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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在人间》

在部队里的第二个除夕夜热闹多了,院子里到处都是香奈儿香水的味道,我也是。科长给我们每个人自掏腰包发了500块压岁钱,另外亲自下厨做了20个湖南菜,而且不重样!而且他是唯一一个带着老婆孩子来部队过年的科长,对我们这份情谊真是没话说。那一晚由于是过年,也由于我回老部队过年,所以我们大家都喝的很尽兴,科长平时不怎么陪我们多喝,但是那天晚上他拉着我的手说了很多。说到兴头上激动地拍了一下桌子,顿时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着我和科长,听着科长说的每一个字。

“任毅啊,其实你还是很不错的一个兵。虽然在我这么多年来带的兵中你不是最听话的,也不是最乖的,更不是最能干的。但是我估计你应该会成为我所带的兵中最有出息的一个,最牛的一个!来,这值得咱俩喝一个!”科长是海量,喝白酒和红酒都从来没有见他醉过,所以我们大家都认真的听着他说的每一个字。

“科长,我从下连队到去陆战队短短五个月不到,给你增添了那么多的烦心事,让你头疼,让你生气,实在是我的不懂事。我刚下连队那会儿实在是戾气太重,心态没有马上端正,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也给诸位班长添了不少麻烦。我这次去陆战队真是收获很多,既然回来过年了,我想真诚的给诸位班长道歉,更应该给您和站长道歉,你们照顾我太多太多了,我敬你们大家一杯。”说完我站起来倒满一大杯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口气干了,虽然是啤酒,但还是喝的有点猛。

“恩,既然你这么说,我接受你的道歉。刘柱山,去从我房间把那一箱红酒搬过来。”科长听完我说话显得很开心,立刻上红酒,这种待遇马上又提高了一个档次。“任毅啊,我当兵也十七八年了,带过很多兵。但是我从来没有带过大学生,你是第一个。你确实很有才华,否则政治部不会有你的容身之地。就在你没回来之前,支队已经在每个单位选了一名先进工作者颁发了三等功,我听说政治部也给你请了功,只是你人不在,错过了仪式。不过不要紧,我们大家会给你补上的,而且那时候你应该更上一层楼了,具体的我先不告诉你。虽然你当初写了一篇不该写的文章,但是这篇文章写出来有利也有弊!让我们所有当科长的有所反省,也让支队重新规划出一套培养大学生士兵的方案,这一切的改变都是你一个人的功劳,为了这个,咱们大家喝一个!如今你的命运已经不是掌握在你手中了,许丹芬既然已经给你选了好了要走的路,我们希望你可以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越走越好!”

那一夜,科长真的喝多了,也是我们所有人第一次亲眼目睹科长喝多。在年夜饭散了之后,科长又把我拉进房间和我盘膝而坐像个父亲一样语重心长对我讲了很多有用的道理,直到凌晨三点!

虽然我来到支队时间并不长,来到军需科的时间也只有短短五个月不到,但是我掀起的巨浪却潜移默化影响着身边每一个人。

大年三十已经过去,初一初二也慢慢度过,我在闲暇的时间里不停的给女朋友打电话,她一直都是拒接。我能感觉的到,我们似乎真的回不去了,我们也许真的缘分尽了。

初三的晚上凌晨12点52分,手机铃声将我从睡梦中惊醒。气急败坏的我看到是女朋友来的电话时立刻很开心的接听了,因为她多少天都拒接我的电话,但却在电话里听到了这辈子都觉得是噩梦的声音。电话那头传来的是****时的呻吟!我瞬间清醒且坐在床上,挺的笔直,看着这个电话号码,没错!就是女朋友,我详细的判断着电话那头的声音,确实是我熟悉的女朋友所发出的呻吟。

那一刻,窗外的电闪雷鸣才让我发现天地间已经下起了倾盆大雨!而我的心随着天空中的闪电一样,一个致命的晴天霹雳!

那一刻,我相信了女朋友所说的话。

那一刻,我的眼泪无声的划过脸庞。

那一刻,仿佛天地都在为我哭泣,为我惋惜。

我就那样坐在床上,听着电话中的声音,默默的抽着烟,一根接一根......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我抽了多少根烟,电话那头终于平静了下来,传来了女朋友惊慌失措的声音:“你什么时候拨通电话的?喂?任毅?”女朋友还没有说完,我就听到另外一个男人开始说话,“怎么了?心疼了吗?我就是让他听听我们在一起了,不是不相信吗,我证明给他看!还放不下吗?......”

他们开始吵架,我一言不发默默的听着一切,我不知道我该说什么,我不知道如何开口。他们似乎终于吵完了,女朋友开始我和通话,我默默下了床,走出了供应站坐在大门前看着天地间连成的水帘,我不想打电话的声音吵醒战友们。

“任毅,事到如今,你也相信了吧。我对不起你,我没脸再见你,我们结束吧,我们不可能了。”女朋友哭着对我诉说着。

“我早就说过你寂寞孤独的时候可以找对象,但是我回来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回到我身边。我希望你们不要持续太久,现在放手还来得及。我不介意你所做的一切,我在乎的是你这个人,和他分手吧!”我原本想歇斯底里的去骂,去侮辱,去发泄,可是我发现面对爱的人,我根本做不到。我只能尽我最大可能克制我的情绪,心平气和的去说话。

“不可能的!她不可能和我分手!你他妈的别异想天开了,你们已经结束了......”原来女朋友和我通话是开了免提的,身边的男人把我说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之后换来的是方言无休止的谩骂,我听不懂。我静静的等待他发泄着,那一刻,我觉得真好笑,我都还没发火,这个男人凭什么发火?凭什么?

“兄弟,停下。你要搞清楚是你抢了我的女朋友,我都还没骂娘,你激动什么?如果你真的好,真的优秀,你会如此暴躁吗?你自信一点行吗?你抢了别人的东西,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对我大呼小叫?闭上你的臭嘴,我不想骂人。”

电话那头听到我说完之后又对我一顿骂娘,然后我女朋友在他手中抢过手机挂断了。

我不知道我到底在台阶上坐了多久,看着马路上的车辆开的飞快,那一刻我甚至有了轻生的念头,但马上打消了这种幼稚可笑的想法。

我确实没有想到女朋友会走到这一步,我甚至可以相信她真的找新男友了,也可以相信他们在一起了,但是这么快就能和一个男人心甘情愿上床,这是我没有想到的。女朋友出身于农村,老实本分,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谁身上我都能理解,甚至我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但是她?我仍然难以置信!相信谁会出轨,我也不能相信她会背叛我。她这样一个忠诚老实的女人都能选择背叛,我还能再相信谁?还有谁能值得我相信?

电话再次响起,已经凌晨两点了,我接起电话默不作声。

“任毅,我对不起你,我们真的不可能了。我知道你很生气,你骂我两句也好啊,你这样我很害怕。我和他也不可能了,他其实有对象。”

“害怕?你也会害怕吗?咱俩多久了?你就能这么快放下咱俩的感情和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你能安心吗请问?我不想骂你,我不想说太多,你们可以继续下去。等到我来的那一天,我希望你能离开他,否则我不保证我能做出什么事,我是什么样的人你知道的,我说到做到。你竟然和一个有对象的人在一起,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把电话给他,我说几句话。”女朋友默默的把电话给了那个男人。

“喂!你说!”对方口气非常强硬,仿佛有理的是他。

“兄弟,口气平和一点,我希望咱俩能像两个男人那样对话。能做到的话我再继续下去。”我说完便等待着他的答复。

“行,你说吧。”

“我相信你是个知识分子,受过高等教育,所以我希望你嘴里干净点。咱们都是成年人,骂娘没什么用。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希望咱们能商量怎么解决这件事。我和我女朋友六年了,你们才在一起几个月?是吧?你如果图一时新鲜,我可以理解。她说你有对象,我希望你能对自己的对象好一点,不要纠缠我女朋友。明白?”

“我没有对象,只是前女友一直纠缠着我而已,我早就已经和我前女友断了。你们在一起六年也好,十年也罢,这都不是关键。关键的问题是,你对象在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伤心难过的时候你在哪里?你有没有尽到一个对象的责任?一个男朋友的责任?你好好想想吧。事情发生到今天这一步,错不完全在我,你的问题更大,你应该好好反思。”

这番话如果从女朋友嘴里说出来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从一个陌生人嘴里说出来,我真的沉默了,我真的无言以对。难道这一切都怪我女朋友吗?不是。难道这一切没有我的错吗?当然有。我选择了当兵,而不是陪着女朋友,我选择了当兵的那一天,其实就已经做好失去女朋友的准备了不是吗?我又何苦在这里自欺欺人呢?

“你说的很对,我确实不称职,我确实没有做好。如果你是个好男人,请你好好对待她,如果你们真的合适,我可以祝福你们。但如果你们不合适,我希望你不要过多纠缠,否则我回来那一天,我不会放过你,听懂了没有?如果我听到你对她不好,等我来的那一天我会和你好好算清楚这笔账,明白了没有?”

“明白,我们结婚那一天,我会请你来给我们做见证......”

“滚!别给我扯这个,你们谈结婚还太早,就你今晚这么卑鄙的做法,你们能不能走到结婚那一步还很难说!别在这给我得寸进尺!把电话给她!”我听到这个男人说到结婚的事情,那晚我第一次发火,我第一次怒吼。

“如果你觉得你选对了人,如果你真的确定了你的选择,我会祝福,但不要强求自己。我会回来的,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那么这条路只有你自己走。我这里随时等待你回来。”似乎,在我心里,永远都会留有一席之地给她,她是我的初恋。

“任毅,这辈子恐怕我再也遇不到像你这么爱我的男人了,我对不起你。”女朋友泣不成声的说完了这句话便挂了,同时把黑夜留给了我,把孤独留给了我,把伤心难过留给了我。

我独自在台阶上一直坐到了天亮,站长他们下楼扫地的时候才发现我已经睡着,站长拍醒我并把我扶到楼上。

“咋回事?邹容说你昨晚半夜接电话就出去了,我以为你翻墙出去玩了呢,你一晚上都坐在台阶上?发生啥事了说说呗。”站长又开始给我做思想工作了,我万念俱灰,说就说吧,没什么大不了的。“女朋友背叛了我。”

“哦,这个事情啊。无法挽回,女人只要迈出了这一步,就再也回不来了。我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我早就看开了。”站长已经不再嘻嘻哈哈,严肃起来。

“你经历过?我怎么不知道?”

“我没有对你说过吗?我谈了八年的女朋友,在我上军校之后不久就跟别人跑了。我当时一蹶不振,非常痛苦。但后来想通了,这都是定数,都是命。该留在你身边的赶不走,要离开的留不住。我只能说啊,你们缘分尽了。这种事情别人开导再多都是没用的,必须要你自己走出来才行。我的建议是你先去好好睡一觉,起来之后吃点东西慢慢自己调整,别人帮不了你。要喝酒的话晚上可以陪你,反正现在是放假。”

站长说完就走了,留下我一个人慢慢爬上床,闭上眼睛全都是女朋友......

浑浑噩噩的睡了好久,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在床上赖了很久才懒洋洋爬下床去洗漱,感觉整个人突然就没有了精神,没有了盼头,没有了信念。

“姐,咱们什么时候起航?”

“明天初五,下午四点准时到码头。”许丹芬的就连发短信也是遵守了写新闻稿的规则,简短,包含一切信息。

我想回到陆战队了,想回到那种紧张的生活氛围中,想回到血和汗水交织的地方尽情挥洒我的痛苦和不愉快。我没有找站长去喝酒,也没有再抽烟,心如止水,站长说我安静的可怕。我只是不想再多做没有用的事情,我应该明白自己来到部队来做什么,我知道来这里的目的。我没有理由给别人摆着一张臭脸,谁都不欠我的,我应该继续我的生活,让自己的生活充实。

第二天走的时候军需科全体人员依然来送我,这一次没有多少话,只是默默拥抱便离去。

在返程途中我并没有整天睡觉,并没有整天懒散,而是带着政治部的五位战友在舰上训练。在这里除了跑步和抗眩晕训练不能施展外,其余科目都是可以进行的。陆战旅已经给我们放假七天,这七天我们没有任何训练,所以我们更应该利用返程多余的时间补上这几天的缺失。同行的其他部队的战友在看到我们拼命训练的时候,也积极加入了我们,成为了舰艇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许丹芬帮我拍下了我们在舰艇上刻苦训练的照片,之后成为了我第四篇发表的新闻稿。

停靠在三亚榆林码头时,没有人搭理我们,没有什么迎接,一切就像是刚刚训练回来一样稀松平常。在陆战队,我们身上没有任何光环,没有任何优越感,对于陆战旅来说,我们只是一批新兵罢了,甚至,只是一批过客罢了。

在我们简单收拾过后便匆匆忙进入了训练,接下来的日子,我们还是像以前那样负重越野,游泳,跑步,摸爬滚打,只是我比以前更加用力,比以前更加投入,政治部的其他五个人终于受不了我的暴力开始抗议了。

“班长,你打的时候能不能悠着点?这是训练呢,点到为止,你用全力打我们谁能受得了啊?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政治部的班长捂着肿了的脸颊向我抱怨着,其他四个人也都围过来看着我。

“是啊,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怎么和过年之前判若两人了?你这么用力干嘛?你不看我们都在躲着你嘛,你有事可以和我们说,别在兄弟身上发泄呀,怎么了你和我们说说?”张干事也开口了,我不得不正视自己的问题。我确实把和女朋友分手的情绪都发泄在了这训练场上,不光是练散打擒拿,就连普通的负重越野跑步什么的,我都比之前严苛了很多。

“不好意思张干事,不好意思班长,我......”就在我没说完话的时候被张干事无情打断了。

“别叫张干事,这里没有张干事,也没有别的班长,只有你是班长!”张干事拍拍我的肩膀给我纠正,虽然他们被我无情的打了,但是还能这么客气,更加让我觉得心中有愧。

“对不起大家,我上个月和女朋友分手,心情不太好,心里不痛快。把情绪都发泄在你们身上了,不好意思啊,我下次注意。你们继续练吧,我到一边休息会。”我拖着满身泥浆坐在了不远处看着他们,我确实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控制不好力度总是伤害他人,我需要调整。

从三月份开始,三亚便开始进入夏天的节奏,我们的野外海训科目又恢复了,包括水中俯卧撑和武装泅渡。除了日常训练我每天在晚上训练结束还给自己加训,每天都过得如此充实,因为我珍惜在陆战旅的每一天,这种感觉和环境一旦错过,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了。我毫不吝啬在这片土地上尽情挥洒我的汗水、泪水,还有鲜血。

有那么一段日子,仿佛我只有把体能发挥到极限,把精力全部用完才能安心上床入睡,我害怕上床一闭上眼睛就想到女朋友。医者不能自医,我平时总是给别人做思想工作,但轮到自己的时候完全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心里始终过不了那道坎。好在这是陆战旅,容不得让我有儿女情长的时间。

终于在五月份的时候,我们的训练计划已经全部完成,进入理论学习部分。所谓理论学习,就是让许丹芬和张主任给我们来上课,教我们简单的心理学,教我们化妆,教我们战斗中的生存法则,还有各式各样的武器装备知识。特种部队的专业课程我不能写在小说中,请看官理解。在理论学习期间我们并没有中断日常训练,只是在原有的训练基础上增加了专业课程而已,我们经常上课一半就紧急集合拉练,无论是白天还是半夜三更。我们都已经习惯了这种紧张而严苛的生活,陆战旅不允许我们抽烟,因为会影响肺活量;也不允许我们喝酒,只是在过节的时候可以偶尔喝一点啤酒润润嗓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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