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个命令却遭到了柴聪同志的顽强抵制,而且,这次对于柴聪强烈的不合作意向,第一小组中的大部分人员其实是赞同的,包括发布命令的雷霆。
柴聪表示非常的愤慨,“我说发出这条命令的人脑子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摆着好看的吗?都告诉他了,那个笼子里的是极度危险的人物啊,我们以差点葬身海底为代价才把她关进去的,可现在这是要干什么?放出来?拜托,人家现在就巴不得咱们这么干呢。明明知道眼前就是一个巨坑,怎么还能往下跳呢?这是坑爹啊。”
因为自认自己的脑子除了作为一个摆设以外还是具备实用价值的,所以雷霆没感觉柴聪这话说得有什么不对,刚才在战术商讨的时候,他也反对这种“智商充裕叫做将计就计,智商欠费就是任人宰割”的提议。因为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在他们连对手是谁都还不清楚的时候,去跟人家比较智商,有点自取其辱的味道。
可是身为队长,服从命令是他的天职,消除队伍中的反动情绪也是他的义务。所以,即使对墨丘利的发言深以为然,雷霆也得象征性地劝说一下,“这是经投票后得出的方案,一方面呢,是大家都认为既然设局的人是想利用我们救出‘她’,那就说明‘她’藏身的地方已经暴露了,这个地方不再安全了,所以为了大局着想,我们必须把‘她’转移。”
雷霆义正言辞地说完以后突然觉得有了底气,顿了顿,接着说道:“另一方面呢,大家一致认为,我们能不能出去的关键就在于我们能不能把‘她’弄出来。这次来的都是各国的精锐,且全是异能人,万一出点意外,这个责任太大了,没人担得起,所以为了保存实力,临时指挥部认为还是先带大家离开这里的好。”
话说到这里,其实指挥部的人是怎么想的,大家也都明白的差不多了,设局的人目的已经明确,要救出‘她’,而且他也知道了这个地方,甚至还知道是谁把‘她’关进去的,他缺的无非就是最后执行营救任务的人们。
现在这个岛上的人只是他多个选择中的一个,如果他们失败了,他也还是有能力再把其他人送进来帮他动手,一次次的循环,总会有人向他屈服,按照他的意思,把‘她’救出来。可这样一来,在屈服的人之前宁死不屈的那批人的牺牲就变得毫无意义了,甚至还会成为一个笑话。
很明显,指挥部的那群精锐们并不愿意自己成为一个笑话。反正早晚都会有人去这么做的,那为什么我不可以,凭什么我就要做那白白牺牲的人,我怎么就不能为自己找一条生路。
此时此刻,便是迟钝如柴聪者,都已经明白了决策者的意图。然而.....
“可是。”柴聪很想说些什么,只是他的话还没来得及从嘴里跑出来,就被闪电堵了回去。
“没有可是,雷霆带回来的是命令。你也来了很久了,应该知道我们的职责是服从命令,还不是次次都对命令有所怀疑。虽然黄队给了我们很大的自由权,可是这不能成为你挑衅上级的资本。”闪电疾言厉色地呵斥道。
这样一来,倒是把柴聪给吓愣住了。虽说从一开始闪电就对柴聪冷言冷语的,可是这种明明白白的训斥是从来没有过的。就是在最开始,他们关系最不好的时候,闪电也没有这样对柴聪说过话,可是现在关系有所缓和以后,却出现了这种情况。明明最初组内讨论的时候,闪电还是支持他的啊。
在第一小组里,大家关系处的都不错,没什么利益牵扯,大部分人性格也很简单没什么怪脾气,就是黄队对他们都是采取纵容的放养政策,平时都是笑眯眯的,很少对他们发火。通常他们都没什么机会见到组内成员发生什么正式的争执,故而闪电这出其不意的一爆发,吓住的其实不止是墨丘利一个人。
希望才是被吓得最厉害的那一个,不过她也养成了这种习惯了越害怕反而显得越冷静,如果不是真的关心她而且又细心的人,绝对看不出她在害怕。好巧不巧,一直以来都对希望关爱有加的黎明老师就看出来了。
黎明当然知道促使闪电发飙的根源到底是什么,那种堂而皇之的理由,看起来跟能唬住人似的,其实细想想根本站不住脚。这个队伍里,最爱怀疑命令坚持自己主张的人就是黎明了,甚至说墨丘利的怀疑精神其实是继承于他的师父也是不为过的。闪电和黎明搭档太久了,对于她这种屡教不改的行事风格早就习惯了,真是为这个发火,根本不用等到现在。
“闪电你冷静一点,墨丘利未必是想说指挥部的命令有问题,谁都不会不拿自己命当命看的。我觉得他说的应该是:可是找到活死门不是那么容易的,地堡可能还好找一点,但是到达地下基地以后还能不能像上次一样那么顺利的找到活死门谁也说不准,在海底,我们几乎没办法在不借助专业仪器的情况下辨别方向。
上一次也是刚好巧了,有海地地震,让我们发现了不对劲才顺利找到活死门的。再者,就算找到了,咱们怎么把‘她’弄出来呢?把‘她’关进去是借助了左久的空间,可是把‘她’放出来要怎么办,谁知道?”黎明双手一摊,首先就表明,爱谁知道谁知道,她反正是不知道的。
黎明提出的这两个问题一下子就把尴尬的气氛扭转过来了,的确,比起这两个足以称得上要命的问题来说,柴聪本来到底是想要说些什么,闪电为什么突然发怒就变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了。
但是黎明知道,闪电也知道,柴聪更清楚,柴聪本来想说的,并不是小事。起码对他来说一点儿都不小。
黎明在大家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静静地看向柴聪,黑框眼镜下美丽的双眼平静地没有一丝波澜。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担心‘她’出来以后会对外面的世界造成很大的毁害,你觉得指挥部里的那些人只考虑到了自己的安危,却不顾外面无辜的人们的死活对吗?你还认为,这只是他们自己的决定,如果可以和外界联系,由真正可以下决策的人决定,他们肯定不会赞同这种行为。那我告诉,没区别,都一样,最后的结果都是把‘她’放出来。’
黎明满意的看到柴聪骤然收缩的瞳孔。她的小徒弟啊,也是时候明白明白,柴聪和墨丘利的区别了。
‘不用不相信。这座岛上的人值多少,外面那些无辜的人们又值多少,在他们眼里都是有数的。这世界上总有一些人,愿意为了一些虚无缥缈的可能,就贸然拿数以万计的人的生命去冒险,而可悲的是,他们居然还真的有这种权利去做这种你认为不公正的决策。’
柴聪的面容趋向平静,趋向于波澜不惊。
‘你不应该拿我们生命和那些普通人的生命作对比,而且还认为这两者是平等的。不管是对他们还是对我们,这都不公平。他们一向都是歧视我们的,而我们也未必有把他们看得多重。知道闪电为什么拦住你吗?因为他不想让大家感觉到你在乎那些普通人的生命多过在乎他们。
你是从一个普通人开始变成异能人的,你一出生,所有人都告诉你你是正常人,你接受正常人的教育,你作为一个正常人活了二十多年,正常人的价值观在你的大脑里根深蒂固,所以即使你现在身为一个异能人,可是归根结底在你心里,你还是会下意识地认为正常人的生命比‘怪物’们的生命重要得多。’说到“怪物”这个词的时候,黎明还讽刺的笑了一下。
‘可是我们不是,我们接受的是异能人的教育,我们是作为异能人活着的,我们都经历过正常人对怪物的讨伐,我们不会接受自己比他们轻,更不会容忍自己的同类这么看待我们。大家包容你,照顾你,因为你是我们中的一份子,可是如果大家知道你到底是怎么看待他们和正常人的,你就永远都不再会被这群怪物接纳了。
我和闪电从没有逼过你,也没有强迫你改变你的认知。可这并不表示我们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我们没有向你强求过什么,只是我们遭受过的歧视已经够多了,我们不想从自己的同类中受到这种待遇。你到底要做谁呢?柴聪和墨丘利不会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