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贤站在村口,低头默想了片刻,用力一跺脚,大步朝前走去。
这一刻他忽然想通了一件事情,真实也好,谬误也好,生也好,死也好,都是他今后必须面对的命运。既然自己在二十一世纪的前世不学无术,那么浑浑噩噩地穿越过来吃了别人什么暗亏的话就忍了这口气呗,那本来就是背时活该的嘛。正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没有金刚凿就别揽瓷器活,既然我张小贤学艺不精,该认输的时候就干干脆脆认输,没必要为了一些从来就不属于自己份内的利益得失而怄气。
只要不丢掉这条小命,总会找到一条适合自己的出路。再没文化的人,也有没文化人的另一类精彩活法。
其实即便是一不留神误踩了什么致命的陷阱,丢掉了这条性命,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作为重生穿越过一次的人,已经不在乎多死一次多穿一次。
既如此,那又何必萦怀。
大踏步地朝前走去。
前方村口处,在壕沟和锐木工事之间,横亘着一道古装战争剧中最常见的吊桥。
当村口有人值守的时候,这吊桥按例应该是用麻绳牵引着,高高地吊在半空之中,每当自己人成群结队经过此地时,偶尔才会放下吊桥来,供这些人通过。此刻这个村落或者说这个山寨之中已经无人值守,吊桥也就平铺在壕沟上面,并没有吊悬起来。
用力踩了踩,感觉桥板的结构相当稳固,并不是年久失修、腐朽崩坏的那种节奏。
于是,放心大胆地踏上了桥面。
走到桥中间,忽然间脚下踩空,骤然间天翻地覆,脑子里蓦地一晕,眼前顿时一片眼花缭乱,砰的一声重重地摔落在壕沟的最深处。
我草!这里还真的另有机关埋伏!
壕沟的底部稀稀落落地安插着许多竹刺,也就是把竹筒斜削而成的锐利之物,张小贤的运气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侥幸没有被竹刺洞穿胸口,却也不是毫发无损。一根口径略等于鸭蛋粗细的中码竹刺毫不留情地洞穿了他大腿内侧的平滑肌。把他钉在地上,一时间动弹不得。
然而张小贤一点也不关心自己腿上所受的重创,他四仰八叉地躺在那里,认真观察着那道奇怪的吊桥。试图明白古代人是怎么构造出如此诡异的翻板机关。
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倘若是有点闲钱,附近恰好又有货品完备的五金器材店的话,他也能制造出让兽类一踩上去就会掉进坑里的陷阱机关。可是,那必须要用到滑轮、活页子,和曲轴连杆。
滑轮是民间对于轴承的俗称,内圈嵌有小钢珠的那玩意儿。
活页子就是铰链,开门关门时必备之物。任何一户人家的门扇,都是绕着那个玩意儿转动来完成开合动作。因为那东西只有两页,好像硬皮封面字典的封面和封底一样,可以合上,也可以打开,所以大家都喜欢叫它“活页子”,民间人士并不喜欢沿用西方翻译得来的铰链一词。
曲轴连杆则是汽车或者机床传动系统中最常见之物,它的用处是把直来直去的活塞运动之力,巧妙转换为沿着圆弧切线方向作用的扭转力。汽车气缸燃烧时释放的原始力量是一来一回的活塞运动力,必须通过曲柄连杆才能转换为让车轮旋转起来的旋转力矩。翻板机关也是必须用上这个转换工具,因为无论人畜踩上陷阱的时候,输出的都是直上直下的竖直踩踏力,必须让这个竖立力矩转换为轴向的旋转力矩,才能令翻板机关迅速翻动。
其实自行车的脚踏板到大飞轮之间的那一段结构也可以视为最简单的曲柄连杆,脚踏装置的原理在本质上也是把骑车人直上直下的踩踏力,巧妙转换为轴向旋转的切线力矩。
这里的古代人连青铜都没有弄出来,他们怎么弄出来翻板机关必不可少的滑轮、活页、连杆三大要件呢?张小贤的心里充满好奇!
古代木匠的手艺真的有鲁班传说中吹嘘的那么神奇吗?他们仅仅依赖于木料手工切割,就可以完美实现那三种传动机制吗?
于是张小贤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吊桥背面的木结构榫合装置设计原理上,一时没能分神去查看自己的伤势。
大腿上的些许伤势毫无所谓,他甚至都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也没有觉察到血液汩汩流出需要赶紧止血包扎的那种危险迹象。
专注观察了好一会儿,心里头越发困惑起来。尼玛!这实在很不科学啊!
在吊桥的背面,根本看不到任何略等于滑轮、活页、连杆的木结构榫合装置。
这是什么鬼玩意儿!它究竟是靠什么机制来完成自由迴转动作的呢?
之所以称之为“迴转”而不是“翻转”,是因为这个坑爹的机关把我们贤哥翻进坑里以后,竟然可以自行复位,又翻转恢复到了最初的模样。看上去依旧四平八稳,毫无异状地平铺在壕沟正上方。这道匪夷所思的古怪桥梁,就好像一头有智慧有生命的歹毒怪兽,不怀好意地匍匐在那里,伪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假象,耐心静候第N个傻瓜第N次踩上去,就跟张小贤刚刚一样,全都跳到坑里来。
心里忽然闪过N次这个念想,张小贤终于收回自己的视线,想看看壕沟底部是不是血迹斑斑、尸骨累累的一副地狱惨景。
这么低头一看,立即把自己吓了一大跳。
我草!怎么是这么粗的一根破竹子在老资大腿上刺出来这么大的一个窟窿啊!
之前他一直没有回头查看自己的伤势,因为他根本没有疼痛感所以不假思索地认定自个儿根本没受什么伤,无需在第一时间予以包扎。
此刻乍然间瞧见自己的大腿内侧血肉模糊一片,伤情可谓是极其严重,几乎惨不忍睹,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重生穿越所附的这具肉身,有点不同寻常!看起来相当的诡异!
没有明显的痛觉都是其次的……
最诡异的事情是……比鸭蛋还大的血窟窿里并没有像正常人类那样鲜血四溅、血流如注。
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