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暮春,初夏的痕迹隐隐已显露于山水之中,放眼望去,乡野的青碧更是有夏生机勃勃的味道。
终于,离开那个压抑的地方了,没有芙夫人,没有雁容,没有冷嘲热讽,实在觉得心头轻松了许多,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乡野之间,一辆马车缓缓驶过,车内坐了两位佳人,一个紫衣俏丽,灿若星辰;一个青衣素雅,温如春风。
“哦,原来竟是这般有趣,嫂子你这楚家小妹竟还骗过了三王爷……”马车内忽的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料想也只有子惜才能笑得这般。
“墨少,我这小妹的笑容恐是最没有淑女风范了吧。”惊风忽的轻松一笑,一袭黑衣潇洒俊逸。
“不,只是笑得灿烂,笑得爽快。”云一墨和煦地笑着,眯着眼看着这乡野的风光,“到洛城这一路上,能常听到子惜姑娘的笑声,也可让人身心舒爽。”
“楚惊风,你又在说我坏话了吧?”马车内的紫衣佳人忽的收紧笑容,冲着马车前那个黑衣男子嚷道。这子惜姑娘,也是唯一敢直呼他名字的女子了。
“不敢不敢,小妹你牙尖嘴厉,我若是说了些什么,你今日定是不放过我了。”惊风的笑容倒是难得的明朗。
“嫂子你可听见了?他刚分明和云公子……”子惜嘴上依旧是不客气。
嫂子这名字,本不该叫,可子惜一路上却一口一个“嫂子”,让她不得不应了她,只得展颜:“子惜,你哥是夸你爽朗,怎是损你了?”
“嫂子你分明向着他唉!”又是一句带着酸味的话,薄唇一撇,倒是十分俏皮。
“我哪有啊?”潇潇瞧着身边这个俏丽佳人,真是好气又好笑,委婉笑道,“好啦,别再嚷了。今天日落前还要赶到镇里。”
“我偏要说,嫂子你偏心嘛,就是向着哥,我这小姑子可是受了委屈……”子惜嘴上虽是不满,可脸上却是灿若春花。
乡野明媚,真是好风景……
*
三王府。
“王爷,有信。”一名家丁匆匆赶来,递上一纸书信。
“镇远将军的?”略一瞥过那名字,剑眉微挑,展开信纸:
三王爷:
楚某现已携潇潇离开京城,赶赴洛城。潇潇本是云府小姐,并非楚家小妹,特表歉意。改日定给三王爷留一杯喜酒。请代楚某和潇潇向夫人问好。
楚惊风
看完那封信,他那修长的指竟有些颤抖,他该想得到的……
“还有,镇远将军送来此物,说是也要交给王爷。”家丁恭敬地递上一抹璀璨之色。
好生眼熟的东西……
是他在东街送给潇潇的琉璃簪。
她,就这么走了吗?连他送给她的东西都没留在身边……
楚潇潇,不,该是云潇潇,他怎么会想不到!?潇潇,潇潇,名字有这样的巧合他早该想到,那个灵巧的小姑娘,就是八弟逃婚的王妃。
而她,就该成为将军夫人了吗?多可笑的现实。
她也骗了他,不是吗?他不是“三哥”,她亦不是“楚家小妹”。
那薄薄的信纸悠然落下,轻轻划出一个弧度,跌入水池中。
一切,都是梦吧……
只是,那个笑得清澈的水一般的女子,怕是永远也忘不了了,那是这个梦里唯一残存的影象。
“三哥,三哥……”是她的语笑嫣然,如琉璃般璀璨凝华。
“夫君——”关瑞瑾立在他身后,只觉有些奇怪,柳眉微皱,低声唤道。
“瑞儿。”倏的回过神来,他看清了身后那个秀美的女人。
“夫君手里的是什么?”瑞瑾一双杏眸看着倾茗攥紧的手中那一丝星芒。
“不过,是支琉璃簪。”倾茗心头一紧,只得松开手来,那琉璃簪便放射出灿烂的光华。
“挺漂亮的,夫君……可以送给瑞儿吗?”瑞瑾悠然笑道,凝上他澈然的眸。
“你喜欢,可是它……”倾茗却是难言,送给潇的东西,又怎可再送给王妃?
“夫君既然不愿,那就算了。”瑞瑾眼里的笑容一收,略显酸涩地轻叹一声。
“……改**再送瑞儿一支更漂亮的,只是这个,我不能送。”倾茗委婉地笑笑,另一只手抚上她凝脂般的面容。
“既然有原因,瑞儿亦不能勉强。”瑞瑾的嘴角勉强弯了弯。
他该如何?
还是忘了她吧。不久她便是罗敷有夫,夫君是堂堂的镇远将军,他亦有身畔的如花美眷,他们之间的鸿沟,也会越来越深。
一声清脆,丁零闪亮,光华璀璨的琉璃,终是碎了一地……
潇,泡上一杯苏州洞庭碧螺春,为何还是会想到你,想到你让人迷醉的笑靥……?
*
正是山花烂漫时。
子惜掬了一捧白花,笑意嫣然。
“喏。”那一捧开得灿烂的白花忽的出现在惊风面前,子惜的嘴角扬起一抹俏丽弧度,指了指那个青色背影。
“丫头——”惊风展开一个笑容,看着笑得粲然的子惜。
“你这块木头怎么会有这份心,自然是小妹替你着想啦。”子惜抿唇,递过那捧花,“话可是要你说了。”
惊风接过那捧白花,淡淡一笑。
身后的紫衣女子嫣然,拉过身边的一墨:“云公子,我们来看场好戏如何?”
一墨悠然一笑,俊朗如玉。
“潇……”走至那青衣女子身后,却见大把灿烂的白花递了过去。
青衣女子微微一怔,随后露出欣喜的面容,转过首,是他的容颜。
“乡野没有好看的花,只有这些星点小花了。”惊风微微一笑,将那捧花又往前挪了挪。
“谁说不好看,我看分明很漂亮。”潇潇将脸凑进那捧花,嫣然笑道,“世人都说红花最美,你可曾知晓,世上有一种花叫玫瑰,鲜红欲滴,很美很美的。”
“你若喜欢,我便摘来送你。”沉郁有力的话扣在心上。
“我才不要,玫瑰有刺,倒不如这些小花来得朴素可贵。”潇潇仰首一笑,“你不知道,世人都喜爱玫瑰,可我,偏偏要做最特别的。”
“自然,我楚某人的夫人,便是世间最特别的那朵白花。”
“这话可是子惜教你说的?我可还没听过你这样的话。”潇潇展颜,一缕青丝略过嘴角,划出一抹妖娆。
“那这回就是第一次说喽。”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风大了,早些回车里去吧。这里离小镇还有大半个时辰的路,天黑之前便可到了。这镇名为曦云,听闻镇上的夜色很美。”两指轻撩起她的一缕发,绕在耳后,悠然道。
“那就快些赶路吧,子惜可是又要说上你两句了。”弯了弯唇角,她转过身去,倩影悠然,尽染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