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瓜瓜惬意地享受着扎西一家给予她的病号待遇。每天早上还算老实,起得挺早,跟着扎西的舅妈做早点。舅妈和面,粇水汽粑粑,她就学着打酥油茶。把酥油、核桃仁、鸡蛋什么的放进酥油桶,然后倒进烧开的茶水,最后搅合搅合就成了。
可恨的是,每到这个成功的关键时刻,总是被扎西轰开,说她打出来的喝不成。
吃过中饭就被舅妈撵去睡午觉,这个午觉被她睡得昏天黑地,一直要到扎西拍门叫她吃晚饭才能醒过来。
这天晚饭后,扎西的舅舅洛桑正式邀请她,他女儿丹珠过几天要结婚,全家人要一起回乡下,还要请瓜瓜开上她的小车去送亲。
“车多热闹!”他强调。
当丁瓜瓜走进扎西家的乡下小院,真是有种莫名的亲切。那天推农用车的几个孩子也在,都换上了新衣服,跟一帮孩子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最瘦小的那个女孩还记得瓜瓜,跑过来“啪”地往瓜瓜屁股上拍一巴掌,又笑着跑开。
舅妈朝她招招手让她到堂屋去,说阿奶想看看她。
“我呢孙女回来喽,过来让我瞧瞧你。”刚一进门,就听到一个慈祥的声音说。等瓜瓜看清窝在椅子里的阿奶,手里数着一串佛珠,一脸慈祥的望着她。也不知为什么,眼泪“哗”一下就冒出来了。
“噢,赶忙过来过来,一个人开张小车车从那么远的地方来,孤孤单单的,我的孙女可怜了。”然后阿奶也跟着她抹眼泪。
“阿妈不准偏心噶,今天是大孙女出嫁,不准只想着小孙女,大孙女泼出去的水也可怜得很呢!”舅妈笑着说。
“喔唷,是呢。”想到丹珠高大健硕的身体,祖孙两个又破涕为笑。
“这桶水太大喽。”阿奶加了一句。
一屋子的人都跟着笑。
扎西他们村子不算大,从婚礼前三天开始,几乎每家都有人轮流过来帮忙。菜园边的墙角支起了烧水的锅炉,院子里搭起了灶。一口大铜锅炖在上面,分了好几个格,每个格里炖着不同的菜。最大那一格竹叶菜炖琵琶肉,瓜瓜都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偷吃了几次。
晚上,熊熊的篝火燃起来了,许多人围着篝火打跳、对歌,狂欢到深夜。
“明天就把你泼出去喽,我却舍不得你走啊,舍不得你走”,不知道是谁编的歌,抑扬顿挫地唱着,把丹珠惹哭了。然后又有人忙着讲笑话,把她逗笑。
第二天一早,扎西就张罗着布置婚车。
丁瓜瓜Smart的两个翅膀绑上了两朵大红花,然后又在前窗贴上大红喜字。阿奶还执意叫扎西贴上一张平安符,那是她刚从**师傅那里求来的。
卓玛,就那个拍瓜瓜屁股的瘦女孩,还非要把两朵嘉宾戴的绢花拴在两个倒车镜上。嘉宾那两个字下面,歪歪扭扭地一边写着卓玛,一边写着江央米玛。
“去把江央米玛抓过来给我看看!”丁瓜瓜往她小屁股上还了一下。
“就是你!”卓玛指着瓜瓜咧开嘴笑了,豁着门牙。
江央米玛,阿奶给她请符的时候,还给她请了一个藏族的名字。
阿奶,如果真的有三生轮回,上辈子难道我就是您的亲孙女?
丁瓜瓜深吸了一口气,是香格里拉太神奇了,还是自己来到香格里拉以后变得脆弱了。笑声是眼泪N次方的丁瓜瓜,在这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已经流过很多眼泪了。
“我极不正常。”不知道这条微信发到田葡萄那里,她会怎么想。
太阳刚刚照到房顶,迎亲的人就到了。丹珠的小伙伴们,有的堵在大门口不让新郎进来,有的给守在新房门口,给新郎出题,答对才放他进去。
院子里喝茶的、帮忙的、看热闹的,喧嚣做一团。
“敬天!”
“敬地!”
婚礼司仪在院子里大声引领着一对新人,眼看就要敬到父母了,丁瓜瓜还在厨房吃着一碗酥油煎奶渣,扎西冲进来,一把拉着瓜瓜就往车队那边跑。
“阿舅让你的车开在最前面,带路。”扎西一边跑一边跟瓜瓜说。
“但是这两天我的导航不灵啊,再说我的车不是豪车啊,开在最前面不寒碜啊?”瓜瓜有点发愁。
扎西不理她,一把将车钥匙夺了去。
“现在就把你泼出去喽,我却舍不得你走啊,舍不得你走”,歌声又起,倒车镜里的舅妈在轻轻地抹眼泪。
墨镜下丁瓜瓜的眼眶湿润了,这次她想放任自己跟着舅妈,忧伤一会。
昆明某高校教工小区,吃过晚饭的人们,三三两两地围着校园散步。
几乎每天这个时候,高翔才从单位回到家。
“喔哟,高翔回来了,给堵车了?”一个热情却陌生的声音远远从客厅那头传来,高翔这才注意到家里来客人了。
“校医院的王阿姨。”喻玺平静地给高翔介绍。
“我是于菲的舅妈。”王阿姨热情地补充道。
“果然出招了!”,正在换鞋的高翔停顿了片刻,瞬间进入战备状态。
“我今天就是过来认一下家门,我大哥家就只有小菲一个女儿,一个人孤单单地在昆明。她舅舅事情多,忙不赢管她,什么事都要我操心,唉,这个舅妈难当了!”
“喻院长,把小菲交给小翔,我们真的太放心了!刚听说他们两个好,我高兴得好几天都睡不着觉!”没人搭话,她又接着说。
“孩子大了,他们的事情由他们自己去处理,干涉多了适得其反。你也好好休息,少操点心,随他们去。“喻玺的声音依然平静,看不透她的真实想法。
王阿姨转头看看高翔,似乎想听高翔说点什么,高翔只是礼貌地笑笑,不出声。
又坐了几分钟,高家的人并没有更深一步的表示,于菲的舅妈只得识趣地走了。
喻玺一言不发,站起身来就回书房去了。
“砰!”,书房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给你留了饭。”高青天对儿子说。
“需要我出面解决吗?”高翔说不用,他自己能处理好。
那一扇书房门的背后,更年期妈妈的怒火在不断蕴积扩散,高翔的家,成了随时有可能喷发的火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