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灾变三年,公元2023年。
“一,二,一,立定。原地准备两分钟,两分钟后进入各自预定的模拟岗位。”
随着班长的一声令下,异能学院战士系十五连的学生们开始迅速穿戴各自的防护服,武装到防毒面具。
两分钟后,学生们在防护墙前找到了各自的模拟岗位,身前都站着一个真正的武警战士,同样的防护服,腰间佩刀,腰板挺直,肩上扛枪。
像一根根竖立在这城郊大风里的标杆,静默无言。
全世界除了风声外唯一的声音,似乎就是防护墙另一边那些沙沙的移动声,偶尔夹杂着撕扯声。
吴岳站在风里安静地出神,天空还是明蓝色的,白晃晃的太阳正在天空的一角慢慢往下爬。
这个世界的一切看起来似乎还是和以前没什么变化,只是在每个大城市的周围都多了这样一道防护墙,把城市,郊区,乡村和田产都牢牢地裹在里面,防护墙的外面,是那些被墙内鲜美血肉所吸引而在周围游荡了近三年的,丧尸。
已经三年了啊,距离那场大灾变整整三年过去了。
三年前,那场毁灭性的高能射线群带来了无数的死伤,而侥幸活下来的人们,更是见证了一场灾难之后的灾难:无数的尸体从泥土中爬出来,有人类的,有各种兽类的,有腐烂了一半爬着蛆的,有肢体不全的。
丧尸,攻陷甚至毁灭了无数城市的丧尸。
无数次的案例早已证明,它们对未被完全感染的血肉有一种莫名的极度敏锐的嗅觉,即使是那些没有了眼球的尸体,依然能够准确地从床底下柜子中拉出躲藏的人类,或者从泥土里挖出虫子或尸体,吮吸,啃食,去填补那一份对血肉的渴望。
是的,它们也吃尸体,装死那种骗傻子的方法是无效的。
相比之下,早年间影视作品中的丧尸们简直太可爱了。
砍掉头打穿头就会死?
别闹了,生化老师说这些怪物的每一寸皮肉每一个细胞都被某种异变的病毒侵染占据了,即使把它们砍成碎片,这些碎肉依然会向着有血肉的方向缓缓挪动。
即使这些碎肉没有牙齿无法啃食,即使这种挪动毫无意义,依然会一直挪动,直到这块碎肉里的有机物和能量被病毒消耗殆尽为止。
而活体,甚至刚死不久的尸体,如果被丧尸咬伤了,这种病毒就会迅速通过直接接触进入活体体液循环从而侵染这个活体的每一个细胞,然后通过某种暂时原理不明的方式驱使着这个活体去吞食血肉,而这个活体本质上已经脑死亡了。
这些怪物,几乎断绝了防护墙外的所有生机,还好他们不吃树,还算环保,老师分析说这可能和动物蛋白质和植物蛋白质里的氨基酸组分差异造成的,什么鬼,还是老实练习站岗吧,吴岳轻微地动了动脖子,又走神了。
两个小时的军姿,吴岳强忍着膝盖和脚腕的酸痛,总算站到了换岗的时间。
夕阳的昏黄下,身边的武警啪地转身面向吴岳。
两个人对视了有将近两秒钟,吴岳这才反应过来,立正,互相敬礼。
军人,连动作都是透着爽利的。
这时吴岳的眼角余光瞥见远处一道黑影俯冲而来,是一只比鸭子大一些的大鸟。
吴岳顺着这鸟的俯冲看去,是离他最近的祝非,高中到大学的同学室友兼哥们,祝非这会儿正把头套摘下来边扇着风边往回走。
情况好像不太对。
吴岳猛地醒悟过来,那鸟怎么还胆子大到冲着人飞过来呢,再说了,这年头到处是丧尸,笼子外面鸟不都快绝种了吗。
一念及此,吴岳撒开腿就往祝非的方向跑,一边跑一边冲他大喊着:“祝非,你特么快跑!”
这货居然回眸露齿一笑,露出的是一嘴被烟熏过的牙齿,嚷嚷着:“还没到饭点儿呢吧,跑什么呀。”
说话间,火急火燎的吴岳离他还有十多米,那不知名的鸟已经到了防护墙内,吴岳能看到那只鸟的一只眼珠溃烂灰白,锋利的鸟爪抓向祝非。
祝非只来得及露出一个绝望的眼神。
一道雪亮的刀光。
祝非身边的那名武警已经挡在了祝他的身前。
吴岳跑到他们面前,只见那武警随意地用刀尖指着地上裂成两半的尸体,防毒面罩里传出的声音沙哑浑厚:
“防护墙的高度足够应对大部分的丧尸,所以我们的日常工作基本上就是解决那些跳跃能力强的丧尸兽,或者干脆是这种被感染的丧尸鸟,所幸丧尸鸟要想飞起来只能在翅膀和羽毛都非常完整的时候被感染的才行,那种翅膀残缺的丧尸鸟是飞不起来的,所以比较少。”
吴岳突然想到了一种可怕的可能性,抬头问那武警:“那如果丧尸鸟越过你们直接进城攻击平民怎么办?”
武警伸出手拍拍吴岳的肩膀,声音里明显带着笑意:“放心吧小鬼,丧尸没有脑子的,咱们这么多活生生的血肉站在这,它们怎么可能越过去。”
这时原本就惊魂未定的祝非不知被什么东西吓到了,大叫一声往后踉跄着退去,指着地上结结巴巴地说道:“它,它还会动。”
两人顺着他的目光往地上看去,吴岳顿时感觉一大浪鸡皮疙瘩席卷了后背,有时候理论知道和亲眼所见真特么是两回事。
那被当头劈成两半的大鸟,内脏和黑色的血液都流出来了,大鸟的两半尸体却都拍腾着翅膀,鸟爪在地上蹭着,一点一点往祝非的方向挪动着。
武警用刀尖把两半丧尸鸟分别都挑起来甩到了防护墙外,然后收刀回鞘,看着两个少年说:“丧尸基本上死不了,小口径子弹对丧尸几乎毫无作用,想让他们丧失攻击能力,还是要用冷兵器,你们俩回去要好好练练冷兵器还有近身战,将来一定会用的上的。”
祝非一个劲地点头,吴岳也跟着点头,脑子里却在想着别的事情。
刚才那只丧尸大鸟,他能想象,那两半躯体都会慢慢挪动回到防护墙下,然后在防护墙下做着无意义的蠕动,年复一年,直到有机物的能量被病毒耗尽为止。
回去的路上,吴岳愤怒地数落着祝非:“你的思想觉悟呢?你的警觉性呢?你的脑子呢?瘦得和猴儿似的还就知道惦记饭点儿,居然还把头套摘下来,真热哈?让丧尸咬上一口就凉快了。这事儿要是让连长知道了,哼哼哼。”
祝非郁闷地低着头:“唉,我也是大意了,本来嘛,这日子和以前也没什么变化,谁成想从三年前起咱们已经被这样的怪物给包围了,一时没有防备,哎我说吴岳,提前摘装备的事儿你可千万别告诉郝南启啊。”
郝南启是他们的连长。听他这么说,吴岳笑了笑,一副没听见的样子,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搓弄着下巴。
果不其然,祝非见吴岳没有反应,从裤兜里掏出饭卡递给他,捂着脸说:“拿去,你今天的饭算我的,想吃什么随便刷吧。”
吴岳眉开眼笑地把饭卡收下,郑重承诺道:“恩,算你识相,我承诺不首先把这事儿告诉郝南启。”
祝非小声地补充:“大哥,你刷卡的时候下手轻着点。”
这时漫天的火烧云已经被落下西山的太阳扯走了大半,半边天透着碧蓝,一阵风扑面吹来,带着夜的清爽。
这样的局面下,还能过上这样可以肆意享受晚霞和清风的生活,实在是一种幸运。
大灾变那年吴岳还是高一,正是一个试图奋斗出一个没羞没臊的光明未来的普通青年,一场突如其来的超高能粒子流冲击了亚欧大陆,超过十分之一的人口死去了。
正当余下这些幸存者忙着悼念亡者收拾残局的时候,丧尸们就像雨后春笋一般地冒了出来,从地里冒出来,从医院走出来,从身边扑过来。
老师说是因为一种叫水熊虫的生物在射线的照射下变异了,变得可以进入活体细胞形成奇怪的病毒。
那几个月是所有幸存者的一场噩梦,很多城市沦为一片废墟,充斥着四处奔袭的丧尸,以及各种丧尸兽。
能携带这病毒而不被感染的,只有昆虫,它们很特殊,因为它们一旦感染,自身有机物就会迅速消耗殆尽。
子弹被确认无效,大型武器又都是无差别攻击,所有平民都陷入了崩溃和窜逃,军队在和丧尸的抵抗中逐渐被消耗,全世界都陷入了末日的危机。
最后,一个年轻天才科学家站了出来,他发现了自己被射线照射受伤过后的身体出现了一些异常的能力,于是他对自己进行了能力开发实验并且把成果以最快速度公布于世。
异能时代,来了。
那名科学家在被射线照过的人中引导出了第一批异能者四处支援,才给了人类抵抗丧尸的能力和实施防护墙计划把人类和丧尸隔开来的时间。
吴岳听说那个年轻的科学家好像年纪就比自己稍微大一点儿,不过已经在天文学物理学生物学三个大领域中有卓越建树了,现在还是很厉害的异能者,是拯救世界的英雄。
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啊。
“吴岳?你发什么呆呢?到站了,醒醒。”祝非在吴岳面前摆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