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玩得开心不,想我了吗?”早晨集合,石琮笑嘻嘻地对大伙说道。
鬼才想你呢,最好这辈子都别再让我见到你!这是至少八成人对于石琮的招呼的回应,只可惜全是心里喊出,却止于嗓子眼。
打量着一众学员们的神色,石琮眼珠子一转悠,突然又作出一副负气模样:“我都给你们放了两天假了,怎么全是一副出了殡回来的样子?既然这样,下次放假的时候就别出去了吧,都拿来训练怎么样呀?”他话音刚落,只见学员们瞬间变得生气勃勃,脸上要多灿烂有多灿烂。
“看起来大家都挺有精神的嘛,今天就再加十五轮折返跑和十组俯卧撑吧!”石琮笑着点了点头,满脸欢喜地说。
“……”
恐怕,今天的训练又是一波血雨腥风,为了安全度过今天,学员们连咒骂石琮的力气都要尽力保留。
黄昏初至,学员们一天的煎熬与磨练正式宣告结束,风伏像一只被太阳抽干了全身水分的螃蟹匍伏在校场边的树荫底下。他勉勉强强完成了石琮赋予的训练任务,全身都在发疼,身体已经将要不属于自己,脚底和手里才刚刚痊愈不久的水泡又磨破了一次。纵观整座校场,此时情况比他好些的人不超过十个,而还能够站起来的人更是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至于那些个才进行了大半,就因为中暑等原因像死鱼一样倒下的学员,已经被石琮叫来的其他教官挨个扛了回去。讲真的,风伏还是有些羡慕他们的,虽然昏了过去,但至少他们解脱了不是么?
当他正在考虑是否要装作体力不支,稍微下场歇息一会儿的时候,他的眼睛捕捉到了一个细节:一名学员扑通一声倒地,而石琮只是近前去看了两眼,便将这名学员连拉带拽地扶了起来,并指出了他假装晕厥的意图,还给了他明天多跑五圈校场的惩罚,这名学员当即就崩溃了。如此一来,明白了弄虚作假是通不过石琮的法眼,他只得硬着头皮,顶着劳苦尽可能完成石琮规定的目标。虽然,他几度曾感觉自己已经离死不远就是了。
“看看你们,看看你们!”石琮踩在制高点——巡府里随处可见的一棵巨榕的气延上,趾高气昂地说着:“让你们稍微怠惰两天,增加了那么一丁点儿训练量,结果就一个个开始哭爹喊娘的了!?”
石琮说的的确是实话,今日早晨他看似临时起意增加的训练量。至少于风伏而言,换在休息前的漫长的节点,只消半个时辰的时间他便可以做完,还不会像今天一样被整得半死不活。更何况,石琮这样的临时起意也不是第一次,往次也没有这次来得要累,结果呢,这次居然快要坚持不住了?石琮说得不错,不仅仅是自己,所有人紧绷的肉体与精神都因为那来之不易的两日歇息而松懈了。风伏不禁心中暗叹,看来,自己未来的路还很长呐……
这是至今风伏吃过的最乏味的晚饭。与其说是无味,倒不如说是他根本没有空闲去在意饭菜的滋味,只是持着筷子一口饭一口菜的贪婪地往自己的嘴里赶。他实在太饿了,平时两碗到头的他今天居然一连盛了四碗满满的米饭,以及诸多食堂里无限量供应的菜肴。在训练结束他在校场边上听着石琮毫无意义的长篇大论“装死”的时候,他还没有感觉自己是那么的匮饿,甚至他还觉得自己的肚子里装满了倒灌进去的汗水。然而当汗水收尽的时候,他的身体向他发出了严重的抗议,他又霎地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被抛在荒野、饿了十天十夜的人,以至于眼前那棵大树他都希望咬上一口。
“你今天表现得不错,出乎了我的意料,有机会的话我会在何墩那儿好好表扬表扬你的。”
正当匆忙结束晚餐的风伏准备离席的时候,一只手照往常模样搭上了他的肩膀,来人是石琮。风伏也只要将屁股落回原处,认真地回应着对话。也许这是何墩的吩咐,也许不是,有时在日常训练结束或是吃饭的时候,石琮会跑过来同他说上几句话。多数时候只是单纯地闲谈,也不时有几句鼓励,也有过一两回径直地指出他的问题。总而言之,虽然他还是对付不来石琮,拿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但经过一个月相处,二人的关系无疑更为密切了一些。
“啊,这、这就不需要了吧。”一听说石琮要给何墩报告自己最近的“功绩”,风伏急忙摆手拒绝,他可不认为自己的表现得有多值得称赞。
不想,石琮摊开双手,说道:“何墩让我每个月至少给他总结一次你的近况,你又不让我说好话,难不成在他面前把你批得一无是处么,你这样我很难办呐!”
“那,那就……”
还没等到风伏的提案,石琮又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说呀,谦虚是好的,可过分的谦虚对你来说反倒不算什么好事。”
话已至此,风伏也只得唯唯诺诺得“嗯”了一句。
…………
“喂,你,那个靠走后门进来的,对,就是你!”
待石琮潇洒地走掉,风伏刚想抬起屁股离开座位时,他又给人拦了下来。这次拦下他的是两个同龄人,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两个人应该是他的同学。也许以前几次照面,但他们彼此之间也没有互通过姓名,甚至招呼都没见过一次,对于他们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并出声说话,风伏还是有些疑惑的。
“你们是在找我吗?”四下环顾一阵,他发现这二人的目标的确在自己这儿,于是他疑惑地问道。
“你小子在装傻么,除了我们你身边还有别人?”其中一人略显暴躁地回应道。
不屑的语气,加之居高临下的眼神,即便风伏也很快明白这二人来者不善,只是,他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在什么时候招惹他们了。
心中纠结了好一阵子,他硬着头皮反问道:“好吧,那你们有何贵干呢?”
风伏话音刚落,只见另一个人扬起脑袋,像是宣告着什么似的说:“我们不打算做什么,只是来警告警告你而已。”
“警告我?”风伏不解。
“哟,你小子装傻的功夫还真是一流哇!”那听起来很暴躁的人说。
“我没有装傻,更不认识你们,”风伏不再去看他们,而是丢下一句话,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准备离开:“你们认错人了!”
却不想,另一个人阴阳怪气地说道:“认错人了?除非,你不想当人了,不然我们兄弟俩就没找错你!”说完,那两人都轻蔑地笑了起来。
受不惯冷嘲热讽的风伏终于有些发怒了,他死死盯着这两个人,大声说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就算是故意找茬,这样做也过分了吧?”
“好吧好吧,既然你打死也不愿承认,我就挑明了说!”一边说着,他俩其中一个伸出手直直指着风伏的脑门:“你这小子,别仗着自己有教官那层关系,就在这儿偷奸耍滑,不劳而食。也不怕你知道,我们兄弟几个早就在盯着你这走后门进来的,就等你露出马脚!”
“我做了什么,我和教官又怎么了?”风伏彻底蒙圈了,他还以为这两个人纯粹是过来找茬挑衅,不想他们反倒是义正言辞地将自己呵斥一顿。
“呵,别说笑了!你自己也不好好掂量掂量,今天要是没有教官的特殊照顾,你能撑得过去?”
“教官没有特殊照顾我,我今天的训练内容和大家都是一样的!”
“刚才还在和教官窃窃私语,现在回过头来就不认账了,真当我们兄弟两瞎么?”
“你误会了,虽然我之前就认识石琮先生,但他并没有给我开后门或是别的。刚才我们也真的是在普通地谈话而已。”风伏解释道。
话说到这儿,风伏已经搞清楚他们所误解、以及他们前来挑衅自己的缘由。为了让自己不再受误会,他决定好言解释,因此他的语气也稍微缓和了。
然而,那两人似乎根本听不进风伏的解释。
“你骗鬼呢!?油嘴滑舌的小子,别在我面前瞎扯!要不是我们早就弄清了你的本性,没准就被你蒙过去了!”
眉头一紧,风伏咬着牙说道:“我说过了,我没有骗你们,要是你们不信,就去问石琮先生吧!”
“去问教官?你真当我们蠢呢?连教官都被你收买了,我们去问教官能得到什么答复?哦,对了,我们怎么没想过,你可以去向教官打小报告啊!哈哈!”
他这番好言好语换来的,却是更为严重的诋毁。
“砰”的一声,盛怒的风伏将双拳狠狠砸在面前桌上,发出不小的声音,惹来了许多原本不在围观的目光,这声巨响也吓得这两人向后退了一大步。
“你们不相信就算了,我也没必要继续解释下去了!”
“你、你,你小子给我站住!”待这两人从被风伏将了一军的震惊里反应过来,打算远离他们的风伏已经快要走到食堂门口。发觉风伏已经不再那么“听话”的两人不愿意就这么傻傻地放风伏离去,于是他们又朝着风伏大声喊道:“你给我等着,迟早有一天我们会揭开你的丑陋面目,让你跪在所有人面前乖乖领罪!”
“随时奉陪!”撂下这句话,风伏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食堂,比刚才离开的石琮潇洒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