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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太监返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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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阳节将至,野菊开在漫山遍野,倒似给大地镶了一层金黄的毛毯一般,将萧索的秋天装扮成了金色的模样,或许秋天就是因为有金菊才能荣膺“金秋”这一殊誉吧?

重阳节的习俗自不必细说,唐朝著名诗人王维有诗曰:“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适逢重九,出游赏秋,登高远眺,观菊吟酒,佩戴茱萸,吃重阳糕等等是家家户户必行之举。

古人十分重视重阳节,九遇九而重阳,又寓意着阖家团圆,如果在这一天一家子不能团聚一起,赏花饮酒,实属人生一大憾事。

“铛铛铛……”远处传来一阵阵密集的锣鼓声。

女人触觉灵敏,萌萌显然是第一个听见锣鼓声,她轻蔑道:“又是哪个大贪官衣锦还乡了,非要哗众取宠,搞这么大动静,生怕别人不晓得他回来了。”

恰在此时,黄家钻进了两名孩童,其年龄与黄巢相仿,是他的小伙伴,一个叫王彦章,一个叫毕师铎。自黄巢起义后,此二人相继来投奔,其后在青史留名。

王彦章是山东郓州寿张人,其父本是一位颇有家资的商贾,只因得罪了郓州刺史龚辉,全家被莫须有的罪名下了狱,家眷不堪酷刑,相继惨死在狱中。然而,也是因果不虚,苍天眷顾,狱中的一名禁子生前受过其父恩泽,禁子不忍王家断了香火,在一个夜里带着他越狱,从此那禁子便亡命天涯,不知所踪。其后,王彦章就寄住在他叔叔王彪家,王彪是名猎户。

毕师铎是黄巢的同乡,其祖父曾是朝廷三品大员,但一生为官清廉,这样的人在尔虞我诈、毫不讲理的权力斗争中大都成了牺牲品,其祖父也没能例外,死后的棺木钱还是邻里乡亲凑钱买的。其祖父宾天后,毕师铎家道中落,全家挤在一间破败的土砖瓦房中,室如悬磬,惨淡度日。

黄巢见好友造访,喜孜孜得上前迎接,那毕师铎连忙搭腔,道:“小巢,你听说了没,钱老汉家的儿子回来了,听说在京城当了大官了,他家以前就住在我家对面,现在都搬到县城来住了,听说他们家的宅院都是县令老爷给买赠的呢,真有排场。”

黄天一听,好奇得走了过来,问道:“钱老汉?哪个钱老汉?”

毕师铎解释道:“就是早年经常来县城讨饭的钱老汉啊,他婆娘饿死了以后,他就把他儿子小鸟鸟割骟了,送到京城当小太监了,现在混得可好了。”

黄天微微颔首,豁然开朗道:“哦,是他啊,哎,也算是穷苦人翻了身,只可惜钱家从此就要断子绝孙了。”

毕师铎笑道:“断就断呗,总比饿死了强,要不是我娘不准,我也要去宫中当太监,当太监有什么不好?有好吃的好喝的,还能住大房子,比你们家房子还要大的大房子。哎,只可惜我娘不准,还要打我。”

唐朝末年,天下大乱,饿殍满中华,无数穷苦人家蜷缩在一块,眼睁睁地看着亲属相继在自己眼前饿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这种痛苦只有身临其境者方可感知,那是种怎样的痛苦呢?

因此,就为了一口饱饭,就为了不被活活饿死,就为了摆脱饥饿的恐惧,一时间入京做宦的穷人子弟趋之若鹜,或许在这样的环境中,用蔚然成风来形容更为妥当。

毕竟要通过科举当上公务员难于登天,但割小鸟鸟就不同了,小鸟鸟一掉,录取通知书就下来了,可见小鸟鸟是多么重要、多么神奇、多么牛逼的东西!它是男人的证据,上天制造男人是让他们来征服世界,来维持天道秩序,来保护珍视之人的!

自上古时代开始,人类就一直十分崇拜****,诗经中《桑中》一篇就是生殖崇拜的遗作。只是随着历史的发展,人类渐渐地将这话儿引以为羞,或许是所谓的文明需要吧。

人类的文明发展过程其本质上就是人类的不断被洗脑过程,但文明也是推动历史进步的工具,是把双刃剑。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事,一切的完美都是等待被刺破的假象。

萌萌端着一笼刚出锅的重阳糕,从厨房走出,恰巧听明白了,她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戏骂道:“你这野小子,懂个屁,要是你爹早年也这么想,你小子就完了?”

毕师铎道:“什么完了?我就怪我爹没有阉掉小鸟鸟呢,不然我现在出门肯定是坐轿子的公子,我要做小敞轿,让大家都看得到我,多有排场。”

大人们一片哄笑,一旁的黄巢与王彦章虽说不懂,但看见大人都在笑,想必也是很好笑的笑话了,也跟在一旁大笑。

毕师铎可没有理会大家的笑声,自打萌萌从厨房出来,他的双眼可一刻都没离开过那香喷喷的重阳糕,看得口水都留满了嘴角。

萌萌看得一目了然,取出两块重阳糕,递给毕师铎,道:“想吃不?”

毕师铎双目迸光,拼命地点头,就如捣蒜一般,他撇嘴道:“想,想吃,嘿嘿嘿。”

萌萌道:“姐姐给你吃重阳糕,但不准你以后当太监,你干不干?”

毕师铎馋得要命,就是让他吃完糕马上割掉小鸟鸟他都干,他一边点头,一边答道:“干,我干!”

萌萌笑着递给他重阳糕吃,转而又取了两块递给黄巢,黄巢将重阳糕递给王彦章,道:“小章先吃。”

王彦章犹豫了一下,道:“我叔叔让我不要随便拿人家的东西。”

黄巢道:“哪里的话,咱们是好朋友,好兄弟,兄弟如手足,我的就是你的,赶紧拿着吃。”

小孩子本来就嘴馋,他见对方说得头头是道,也就却之不恭了。

吃完糕,孟夫人又让萌萌包了一包重阳糕,还在重阳糕中间夹了五两银子递给毕师铎,吩咐道:“这是给你父母的,你可不准偷吃,不然以后就不让你和小巢耍了,知道么?”

毕师铎连忙接过糕,裹挟在怀中,谢道:“多谢孟大娘。”

话毕,孟夫人又取出二两银子,递给王彦章,道:“小章,上次小巢上你家玩,回来带了几只野味,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方便登门道谢,这二两银子你拿着,回去给你叔叔。”

王彦章连连推辞,死也不肯要,道:“叔叔说他以前也受过你们家恩惠,那些野味也只能报答万一,所以这银子我不能要,冤冤相报何时了。”

萌萌见二人推来推去,还听到“冤冤相报何时了”,不禁扑哧一笑。

毕师铎从孟夫人手中接过银子,道:“孟大娘,你放心,一会我们正要去他家玩,我帮你给王彪叔叔。”

孟夫人笑道:“那就多谢了。”

忽然,铁匠程意登门拜访,他手中拿着一把雪亮的钢剑,道:“黄员外,这是你要小人打得剑,咱们家近,今天比较闲,所以就给你送来了。“

黄天接过剑,弹了弹剑身,听到一声悦耳的剑鸣,道:“劳烦你亲自送来,不错,侯火不错,有了这把剑,以后就能亲自教我孙儿舞剑了。“

毕师铎在一旁连忙说道:“我能和小巢一起学么?“

黄天拍了拍他肩头,点了点头,道:“当然,你和小章都能来学。“

三个小孩欢喜得蹦蹦跳跳。

太监是笼罩在文明之下的牺牲品,这时锣鼓声更响了,黄巢提议道:“走,咱们去看太监去好不好?“

毕师铎喜不能持,拍手附议道:“好喂,赶紧走,咱看看太监和我们有什么不一样。“

言讫,毕师铎将重阳糕揣在怀中率先走了出去,黄巢与王彦章也紧随其后,不在话下。

再说三人来到街市,街衢上铺着洁净的青砖,道路上还有些水渍,显然是县令命人特地打扫过。

只见一行紫红人影映入眼帘,几名青衣衙役举着开路牌在前面领路,桂牌上写着“回避“”肃静“的字样,他们所到之处,路上行人纷纷躲避,就如现代社会中开着香车携着美人回村的暴发户,进村前一定要狠狠地按好久喇叭,因为他们觉得拉风。

中间是一抬大敞轿,轿子上的人正是衣锦返乡的太监,此人约摸三十岁模样,是当红大宦官田令孜的义子,原名钱通,现在叫田通,官居神策军中尉。

神策军是皇室禁军,由宦官掌握。

自打田通入朝为官,就一直没再回来过,此次是其义父特许他回乡休假一月,因此才回来炫耀一番。

此次他并没有带着任务回来,但当他第二次返乡便是带着田令孜的密旨而来,也将是他的不归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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