力,纵然被她打中,或许有些疼,却也不至于受伤,便是自己也能挨上十七八掌;只要潘盛挨着两掌,转手反击,必然能够取胜。她这打法,实在不理智。

但是他却不知道,潘盛毕竟是年长师兄,若是被小师妹打中这面子可就丢大了。两人一个只求沾点便宜给点教训,一个却要赢得漂亮不能损了颜面,所以明明差距不小,却也难以分出胜负。

两人交手二十余招,都是禹清信在攻而他在守。“师妹,我手心痒痒,得罪了。”说罢他一掌拍出。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攻击。

“你当真是小觑我得紧啊。”她不由得气来,横眉怒目,运掌向前,竟要和他硬拼功力。之前的每一掌,纵然被打中,潘盛也知道绝不会受伤。这一掌他却不敢托大,她知道师妹的好强性子。

文道成在场下干自着急,他深知道师妹招式精妙,但功力比之自己尚稍逊一筹,若是仗着步伐,纵然潘师兄全力以赴,斗他个六七十招也是可能,但比拼内力则不是好方法。他一双眼睛都注视着场上的变化。

潘盛知道若然只是一味躲避恐遗人笑话,但若就此赢了也无甚光彩。所以打定主意,只这一掌迫她退开,却不在这一招上拼胜负。

没想到她手掌一收侧身一躲,站左侧出右掌击其列缺穴位处。潘盛心知中计,缩手回撤,她身子一转,左掌依然拍到了他的左肩。原来之前不过虚晃一枪。

潘盛苦笑。他知道师妹性子烈,本以为她一定要硬拼的。可谁知她却取了巧。他刚要认输,可是禹清信却并不放他,又拍来一掌。文道成知道,师妹只是不想让潘师兄就此输掉,给他一个翻盘的机会。但潘盛并不清楚。

他心中有气,暗想师妹好生无礼,再者也丢不起这个人,于是催动掌力,一招“乌云遮天”朝她袭来。这一招双掌齐发,能够同时攻击周身二十四处大穴,他身法不足,脚法欠缺,但是手臂却极尽变化之能事,掌心瞬间将她笼罩住。穆公任一直讨厌他,却想不到他的武功,确实算得上一个好手了。

而这头,禹清信却施展“零星幻步”。“零星幻步”皆是零碎的运脚腿法,关键在运用之人的熟稔程度与嫁接技巧。“幻”乃是圆融的至高境界。禹清信就在他眼前移来挪去,他也拿她没有办法。眼看这一招“乌云遮天”使老,隐藏之后招皆已暴露失效,禹清信近身一掌。潘盛大喝一声“来得好”,伸手一隔,一牵一引,将她掌力化去。他只需一掌便能取胜。他没有下手。他知道在场高手都能够看得出来了。

禹清信现在看到他功力较自己高明不少,却并不使出来,以为他有心戏弄,一心还要在他手里再讨个便宜。于是狂风骤雨般一连使出七招五十九变化的朱雀宫星宿掌法。分别是井鬼柳星张翼轸,每一招之主旨大异,变化少的如轸宿有四种变化,多的如翼宿足足有二十二种。能够运用纯熟已然不易,这般使将出来,更是令同门吃了一惊。

潘盛知道这套功夫繁复无伦,自己断然无法在招式上破解,于是抱定决心,只以掌力迫她无法施展。

招式再精妙,我不让你施展,你又能奈我何。

他这一掌,没有任何名堂,就是普通人打架的一掌,但是用上了八成的功力,这就是区别了。

禹清信伸手一搭,架在他手臂,但是他的掌力很是强劲,转瞬便能够打中她胸口。可是禹清信并不回防,振肩甩臂、肘滑腕掷,他的掌力失了准头,牵着身子侧了过去。

“是‘斗转星移’?”文道成大吃一惊,但只是低声询问穆公任。穆公任点点头。他也知道禹清信的功夫不够,这一招还是要吃亏。

穆公任之所以对这一招有印象,只因当初和白曾青一起研究过。白曾青说过,斗转星移是一门牵引的高深手法,使到高明处,任是对手何种招式,都能牵引使之打空。

这是当初阴阳双煞打中他胸口而白曾青从旁帮助却又担心穆公任身体不能承受所以不敢传给更多内力只能以此手法转移出去。因为毕竟不是白曾青本人,所以并不方便使用嫁衣功或者旁的功夫。虽然事实上这一招并没有转移出去,但是在穆公任体内,他却感受的非常清楚。

穆公任是真的希望白曾青还活着,还能听听他的教导。

“师妹果然好身手。竟然连这最是精妙的功夫也练成了。”

“输了就是输了,你真啰嗦。”禹清信功力较低,需双手方得用“斗转星移”将他一掌转嫁开去。潘盛另一左手只需轻轻一推,她便输了。事实上,潘盛已经在她腰上轻轻拂了一下。

“她若功力再够些……”穆公任在文道成耳边低语,而文道成却一脸关怀地看着师妹,竟然完全没有听进去穆公任的话。穆公任只好尴尬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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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位老者前辈,见到后生晚辈当中,就有天赋高明到可以将朱雀宫星宿掌法使出来的,真是比什么都高兴了。心想假以时日,定然能够纯熟,等到功力增长,便可以跻身高手行列。

“禹清信,你另外三宫掌法,可曾使得?”卢访胜问。

“回师伯。我还使不全,变化不来。”

“你们三个,一人也只学了一套么?”卢访胜再问文道成、庄灵泰和吕梁秋。他们是同一批被白曾青选入秘门的弟子,而且年纪都不大。

穆公任看到五老的神情,又有这番询问,便也知道这该是一套很厉害的掌法了。否则他们也不会这么吃惊。转而又想,怪不得当日,他们会在山里八百多人当中,选择了他们四个留在地下暗室呢。

三人回答,文道成使得青龙星宿掌法,吕梁秋能够使得青龙、白虎两套掌法,但是庄灵泰却连一套玄武掌法都无法使得。而玄武掌法是四宫掌当中变化最少的。只有二十五种变化。

穆公任后来才知道,吕梁秋练就青龙掌法,只因为要教导文道成。

他四人年纪尚轻,使不来也情有可原,但既使得,为何庄灵泰和吕梁秋的差距竟然如此之大?要知道连天资低等的文道成尚且学得一路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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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问道等人眉头微皱,心头不快却也不表露,只是出言让吕梁秋和庄灵泰二人比试比试拳脚。

这套星宿掌法虽然巧妙繁复,但难臻极致。方才禹清信使用朱雀掌法虽然已小有火候,但是只是遇上潘盛,功力高她一筹,不让她抢占先机,也绝不试图破解其招式,那么这套繁复之掌法,便毫无用途可言。

但这终究是星相派的得意之作,化生于周天黄道,二十八星宿。其精妙处犹如明星闪烁,此起彼伏,捉摸不定。想要学固然是难,想要破解,则更不易。

它最大的作用,是结成四宫阵法。

吕梁秋双手齐出,左掌一圈、指指点点,右手一推、一伸一纵,众人见到都知这便是化自青龙角宿天田、天门二星的“十口分田”和“留门遁寇”。平日里这些人纵然双手也无法使出一招,但是吕梁秋双掌齐出,却又“天关大开”,招后有招。

穆公任当然是不知,但是也能够察觉旁边弟子的惊讶之情。

众人都在为吕梁秋的掌法造诣而惊叹,却没有注意庄灵泰已经将之化解。所有的人都大惑不解,甚至包括几位前辈。这是破招,而非只是取胜。

吕梁秋再使白虎参宿“紫宫参伐”,但见他先发后至,出掌运气与对手背道而驰,犹如昼夜交替却阴阳互冲。文道成虽未练成白虎星宿掌法,但是也知道这一招极为厉害,乃是七招化一,并无定式,可未曾看懂,竟然被庄灵泰给化解。他看向身边的穆公任。

穆公任低声道,“他是以逸待劳,不过这一招破的不巧,此掌法看似阴阳相生,又似针锋相对,实则都是虚头。不如弃之不顾直取中宫,则不攻自破。”

文道成对他的话也是深信不疑的。他猜想,庄师弟应该是不想伤了手足之情的。但是他突然也感到有些奇怪了。他觉得今天的穆公任似乎和往常不同。往日,他绝不会这样自信说这样的话。

吕梁秋退了一步,对五位师叔伯道,“我平日曾和庄师弟过招,所使两宫掌法,尽皆被破,这一场我是输了。”他知道师叔让他们交手,就是要见识见识,所以过了两招,这才说明,也是让众师兄弟和下一辈心服口服。

“比剑。”李问道沉着脸道。

两人互看了一眼,提剑轻挥。他二人同出同入,常常一起比试,知根知底。两人只拆了一招,却拆了一炷香的时间。

但见两人轻挥慢舞,拆解地极慢,但是全神贯注,不敢丝毫松懈。甚至长衫后背都已湿透。众人都觉得不过是些街头杂耍卖艺的假把式,不少招式都走了样,当真可笑之极。只是同门之情,又有长辈外人在场,不便出言讽刺。但为示高明,暗自摇头的大有人在。

但是穆公任却看得很是认真。当年他追寻申有赖一路,也曾在夜里看到申有赖推演钻研剑法,也是这般,一步三回顾。

甚至他自己,也是如此。

就在众人都大失所望的时候,两人错身而过,剑法立变,快得令人眼花缭乱,众人睁大眼睛心惊胆战,而场上两人则轻松自如,神情舒展。

同样平凡无奇的“星落银河”,使将出来,变化繁复,推演无穷,一招之后,竟然可以有如此之多的后招变招,而且一人出招总有一人能够破解,一招被破,却又是另外一变招的前奏。大家都数不清楚有多少次攻杀,但是只此一招,虽然迅捷无比,却也斗了半柱香的时间,而这半柱香,却让大家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武学上的招式,可以繁复无比,也可以简单直接。灵山神技“天花乱坠”有大三千小三千一共九百万变化,自然不会有人全然使出来;峨眉山轻音寺奇功“金顶佛光”天上地下,唯有一式,无可变易,出招必分胜负。但不论招式繁复还是简洁,必定有一个名堂。武林中比试,若为求胜利,一招的变化被看穿破解,则必定换招,否则徒劳无益。

此番他二人确实是胜负相搏,但这变招自出机杼,非旨一端,能破第一个变招,未必能破第二个变招,所以一路推演,直到决出胜负。

庄灵泰的长剑失了准头,一刺未中已然慢了一拍,吕梁秋的剑对准了他的胸口,但是他立刻收手认输。

“他们这是……”文道成还没有说完,穆公任已经点了点头。而这一切,都看在***业等人的眼中。他们发现,穆公任,好像并不是平日的那个穆公任。

因为两人是用了对方拆解的手法对攻的。庄灵泰的招式慢了半拍,正是因为吕梁秋所使的招式更为精妙。而这招式,却又是庄灵泰所推演的。

他二人平日里也曾比试过,这“环卫剑法”的第一式“星落长河”怎能没有比试过?只是每一次都有不同的拆解之法,每一次都可以有妙招迭出。

只有旗鼓相当的比试,才是精彩的。

这两人的材质,确实是上上之选。只可惜年纪资历都不足。但是何寻情却没说什么。

于冠中看着二人,有些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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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问道接下来让韩破门和沈协交手。

这两人的武功,也是不弱。而沈协,也是秘门弟子。

韩破门使的是宽刀,而沈协使的是瘦剑。这一场比试,两个人都拿出了自己的本事,而且也将这两种兵器的打法,展现得淋漓尽致。

卢访胜也很是高兴。“韩破门的大刀,沉实稳重,攻中带守,很是不错。大刀沉重,本来是以劈砍为主,仗着刀身力道,无人能阻,是破军之器。但若面对软鞭、绸线等兵器,便完全不能着力;再者对手若然用神兵利器,这大刀之用,便也去了。或者羽箭暗器,都是危险。剑是直的,而刀是弯的,就是告诫习武之人,万不可以全仗刀锋,总是要回环留手。”

穆公任听着,虽然也看出了几个破绽,但是却没有把握能够挑出来,听得卢访胜一言,猛然想起,如果自己手里不是寻常的剑,若是软鞭、或者暗器,则破解起来,毫无难处。

但是再一想,自己可从来不会是软鞭或者暗器。

穆公任听着他继续点评。但是他上了年纪,弟子的名字也记不太清了。便也就不叫名字了。“瘦剑轻软,看似灵动,但是使将起来却并不容易。不管是力道方位,认穴破敌,只是柔软灵巧是万万不行的。恰恰只有将基本功、内劲绵力都练到了精纯的人,才能用好这瘦剑。要将武功练到随心所欲的,就要有深厚的内力。”

穆公任猜想,自己有时候虽然能够看出破绽来,却没有办法破解,想来该是内力不足,还不能随心所欲的缘故。他暗自点头,心想,练了那么久的《回春诀》,也不知道是否有用。

其他的人,则有其他的想法。大家都知道,大师伯的弟子阿勤,用的就是一把宽不足寸的瘦剑的。只是没有人敢当众说让他出来较量。但是这一次,***业却突然提起来。“阿勤便是用的这软剑,何不让他出来……”

“我给他软剑,乃是让他练习内劲,把握力道,并非他对此熟稔,他是比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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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知道卢师伯只有这一个弟子,对他很是教导。只可惜了没能见识。

接下来的一场,由文道成对阵七师哥,吕剑一。

文道成对着穆公任苦笑,吕师兄,在山里的武功,只逊于大师兄和纪师兄的。

他本来是想要让穆公任看看,自己的武功精进得如何了。

穆公任轻轻点头,让他放心上场。

两人比剑。

吕剑一一上来便使“众星朗朗”,一剑挥出,星星点点,皆是攻击之处。文道成也来不及细想,这一招穆大哥教他的破解之法他早已熟稔于胸。但见他长剑一圈,将剑尖所化星点尽皆收入,这是极为凶险的一招,若是未能囊括,或是被挣脱,胸腹必然被戳穿。李问道等人眉头紧皱,手心已经握住了石子。若非是为了看个究竟,早就将文道成给擒住了。

吕剑一剑法独到,却未曾想到师弟竟然做拼命之争,一招“月没星替”以进为退以招换招,不待文道成使出破解之法,立刻转使“三峡影动”,这一招虚实相间,极难应对。但是高明之人都清楚,这一招收发随心,不及第一招惊险。

穆公任再次摇了摇头,方才吕剑一使“月没星替”,他本可以用“北斗转运”来克制。可惜对手换招太快,错失良机。不过“三峡影动”也有一破绽,而这破绽,正好合了白曾青和海东升的争论。剑影是虚,而手腕是实,只需直刺剑影中心,便可以破敌。但是文道成却只是退避躲闪。这个破解之法当初两人探讨的时候,他是和文道成说过的。

穆公任微微察觉到了他的想法。也许他是不想同门之间,动真格。不过文道成还有一个更重要的考虑,吕师兄的剑法着实厉害,他实在没有这个把握。

但见吕剑一又使“光披四野”,正是当日桑田海所使,而被白曾青以“举火燎天”给破解。但是这全仗着曾青功力高深,出手之方位时机之把握都拿捏到了极致。实则是“光披四野暗无天日”克制“举火燎天”的。担心文道成入了圈套,穆公任立刻以“传音入密”之法提醒他,“用‘星河倒转’”。旁人都看着场上,自然不能发现,便是靠着他的人也休想听得一个字。

而文道成却听得清清楚楚,他知道这定然是穆公任在提醒自己了。他是完全信任穆公任的,哪怕对手一剑挑眉,他却让自己回剑护腰,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这样做。他想都未想,依言而行。两剑一架,他未能倒转对手,反倒被对手给一剑弹开。也正因如此,才躲过了这极险的一招。

其实第一次看到这“光披四野暗无天日”时,穆公任已经发觉了两处破绽,一处是双足,一处是使剑的肩头,但是一时间不敢托大,让文道成使出来。好在也躲避了这一招,却不料已经被李问道等人察觉。

吕剑一嘴角带笑,一连出招“凭栏摘星”、“冲霄一鹤”、“石沉大海”,这三招都是落玉剑法的精妙。而之前所使,多是环卫剑法。落玉剑法较之环卫剑法更为精深,也不传外家弟子。是穆公任很难接触到剑法。

“左肋。”“中庭。”“足三里。”穆公任担心被人看出唇动,便用一手遮挡嘴巴。

左肋一点,吕剑一便要抽剑回防;中庭一刺,他便有翅难飞;足三里受力,便真的石沉大海了。但是文道成只破了他的第一招,后面两招却只是躲闪,白白错失良机,反倒被对手刺破了胸口肩头两处衣裳。吕剑一力道拿捏极为精准。这绝非文道成没有听见,也不是来不及使出来。他只是不愿意这样取胜。

他剑尖朝下,正要抱拳认输,却听得吕剑一大喝一声,“再破破这一招看看。”

穆公任见他又换剑法,长剑向下一挥,又往上一环,一直一曲,正是星相派的“盈亏剑法”,取自月相之变化。一看手法,便知是上弦式。弓箭未张,但势已不可免。他知道文道成未必能够承受,必须先下手为强,立刻让他使“青丝如泻”。但是文道成却没有动手,相反,吕剑一大喝一声,“小心了”然后朝他扑去。

这声提醒自然是对着在场其他人所发出的。他既然叫对手破招试试,就不再需要再做提醒。

“嗡”的一声,大家赶忙捂上双耳,文道成的长剑被震得左右颤抖,发出震响,最终拿捏不住脱手而去。大家知道,吕师兄武功高明,文道成小小年纪就能够和他打成这等局面,而且还能破了他好几招精妙剑法,已经着实不易了。

几个人慢了两步,结果耳朵被震得流出血来。

长剑飞来,众人更是慌忙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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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公任早该想到,星相派较量武艺,吕剑一又为何使用外人的“光披四野”呢?他自然是为了引出那个暗中点拨文道成的自己。

吕剑一的剑法远在文道成之上,即便只凭着“环卫剑法”也可以轻易胜出,为何要一连使出“落玉剑法”和“盈亏剑法”呢?

他当初来不及细想,因为慢一步,文道成就有丧命的危险,所以只能暗中提醒。他现在也来不及细想,因为长剑已经朝自己飞来,显然吕剑一已经察觉了自己,他只有伸手接住。

文道成的资质,比之庄灵泰和吕梁秋、禹清信来,是大大不如。但是他为人和善,对待穆公任极好。所以两人便成了好友。当然还有一点,也正因为他的资质低,很多招式无法理解,穆公任便可以借着点拨他的机会,趁机窥伺星相派的功夫。

只是后来见他对自己毫无防备,倾心相待,穆公任决心不再利用他的信任来打听一招一式了。

“穆兄弟是真人不露相啊。”即便没有吕剑一这句话,众人的目光也已经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一支震颤得嗡嗡作响的长剑,把文道成震得虎口裂开鲜血直流,而他只是轻而易举就将之接住了。他气定神闲,却可以承受这尖锐的剑鸣声。

谁也没有想到这一点,但是在穆公任看来,接住那把剑,那就像一个匍匐着的猎人,看到猎物靠近,下定决心,在最合适的时候,出手抓住了它,一样的轻而易举。

穆公任有两项超出常人的能力,一项是他跑得快,一项是他的眼睛快。眼快,则反应快。

也说不清楚,究竟是天生的,还是后期训练的。

如果说,一个人用了两年半的时间,不断地打着基础,却在一夜之间,领悟了很多东西。可能很多人都不会相信。连这个人本身,都不会相信。

穆公任握着那把剑,突然感觉体内有一股力量在游走,右手不自觉地紧握住,他觉得自己生来就是为了剑而活着的。剑给他力量。虽然他也不知道,这对他有什么用。

吕剑一看着他不说话,以为他是轻看自己,不觉气来。纵然是大师哥,也不敢这般傲慢。于是道一声“请指教”,然后便朝他奔去。周围之人更是连连后退。

穆公任只嗯了一声,却连头都没有抬起。吕剑一只是与他客套,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大言不惭的答应了,这一下可把文道成给吓到了。但是几位师叔伯却都瞧着,并未出声阻止。

其实李问道等人更想弄个明白。穆公任到底偷学了多少武功,到底隐瞒得有多深。

除了禹清信,没有人察觉到文道成现在的窘态,包括他自己。

吕剑一一招“疏影横斜”,穆公任长剑一架一粘,他的剑便横斜不得自由;运力回撤,一招“暗香浮动”,穆公任长剑一圈一套,他的剑但见虚浮未能灵动。每一招都被克制。

他提手要使“飞流直下”,穆公任的剑尖已经对准他的额头;横剑欲施“灵峰扫雪”,剑尖已经对准他的后脚足跟。每一剑都对准他从未想到过的破绽处,他一招都不得施展。

也是用剑如神的吕剑一,若然是潘盛等人,当穆公任用剑指出他的破绽处,他们也未必能够看得出来的。说不定还要拼一个入肉见血方才罢休。

吕剑一随手两弧,一则朝左一则朝右,正是“盈亏剑法”的“张弦式”,此时剑势近如满月雕弓。文道成站在场上,却看着场外两人在比斗。此时比之方才自己,却又危险得多。

但穆公任却并不觉得。在场上的他,感觉比之场下,更加轻松。就像往常一样,看着对手的一举一动,看出破绽来,指出破绽来。

文道成心说快使用“青丝如泻”。但柔韧如水,或许可以承受上弦式,但是现在几近满月的张弦式,即便人能够承受住,但剑呢?

而且穆公任并不会使。他只是在和文道成一起研究琢磨的时候,发现这一招有这个用途,但是真让他来对付,却也使不出来。

只见穆公任长剑于对方胸前虚空一劈,吕剑一顿时脸色大变,显然这一招轻易便被破解:回弦伤敌,断弓伤己。他脚往前行、身朝后仰,一个转身手中之剑已变作“新月式”,穆公任剑尖直挑,只是在合适的时机、对着合适的方位,用了合适的力道。同样“嗡”的一声,吕剑一的长剑被打脱了手。

“好功夫。”他面无表情地转身退下了。文道成或许没有看出来,几乎没有几个人能够看得出来,就在出招的一瞬间,吕剑一曾将“新月式”改作了“娥眉式”。纵然如此,还是被破解了。

吕剑一便知对方对剑法比自己更加熟稔。

但他的脸上表情,竟有一丝得意。穆公任已经弄明白了:他只是想要试探一下,自己到底偷学到了星相派的多少功夫。这三套剑法的应对之巧妙,若说是一时一刻想出来的,任谁也不相信。但事实上,这种剑法对他而言,已经算不得多高明的了。若非内力不足,他还可以死搏活,以刚胜柔:砖砸墙壁能砸出一个洞来,但皮球砸过去势必反弹;若非出招不够精巧,这一招,至少有三处破绽:足跟内侧然谷穴,腰部髂骨上弓维道穴,脸部左侧颊下关穴。

他是来偷学功夫的,但是不知何时,当他看到招式时候,却没有办法看全一个套路,只能看到零碎的动作。动作连贯起来,却总有无法顾及之处,也就是破绽。

当初,星相派不肯教他武功,他便决定放弃不学了。但是他依然留在山里,只是因为那时候白曾青未曾回来。这段时间,他每看到一个招式,总是不断思索破绽之所在,他不服,总要打败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总要让人知道,他不屑于学这些他们不肯教自己的武功。

后来,他真的发现自己,能够将不少的武功招式破解了。这时白曾青回来了。穆公任希望能够从他那里学一些东西。

但是直到现在,他除了文道成,他还没有和人交过手,他并不知道真的与人交手的时候,他自己是否还来得及看出破绽,能够打败对手。就是上次去三峰寨救人,也是晚上,也是拳脚,他并没有真的用剑和对方痛快地打过。

说他没有偷学武功,似乎也说不过去;但是那些招式,他却也记不清。那些时候,他的眼里,只有零碎的动作,只有破绽。

纵然是同一个招式,演练三五遍给他看,他依然看不出是同一个招式。但是不断见识新的招式,却不断地训练着他的眼力,不断地在他的脑海里留下印象。让他能够轻易看出剑招之中的破绽。

你会什么并不重要,你的脑子里有什么才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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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他回想过去,才知道,很多破敌之策,在那晚,看到申有赖斩杀那些土匪恶人的时候,就已经深种脑海了。之后,不管是看申有赖练剑,和式仪在床头用草人比试,甚至睡前脑海回想,都已经不再是简单的胡闹了。

他一夜,好像想通了很多东西。当他决定杀人的时候,他的眼睛,没有过的敏锐。他早该发现,这敏锐,能够帮助他看清很多东西。

五老都不说话。谁也没有想到,穆公任竟然有如此武功。似乎不像带艺而来,难道是偷学武功?

李问道猜测,难道是为了今天,在掌门人选举的时候,一鸣惊人,夺得头筹?

可是他们并没有明说,这次是选举掌门的。而且穆公任昨天说过,要离开的。

是想要离开前,报复一下曾经看不起他的星相派众人么?

可是前段时日,他们都以为穆公任真的将倚山宫当做家了。甚至决定,只要穆公任愿意,便不顾师兄的想法,将他纳入本门的。

而且他终究没有显露任何一招星相派的武功。并不能证明他偷学过星相派的武功。

若然半年前,他们也许并不会那么生气。甚至还会褒奖。但是经过了这段时日,他们再也无法容忍有人偷学武艺,并且隐藏身手了。张庭扬挑战李问道,赵季胜了***业,都是因为他们对星相派的武功知根知底。他们现在,很是明白被人偷学武艺的后果。

五个老者,也都多少和穆公任单独说起过“武”,现在又有外人在场。他们没有办法发怒。他们还找不出理由来责问穆公任。现在是不便开口了,尤其是在穆公任打败了吕剑一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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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大师哥于冠中也站了出来。

“师伯,师傅,师叔,让弟子领教领教他的功夫吧。”他知道本门亲传弟子若是败给了一个在门外打长工的弟子,就是几位师叔伯也会觉得脸上无光的。若是能够打败他,自己在几位长辈的眼中,自然是多了点分量。五人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穆公任自己一时都没有回过神来,他还在回味方才的比试。这时清醒过来。手里,是剑。他赶快扔了剑,就好像是那把杀了人的剑。

“我,我不知道怎么了。”穆公任甚至都不清楚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穆兄弟何必谦逊,还请指教。”说罢双掌一错,一掌回收,一掌推出。这一招“分星裂辰”,确实比潘盛之所使,要高明得多。穆公任方才见过这一招,知道破绽在手腕,可是察觉那一掌袭来,还是本能地退了一步,再要闪避,却也迟了。

那一掌打在肩头,疼得他几欲喊出来。

旁人是不知道他肩头受伤的。当初在樊南山被长牙野兽所咬。

于冠中见他方才和吕师弟交手,剑法之利,实在远超想象,可是现在一交手,却不见有何本事,心中大奇。但是他很慎重,并不大意。

穆公任那一掌下去,虽然疼痛难忍,却发现这一掌,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的厉害。他当然不知道这是因为于冠中手下容情,只用了五成功力。他就要就此罢手。但是于冠中紧接着又是一掌推出,还是同一掌。穆公任转身躲闪,又被打倒在地。他想要住手,可是五老并没有阻止的意思,于冠中继续出招。还是同一招行星掌力当中的“分星裂辰”。

穆公任也生气了,看着对方手掌袭来,也不躲闪,左手手腕一环,右手就要戳他的手腕破绽处。突然觉得喉咙一股热流,他捂住了胸口。

于冠中变招,使了一招“妖星不振”。大家都说果然还是大师兄厉害。

痛恨早已经取代了畏惧,于冠中看到了他眼神的变化,心说,这才对。接着又是双掌分出,一掌袭来。穆公任两手置于胸前,要做一搏,但是他的手掌刚一靠近,穆公任正要破解它,突然那手肘一沉。

于冠中并无意玩弄对方,这一次施展的是“如失其柄”,变招很快。

这一招的破绽在膝盖,穆公任伸脚去踢,但是上身已经被打倒了。

于冠中心想,莫不是他只是剑法精妙,但是拳脚功夫却比较稀松。

依然是单掌来袭,穆公任一指戳向了他的破绽处,他立刻变掌,改用“星象渡劫”。穆公任左手运掌横截对方手肘,于冠中大吃一惊,刚要缩手,穆公任右腿一踢,直朝他胸口肋下踢去。

“着。”于冠中强运掌力,打在了穆公任的脸上。火辣辣得疼。

还没有外人打过他的脸。“再来。”穆公任大喝一声,已经不能停止。

这一次对方的手掌袭来,他看得清清楚楚,多少力道,怎样速度,什么时候会打在什么地方,什么地方掌力开始削弱。脑有成“掌”。他双手往左一推,避开于冠中的右掌,但是于冠中的左掌已经发力,穆公任却使了一招分星裂辰,直拍他的胸口。

他虽然倒地了,可是于冠中竟然也被打中了。

穆公任看向五个老头。李问道开口,“你要是不拿出一点真本事,只怕是要留下来了。”

穆公任想起申有赖说起过的,被发现偷学武功的惩罚,想起再也见不到式仪,不由得下定了决心。纵然杀了人也在所不惜。他要离开。

他好像渐渐适应了拳脚的打斗,也渐渐承受了对方的力道。

他还不知道,于冠中已经从刚开始的五成力道,加大到如今的八成。

因为他这些日子,也并非一点内力也没有修成。只是没有察觉,不会运用而已。

————————————————————

他不是没有和人交过手,他曾经和郑尚交过手。郑尚的武功,便不逊于冠中。

和他交手,已经过了十几招,穆公任已经可以逼退对方了。

于冠中越战越惊,他已察觉穆公任一招比一招精妙,一招比一招沉稳,内力似乎也在不断增加。难道他一直都在试探么?

是和于冠中的较量,让穆公任渐渐明晰了与人赤手比试的感觉。体会到了这一点,他的武功,也就能更好发挥出来。他心想,穆公任应该一直都在思量如何破解本派武功,所以如今出招招招克制自己,已经占了上风不说,而且以现在这速度,再不过十招,他的内劲也会加大到自己的程度,到时候便没有机会取胜了。

但于冠中误判了。穆公任的内力,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深厚。作为本派大师兄,竟然被一个门外长工逼退,好几招都不能发作。而且还有被打败的危险,一想到这里,就觉害怕。本来还想在师叔伯面前露一手的,现在也只能出杀招了。

但见他右拳左掌,竟使一招“日月同出”。李问道等人也已看出他所使武功,但是几个人都被穆公任显露的武功所震惊,一时间竟也没有想到要去阻止。

文道成却见穆公任左手微曲,运掌如刀,小臂平置胸前。两人只是一交错,于冠中的两臂已经被他扭住。

——————————————

这“日月同出”本是极为厉害的杀招,怎料竟然轻易被破解,众人都不由得“啊”的喝了一声。

穆公任隐约看出了杀机。自然不会有丝毫的心慈手软。

但是人群中一个声音,让穆公任不安。李问道等人,却听得一清二楚。

“‘一字错’么?”

是来自华山派弟子袁步鸣。

“穆公任,你还有什么要说?”卢访胜冷眼相对。

穆公任不说话。他不知道华山派这青年是怎么认出来的。一字错,当初他曾见到申有赖用剑用这一招,转眼将一个恶贼剁了十多刀,而对手的刀却根本砍不下来。

“你和阴阳道,和申有赖到底什么关系?”李问道大怒。

“我不知道什么是阴阳道。”穆公任想起来,他答应过申有赖,不和人提起此事的。

“可是你刚才那一招武功?”何寻情从方才穆公任听到那声音的表情,就知道了。

“有一个老人,救过我的命。我跟着他,看过他练功。”

当李问道提起阴阳道,在场的弟子都想起来,白掌门有一个对手,叫做申有赖,便是阴阳道的人。而穆公任竟然是见过申有赖的。

“你是来偷学我派功夫的?”

禹清信可以看出文师哥从未有过的愤怒,连声音都在颤抖。

“不是。”穆公任有些气愤。

“噗通”一声,文道成跪倒在五位师叔伯面前,“弟子有罪。”因为文道成根本就不相信穆公任所说的话。“是我无知,认不清他。在他面前显露武功。”

“好了。”李问道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毕竟穆公任还没有使用过一招星相派的武功。他也没有加入星相派。

“咚咚咚”。文道成在石板上磕了三个响头,这才站起来。他回过头,脸色却差极了。他拾起了地上的两把剑。他知道,吕剑一打掉了自己的剑,穆公任便打掉了吕剑一的剑。他也知道,他可以施展“剑挑日月”来破这“日月同出”。只是这样一来大师哥很可能受伤。

大家都无法知道这光明拳法“日月同出”的破解之法就在“盈亏剑法”当中。文道成自然也不会知道,只是他曾经从穆公任那里学了很多,穆公任告诉他的。他确实从穆公任那里得益不少。但是这并不能影响他将要做的事情。

将其中一把剑掷给了穆公任,轻飘飘的一掷,不带任何内力巧劲,但是穆公任的手却在发抖。甚至拿捏不住。

可以说,文道成的进步都是自己的点拨,他和自己相差太远了。胜负如此明显,以至于根本就没有比试的必要。

在昨夜之前,他都不是自己的对手。今天,文道成更不可能是自己对手的。

用剑,穆公任只怕不会输给任何在场的低辈弟子了。

道成是要以命相搏。

或者说,他只是想要一死以明心志、以谢师门。

穆公任不能不应战,但赢不得也输不起。

因为他不能让文道成死,他自己也不能死。

文道成拔剑一挥,断袖绝义。

袍子很轻,却直坠地面。

就像穆公任的心。

他是穆公任在山里唯一的朋友。但是却要刀剑相向。

这一切都瞧在袁步鸣的眼里。他想自己也许不该说出口的。

他长剑一划,穆公任本以为是“星落长河”,结果却只是搏命一挥,星星点点,也不是“众星拱月”,只是舍身乱刺。

他毫无章法却胜过穆公任方寸大乱。

如果自己昨天离开,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只因为昨夜,他好像懂了不少东西,所以想要来这里印证一下。他并没有想过要上场的。只是当他明白了一些东西,就免不了想要印证一下;看着文道成落入下风就想帮忙一下。

他怪自己太自以为是,竟然没有给自己设防,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张扬,让人瞧出破绽来。还是出言点拨。他的心很乱。

运上内力,便可以将道成的长剑震脱手去。但是飞身一人,提剑一撩,“一水盈盈”,便将两人隔开。她不是别人,便是文道成一直暗恋的小师妹,禹清信。

她能隔开两人,一则用了巧劲,趁两人都没有注意,第二自然是穆公任未尽全力。他下不去这个手。而且内力并非他之所长。

对于禹清信而言,既然已经上场,便不能轻易退下,否则岂不是认输了么?她一招“织女七襄”,身形巧变,但是穆公任的一招“一水盈盈”仿佛天河横绝将之阻隔,令其腾挪不得。明明是顺势以推的招式,却被他逆用相克,这完全不合道理,是她从未想过的打法。但是几位长辈却已经看出,他使得并不精准,或者说是有意略作改动了。为了打起文师哥的精神,她呼喝了一声“白日传灯”,文道成听得一声立刻醒悟递剑刺去,两人犹如穿花蝴蝶,翩跹起舞,穿东绕西,剑尖却不离穆公任左右。虽只各自施为,却又配合得妙到毫巅。穆公任却使一招“织女七襄”,身形陡变,一边抵挡一边躲避,不让剑刃再近一分。

两人所使这套“参商剑法”,乃后来江湖十联剑法之一,其妙处就在于各练一路无需配合,而联手起来却又丝丝入扣,无不默契。这套剑法极为精妙,但穆公任却绝非常人。两人“兰舟催发”他便“白日传灯”,两人“长亭对晚”他便“兰舟催发”,如是这般破解得闻所未闻。她知道对手将自己前一招用来克制当前一招。想好对策,将剑招逆用,两剑际会,犹如江水滔滔巨浪翻滚,势无减弱,反倒越来越强,无止无歇。却没想到穆公任顺势推去,竟用第七招“望石犹在”破了第八招的“长城尽倒”。

两人“参商剑法”使得越巧,他便破得越妙。他的眼力便格外锐利,总能一眼看穿招式中的破绽,然后伺机反击。他欠缺的只是内力和出手对敌之经验。

一旦找到了那种感觉,他就好像突飞猛进一样。

那种感觉,昨夜,他便找到了。

“且让我们来会会他。”庄灵泰早已经按捺不住了。他和吕梁秋,施展东西两宫剑法。可是文道成却兀自不退。他不退,则禹清信自然不能退。一时变成了以四对一的局面。

虽然青龙白虎两宫剑法皆由吕梁秋所使,但是加上庄灵泰的配合,威力提高不止一倍。从来没有这样的双剑合璧,但是却超越了双剑合璧的威力。

文道成和禹清信也改用四宫剑法,各自施展青龙朱雀剑法,四人的剑阵,第一次派上用场,却是对付穆公任。

穆公任知道,剑阵的破绽,便在文道成。因为他学得慢,不扎实。但是他没办法专对他一人。

左肩、右臂、左肋,右腿,穆公任身中四道剑伤。

但四人的剑,却全部脱手。

“你走吧。”候观幽出口了。他看得出来,穆公任手底留情。他也确实没有用过任何一招星相派的武功。

李问道不许穆公任练星相派的武功,穆公任确实一招都没有练过。他只是看,然后想办法破解,他平时所练的,都是他琢磨的破解之法。

————————————————

“我想拜祭一下白掌门。”穆公任已经放下了手中的兵器,他在向五人请求。

“掌门不需要你这样的人拜祭。”文道成已经无颜面对师门,也不想再看他一眼。

“白掌门于我有点拨传授之恩。”说罢朝着东北方向跪倒,磕了三个响头。那正是白曾青下葬的方位,文道成挡在了他面前,不让他跪拜掌门。

穆公任再望了一眼他,他那半截袖子已经被割断。一段手臂露在外面,掌心渗着血。脸上的表情,却从未有过的坚毅决绝。

穆公任能听见滴血的声音,在心里。

却不知是自己的心,还是他的心。

他既然不愿意再看一眼,那便离开好了。

“啧啧啧,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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