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色罩住了大地,罩住了白昼。
寂静的皇宫中,回廊里不时吹过几缕清风,带着蝉鸣鸟叫,似是在为刚入秋的季节,吟唱着欢乐的迎送之歌。
空荡的寝殿,一个身着黑衣龙袍的男子坐在高位上,有意无意的拨弄着指上的扳指,眼神冷冽,在他面前的桌案上正放着一个华美至极锦盒,以金线制成。
高位之下,五个穿着清一色夜行衣的男子单膝而跪。
“今日的失误全在与属下大意,请陛下责罚。”其中一人突然开口,低着头,但眼神坚定不移,好像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或者说在任务失败时,他就已经知道没活路了。
高位上,冷亦轩无意般的瞟了那人一眼,目光淡漠如同看待死物,冷硬的声线响起:“失误?!大意?!”他冷然一笑,将桌案上的锦盒向那人的方向挥了过去。
“看看这是什么!!!”
锦盒准确无误的狠狠击打在了那人身上,使之吐了几口心血。依言打开锦盒,只是一眼,瞳孔猛然一缩。华丽的盒中并没有放什么贵重的珍宝,而是一颗头颅,一双手还有两只脚。
头颅被剜去了双眼,割掉了舌头,空洞的眼眶流着已然干掉的血迹,放在双手双脚之上。
要是裴凌玥在这里看到这个景象,大概会很怀疑自己到底是怎么活着的,还会很庆幸自己的身体竟还是完好的,一个头发都没掉,简直是奇迹。
只需一眼,依旧认出了这是谁,不过几个时辰,对方就已经死于非命。
冷亦轩冰蓝色的眼眸在昏暗的殿中泛着冷光:“这可是凤止彧给朕送来的大礼。”
凤止彧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用脚进了不该进的地方,便砍去双脚;做了不该做的事,就削去双手;对他不敬者剜眼割舌。这是一种警告,,在没有足够的实力,就乖乖藏起利爪尖牙。但同样,凤止彧也明显的告诉冷亦轩,他对东傲暂时没兴趣,不必再试探。
这样明目张胆,怕也只有他凤止彧敢做吧!不是自傲,而是对自己实力绝对的自信。
冷亦轩唇角轻扯不知是笑还是嘲讽,若非他只是试探,现在又会是什么境况?继续把玩着扳指,只是简单的坐在那里,就已经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那种与生俱来的威势,上位的气度。叫人在他面前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滚下去吧!自己的下场如何,朕不用说你也清楚。”内力形成了道罡风,将人直接驱逐出了殿外。
咽了下口水,另一个人才开口:“陛下命人监视裴凌玥的举动,属下没发现异样,只是奇怪以暗卫十三的手力,她竟无事。”
手上动作一停,冷亦轩转头看着说话的人:“没任何异样?”
“只是醒来后失忆了,其他便没有。不过,在平雀廊时,裴凌玥从栏杆之上下来时,闪到了腰。当时好似刚好看见属下,但不敢确定。”说话间,冷汗已然浸透了暗卫的后背。心中除了惧怕自己的下场,还有一丝说不上来的无奈,下个栏杆也会闪到腰,这凤舞公主实在是第一人。
冷亦轩冰冷的眼神中闪过了思虑,让四人退下后,他起身走向窗边。
今夜的月格外的圆,皎洁的白光洒下,给夜色蒙上了一层薄纱,似清晰似模糊。
整个宫殿瞬息便静了下来,针落可闻。除了月色之外,一片黑暗。俊逸的脸庞,在光的照耀下棱角分明,犹如不倒的战神屹立在此。
“皇兄的心情好像不错。”暗处,轻佻的声音带着笑意。
冷亦轩冷硬额面庞,稍稍柔和了下来,但是声音依旧冷然:“又去哪里鬼混了?朕或许应该将皇城中的青楼都清理掉。”
石柱之后,男子无奈耸肩,举手投足都是烟火之气。有些不整的衣袍,随意的挂在肩上,手上还提着酒壶,满脸都是优雅的笑。拉了拉快要从肩上落下的外衣,狭长的瑞凤眼,眼尾微微上翘,眼有眼光流而不动,时而睿智时而自我迷醉。
“呵呵~!皇兄才刚即位,就来管束臣弟了?!竟然还要清掉所有的青楼,那我岂不无处可去?真心狠。”冷潋熠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半躺在了木椅上,给自己灌酒。
“那就乖乖当好自己的王爷,娶妻生子。”冷亦轩眼眸竖起,心下滋味不知该怎么形容。
“恕难从命,皇兄做你的皇帝便好,臣弟的事,臣弟会解决。”冷潋熠同样冰蓝的眼瞳微亮,轻佻的声线从口中吐出。
之后又话锋一转,倾倒六城的容颜挂上了灿笑:“而且,这几日皇兄也没时间管我的事吧!现在的皇宫可是鱼龙混杂之地!”
人人都说东傲六皇子纨绔,却拥有张绝世的容颜。即便顶着纨绔之名,爱慕其的女子也是数不胜数。
民间还流传着歌谣:
“青楼阁中歌舞荡,不知是仙下凡尘?
纤手如玉抿唇笑,卧于伊人怀中,不知何时了。
世人只道,风流成性,不知君也无心,亦无情。
公子容颜媚,一笑六城醉。”
可谁又知,纨绔之下的又是什么?风流成性,看似笑在红尘中,又是为何?无情无心是否为真。
冷潋熠摇摆着从椅子上站起来,酒壶中却是什么也没洒出来,眼眸依然明亮,似是醉了,好似此刻才是最清醒的:“我看,皇兄挺忙的,就不打扰了。”
然后,一步两晃得踏出了门槛。
看他摇摇欲坠的步伐,冷亦轩终是忍不住沉声道:“你想醉到什么时候?”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难道还是忘不了吗?时间难道抹不去吗?
门口摇晃的身子一顿,即便是背对着,还是能感受到那刻骨的悲戚。只是一下,就又大步向前走去:“醉到何时?想醒的时候吧!只是皇兄,这真的不是你该问的,我会助你取得任何你想要的。只要你想,我就会尽力去做。”至少在找到活下去的意义前,我便做个木偶好了,做你取得天下的工具。
冷潋熠自嘲似的笑着,他只想当个木偶,傀儡一样的任人操纵,什么都不去想。可是,胸口为什么还是那么痛?不是人人都说木偶是人手中的玩物,是最无心的东西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在,皇宫的屋檐上。一个孤寂的身影,独自坐在房檐之上。抬头看着那轮皎月,一滴清泪从脸庞滑落,脆弱的模样,让人心疼。
“醒不过来,便醉生梦死好了。”
…………
裴凌玥的寝宫在皇宫偏西南的位置。名倾舞台,正如它的名字,从上方俯瞰整个倾舞台,就是一个舞者的石台,轻纱在月色下泛着粼粼的波光。
而此时,整个倾舞台都灯火通明,喧闹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