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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在人间》

我似乎明白这里为什么会被叫做“兽营”。“兽营”,海军侦察兵的摇篮,这片宽阔的集训场就像母亲一样容忍下我们所有的劣性和野性。在这片场地上,我们可以嘶吼,我们可以肉搏,可以适者生存强者为王。这些规则,是在后勤机关和普通连队永远感受不到的。

当我们的“饭前甜点”扛原木结束后,每个人浑身湿透身心俱疲地回到宿舍楼下,却发现更惨的一幕......

楼下七零八落地扔着很多被子,脸盆,还有牙刷缸,满地都是牙刷和香皂,惨不忍睹。这一幕让我再次回想起新兵连,新兵连的时候每周四就有一次全连的内务评比,每周的这一天大家都起得很早开始收拾内务,生怕自己的内务被扔出门外。参谋似乎已经等待我们许久,但自从张大队出现后,这位参谋再也没有说过话,我们就像一帮犯错的孩子一样搭拉着脑袋站在楼下等待着大队长的训话。

“这是你们来到我陆战旅的第二天,才第二天!你们的内务是什么样子?一坨狗屎!这是陆战旅!不是你们新兵连!更不是你们原单位!摆正你们自己的位置,摆正你们的态度!你们其中有32个女兵,但是我陆战旅只有禽兽只有牲口没有女人!看看你们女兵的内务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有些男兵的内务都比你们的整齐,亏你们一个个都还有脸穿着军装!平日里都是混吃等死拿工资是吧?今天这只是一个抽查,以后我将不定点不定时来检查你们的内务,如果仍然出现这种状况,你们的内务物品自己去垃圾堆找吧!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聪明一点!都紧张一点!把以前的那些坏习气统统给我丢掉!现在以最快的速度上楼收拾内务准备开饭!解散!”大队长说完就和参谋大步流星的离开了,没有人骂娘,没有人埋怨,都在默默的寻找着自己的被子和脸盆......

大队长完全没有给女兵面子,真正同等对待着。被子和脸盆等物品每个人的都一模一样,除了陆军的绿色其余全都是藏青色,如此凌乱的丢在楼下,我们根本无法辨别哪个是自己的,哪个是别人的,无奈,只能随便捡起一个就匆匆上楼。就在我准备上楼的时候,我竟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王晨?你怎么会来我们海军?”王晨是我在军校学习时候遇到的徒弟,她归属于二炮部队。

“哎呦?师傅,你也在啊?我一直都想进特种部队,刚好你们海军的陆战队在各个兵种招人,我们领导就把我的名字报上去了。快上楼吧,没时间了。”这小丫头片子看到我也在,难以掩饰的开心和冲动,但我们为了能吃到一口热乎的早餐,还是匆匆上楼了。

进房门后我看到自己的被子并没有被扔掉,整整齐齐放在床上,脸盆也是。但是其他5个人就没这么幸运了,有的摊开在床上,有的被扔在楼道里,有的被扔在地上。或许只有叠的真的很烂的被子才会被丢在楼下吧!

我并不是自夸自己的内务标准有多么高,只是我下连队几个月以来每天早上都坚持早起叠被子,都坚持整理内务,我没有学别人用便被。我没有忘记新兵连的内务标准,所以我的内务仍然是最好的。在帮他们整理好脸盆后,我们便匆匆下楼再一次集合去食堂吃饭。

从食堂回来后大队长已经在宿舍楼前等候我们多时了,看他那一身行头,不祥啊!我们又开始议论纷纷。

“安静!吵什么!所有人上楼之后,水壶装满开水,挎包里装一套体能服,带上你们的军用背包和枪迅速下楼!快!给你们三分钟!”大队长吼完就开始计时,我们疯也似的冲进了宿舍楼。

当时就连我也没有猜到我们今天的“节目”是什么,我猜大队长不可能让我们背着一个空背包,至于装什么我最终是没猜到。

有了扔被子扔脸盆的经历,我们都不敢再稀松懒散,三分钟内我们准时集合完毕。这时大队长给了参谋一个眼神,参谋就带着我们跑步来到了陆战队一处拐角不起眼的废墟前。

“今天我们增加一个项目,是负重武装越野10公里,要求不超过50分钟。一块砖头的重量大概是1.5公斤,你们每个人在书包里装入13块砖头!愣着干什么!手底下快一点!”大队长每一次下达口令几乎都是吼的,嗓子不会哑吗?

五分钟后,我们背着差不多20公斤的红砖,脖子上挂着7.5斤的半自动步枪,扎紧武装带,左挎包右水壶,就这么出发了。

榆林海军基地隐藏于海南岛的山中,陆战旅自然也在山中且靠海的一边了。大队长乘坐多功能步兵车在我们面前带路,上次他们使用的是高压水枪,而这一次似乎没那么幸运,好几个士官跟在我们后面,手里拿着95B半自动步枪,难道枪里真的有子弹吗?

我来不及细细琢磨这个问题的时候,大部队就已经上了山,而我们身后传来了一连串枪响声,我们都不由得回头看。是队伍最后跟着的陆战队员拨弄了扳机,紧接着拿着喇叭宣布了我们的节目的开始。

“新兵们,负重长途奔袭现在开始,成自由便步跑步走!跑慢的子弹可不长眼!快点!”

在疯子的指挥下,我们身上背负了将近25公斤的重量开始武装奔袭。自从背包里装入砖头之后,我们的脚步就开始沉重起来,压的我们喘不过气,脚下稍站不稳便一个踉跄向后栽倒。

我和自己班的另外5个战友成并排跑在一起,我让大家努力转移注意力,看看周围的花草树木什么的,渴望减轻装备负重所带来的压力。还真别说,之前在院子里训练的时候只注意过高大的椰子树,不曾观看过其他植物。现在看着沿途的植物,竟然没有一种是我认识的。南北差异还真是相当大,甚至温州都没有见过这些热带地区特有的植物,跑了好久我只认识一种类似于天门冬(文竹)的植物。

武装奔袭过程中不停的有人掉队和摔倒,不停的传来枪响和喇叭扩音后的责骂声,我们5个人早已摇摇晃晃气喘如牛。有些人把挂在脖子上的枪背在后面,也有身体壮的在脖子上挂了两把甚至三把步枪来减轻战友的负担,这就是大队长口中的战友情吧!跑步是我的弱项,我只好跟在他们5人身后推着他们,这也成为我前进的动力。

以前在新兵连和原单位跑步的时候都是穿着胶鞋,甚至是自己买来的动运鞋,但是陆战旅要求我们每时每刻都穿着作战靴。这种靴子很硬,很重,平常人穿上它走几分钟脚脖子便又酸又疼,我们穿着还要武装越野,这简直就是一种折磨。以前我觉得自己打工的时候吃过很多苦,但自从到了陆战队以来,我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吃苦,什么才叫真正的折磨。

现实并不像电视剧中演的那样,有那么多休息,那么多闲暇时光,也并没有那么轻松。真正的陆战旅比电视中演的更加严格,更加变态。而且在新兵连和原单位的时候听说现在提倡文明带兵,不可以打兵,但到了陆战队这一切都简直是童话一样。那些老兵对我们掉队的新兵根本不会客气,看谁掉队就一脚踹上去。大家第一次负重跑步本来就已经摇摇晃晃难以控制身体的平衡,但老兵一脚踹上来很多人都会摔倒,而且对女兵根本没有例外。

我们以为爬到了山顶负重越野就算是结束了一半,但当我们到达山顶准备歇一口气的时候才发现噩梦并没有结束。山顶有一个军用水泵,很多老兵已经拿着高压水枪在那里狂笑着用水冲我们,路过的新兵大部分都被水冲倒在地。我们6个人看到这番景象后互相用手臂锁住对方以防摔倒,因为背负了25公斤的重量一旦摔倒爬起来又是一种艰难。

“你们都是一帮废物吗!才负重了20多公斤看看你们自己都成了什么熊样!就这样还好意思呆在我陆战旅,我都替你们感到害臊,感到脸红!卸下背包就可以回到原单位了!就这样你们敢出去说自己是陆战队员吗?真是一帮废物!都给我快点!”大队长的车停在水泵旁边,他用喇叭扯开嗓子骂着我们。

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明白大队长是在鼓励我们,刺激着我们向前冲的动力,这一招不管在普通连队还是陆战旅都非常受用,大家奔跑的速度明显加快。同时也因为这已经到了山顶,已经比上山的过程轻松多了。

已经是个小下坡了,“扑通,扑通!”,前方不停传来战友们摔倒的声音。大队长的车缓慢开动盯着我们每一个人的情况,又开始了怒吼。

“步伐!步伐!控制你们的步伐!都给我长点脑子,这是下坡!看看你们,从你们今天的表现完全可以看出你们的战友情,你们的所谓兄弟情!可笑!狗都比你们强!狗都知道团结!”

我明白大队长的意思,我们6个人手臂再次锁在一起谨防在下坡路中身体失控摔倒,这一招真的很管用!

可能已经跑了半个小时,我们的体力几乎耗尽,尽管是下坡但我们仍然喘的跟狗一样。似乎在下坡我们更难控制速度和身体的平衡,加上作战靴的僵硬,让我们看起来就像一排奔跑的企鹅左右摇晃。

从山半腰拐弯之后我们看到了山脚下就是大海,太美了!我们众所周知大海是蓝色,其实不是。天空的蓝色倒印在海中,让我们所有人都产生一种错觉,以为大海就是蓝色的。其实大海是藏青色,越是深海越是藏青。我们第一次看到海南岛的大海,它不是蓝色,更不是深蓝,而是接近于蓝色和藏青之间的绿色,就像湖一样,很清澈,很美。

徒弟王晨不知不觉在下坡中赶上了我,我拉住她,锁住她的手臂和我们一起跑。“你们班的人呢?怎么就你一个在这跑啊?”我一边气喘如牛,一边问她。

“她们实在是太慢了,掉在最后让老兵一脚一脚踹,我实在不想和他们一起挨打了。”她很漂亮,转过头来的时候头发已经湿透粘在脸上,显得更加柔弱,娇艳欲滴。

“你这样不团结,你就不怕她们说你没有集体荣誉感吗?你不怕大队长骂你啊?”

“师傅你到这了还不忘教训我啊!都快累死了还不忘训人。”

“呵呵,不然你怎么能叫我一声师傅呢?你还是回去吧,和你们班的人跑在一起吧。”

“不用,是我们班长让我往前跑的。而且她在后面压阵,所以我就跑前面来了。”

随着王晨的一蹦一跳,飘来淡淡的香味,女孩就是女孩,哪怕身在军营,身上也是香喷喷的。这丫头跑在我们身边,能和我们聊聊天,闻着香味转移注意力,对武装越野还真是很有帮助的。

“全体注意,全体注意,目标海滩,到达后自行休息,不要马上坐在地上!小心腿抽筋!”大队长在宣布了目的地之后我们速度更快了一点,他严厉中带着关心,真好。

喇叭中的嘶吼和枪响从未停止过,由于是下坡我们很快就到达了我们心中的目的地——海滩。我们依然不是第一,人外有人,在陆战队这种地方,永远都有比你更强劲的对手。我们放下背包和枪在原地慢慢的挪动着脚步防止抽筋,大部队很快就抵达了海滩。我们再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躺在海滩上,任由寄居蟹从我们手上悠闲地爬过,都享受着短暂的幸福和舒服,实在太累了!

“大家喝口水,我再允许你们休息30秒!”大队长的此时的命令又仿佛是噩梦一般惊醒我们,让我们安静在这里睡一会可好?可那是不可能的!

“好!全体起立!脱掉外套!这个地方叫做‘北部湾’!这里将会是你们的海练场!你们将在这个地方进行游泳训练和泅渡训练!卸下你们的挎包和水壶,摘下你们的帽子整齐的和背包放在一起开始集合!快!”

普及一下,陆战队每年在气温最高的时节都要将部队拉到北部湾,接受战术基础训练和海上武装泅渡训练,陆战队将这一训练计划统称为“海练”。在泅渡训练中,每人要游3000米到5000米,武装泅渡训练需要负重20公斤游500米。

“不会游泳的跟着两个老兵去那边学,会游泳的过来跟着我开始泅渡!都给我快点,别磨蹭!”

我们穿着作战靴很不情愿地跟着大队长和老兵下了海,海水真是清澈见底,但这个时候没空去探索海底到底有什么。

人体在水中受到的浮力大小和水的密度有关系,水的密度越大,人受到的浮力就越大。而海水比普通水的密度大,所以它给人的浮力相对较大。在淡水中不太会游泳的人在海水中学习很快,在淡水中会游泳的人在海里游泳会更加轻松一点,这对于我们会游泳的人来说是一种更好的游泳练习,但穿着作战靴游泳还是第一次。3公斤重的作战靴此时已经装满了海水,在海里蛙泳会变的非常别扭!

“徒弟,这是咸水,你身体有不舒服的话可以给大队长说。”我游到一半才想起女人和男人生理的区别,咸水进入女孩体内或许很不适应吧?

“师傅你好体贴啊,还真是有点不太舒服。”徒弟向我投来感激的神情,可事实并不想我想的那么简单。当徒弟给大队长说了身体不舒服后,大队长的回答让我们不寒而栗!

“我再告诉你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陆战旅没有女人,只有禽兽!只有牲口!男女平等对待,男兵做什么你们女兵就做什么,不要有那么多废话!不舒服可以马上申请回原单位!继续!”大队长嘶吼完继续带着我们向远方游去......

奇怪的是身边的女兵竟然静悄悄没有任何抱怨的声音,而徒弟给我一个鬼脸后继续向前游。

平时在陆地上跑三公里需要13分半,五公里需要17分钟,但是在海里游泳似乎没有那么累,只是胳膊和腿会酸一点,但时间会比陆地上跑步更久。我们只有不停的自我调节,自我休息来适应这种疲惫。

大概快半小时的时候终于游到了大队长认为达标的地方,然后停下来让我们在海里踩水。我们回头看岸上,已经拉出很远很远一段距离,我惊讶自己竟然也能不知不觉完成五公里的游泳练习。由于在水里踩水很费体力,而且皮肤会泡肿,我们马上原地掉头往回游。

又是半小时......

在我们爬回到岸上后,倒出靴子中的海水,才感觉到海水游泳比淡水要累得多,而且很渴。大队长已经把那边学习游泳的战友叫回来了,看他们脸上的表情大概猜到,他们已经学得差不多了,海水浮力大本来就好学。

“给你们休息三分钟,然后穿上衣服背上背包,开始练习500米武装泅渡!”

“武装泅渡?我们这就开始武装泅渡了?”大家都在为大队长的突然决定感到惊讶。

“武装泅渡,不管是对空军、陆军还是海军而言都是必备的技能,尤其是特种部队更不用说。所以这项技能一定要趁早开始打基础,就像你们站军姿,军姿站不好还谈其他的有什么意义?你们现在既然已经学会了游泳,那么武装泅渡是没有一丁点问题的,只是速度会慢一点,时间久了就没什么问题了,都不要那么多废话!在这里本不该有你们提问的权利和机会!把背包中的砖头减少为5块,动作都快一点!跟着老班长们!”大队长说完便给了老陆战队员一个手势,然后站在岸边没有了继续下海的打算,我们只好默默紧随老陆战队员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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