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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南巢寻密

南巢城地处大夏王朝南部,临近三苗之地,乃是三苗和中原交界的边陲小城,这里中原氏族和三苗黎民混居,商旅小贩络绎不绝,或以物易物,或用贝币交易,车水马龙,俨然是三苗与中原联系的重要门户。

夕阳西下,微风怡人,莫平音和风不云伴着蝉鸣又回到南巢城。

莫平音此时又重新披着黑色斗篷,他问风不云道:“云儿,此刻城里哪个地方人最多最杂?”

风不云想也不想道:“当然是四海酒馆了,那里什么地方的人都有,什么中原的,东夷的,三苗的,还有许多叫不上名字的,总之一到这个时候可热闹了。”

莫平音点点头,拉着风不云便往四海酒馆走去。

风不云见了,慌道:“师父你要去四海酒馆啊,我不饿!咱们还是找间客栈休息会吧。”

莫平音饶有兴趣得看着他道:“我们只是去喝喝茶,打听一下消息,不碍事。”

风不云声音突然变得微不可闻:“可是那大黑厨十分厉害,是南巢出名的恶霸,见了我定会打我。”

莫平音哈哈笑道:“正因如此更应该去了,男子汉大丈夫做错了事总该去认错的,放心吧,有师父在他又怎会为难与你。”

风不云听了顿时昂首挺胸道:“是了,我可是个男子汉,是非分明,走吧师父。”

莫平音听了,不知想起了什么,表情突然失落起来,仿佛他自己也做错过什么事情一样。

二人刚进酒馆,就有小二迎了上来,那笑容还未绽开,却瞧见旁边那个孩子,虽然衣服整整齐齐,但相貌未改,正是往日经常趁着人多杂乱来偷吃偷喝的那个小乞丐,他指着风不云骂道:“嘿,你这个小畜生,又来捣乱,快走快走。”说着就要伸手拿他。

莫平音手一横,挡在风不云身前道:“这个孩子是跟我一起的,今天夏至,先给我来两碗面。”说着拉着他就往店里走去。

小二干笑两声,忙溜进后面厨房去了。

酒馆里甚是热闹,三教九流,觥筹交错,畅所欲言,莫平音选个空座坐下,笑道:“这里果真是个好地方。”

风不云混不在意这些,只是不断扭头朝后厨方向看去,道:“师父,那小二定是去找大黑厨了。”

莫平音道:“此行正是给人家赔罪的,来了正好,怎么你怕了么。”

风不云昂首挺胸道:“男子汉大丈夫,恩怨分明!”忽而又似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低声道:“不过还是有点怕。”

莫平音知道这几年风不云定是受了无尽苦头,方才如此,爱怜的摸了摸他的头发。

这时后厨的帘子卷起,里面走出两人,正是小二和之前街头追打风不云的黑髯大汉,那大汉杏目圆瞪,气势汹汹得往风不云这边走来,忽的看见穿着斗篷的莫平音,双脚一软,软泥般的瘫软在地,就势就想往回爬去。

莫平音哭笑不得,指着他道:“过来。”

黑髯大汉哭丧着脸,一步三挪得来到风不云桌前,扑通跪在地上道:“小人不知道这个小乞丐是仙人的朋友,若是知道了,莫说是烧鸡了,就是烧鹅烧鸭也是随便吃随便拿,不用付一分钱。”

莫平音忙将大汉扶起,道:“这位兄台言重了,我此行并非兴师问罪,我这弟子父母早亡,疏于管教,往日偷吃偷喝,没少惹麻烦,所以今日我来是要把之前的欠下的帐还清。”说着从袖中取出一贯贝币塞进大汉手中。

大汉哪里敢接,忙推辞道:“神仙爷爷你可饶了我吧,我怎敢要你的钱,那以前都是我请的,我请的。”

莫平音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小徒欠下的钱,自然是当师父的还了,所谓不问自取便是偷,你这推辞不收,岂不是把我陷入不正不义之境?”说到后面,声音逐渐转厉。

风不云见状,心中的害怕早已不翼而飞,他附和道:“是啊,大黑厨,以前我偷吃偷喝实属不对,男子汉大丈夫我这就给你赔罪,这钱你就收下吧,回头这钱我自然还给我师父。”

黑髯大汉见两人言语真诚,也卸下心中恐惧,说道:“既然两位如此,我老黑也不再扭捏,今个正好夏至,这顿饭须得我请,勿得推辞。”他转头对着小二喊道:“快快上最好最贵的菜,今日我要请贵人好好吃上一顿!”

须臾珍馐佳肴铺满桌子,风不云心醉神迷,眼巴巴望向莫平音,得到肯定答复后,又将目光看向大黑厨。

大黑厨讪讪一笑:“小兄弟随便吃。”

风不云没有答话,依旧望着大黑厨。

大黑厨不知其意,摸摸后脑勺求助得看向莫平音。

莫平音微微一笑:“我这徒弟义气深重,有许多弟兄姐妹还在城外的庙里挨饿.”

大黑厨大手一拍额头,大叫道:“看我这记性,小二,快快去城外把那些小乞丐全都请过来,以后这些孩子的饭我全包了!”

风不云欢呼一声大快朵颐起来,只瞧得莫平音和大汉哈哈大笑起来。

黑髯大汉说道:“仙人,其实我来这南巢之前,在那羽山山脚呆过一阵子,那时候没少受到飘渺仙居大侠们的帮忙,特别是那些额头点着金印的人,据说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将来都是要修仙上天的,今天我等凡人能跟仙人在一桌上吃饭,那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莫平音闻言笑道:“我可不是什么神仙,只不过是个飘渺仙居的普通弟子罢了,那些修仙上天之言不过是旁人夸大其词,我等只是修行些魔法,为大荒安宁出一份力。”

黑髯大汉拍着胸脯道:“仙人不必过谦,不知道仙人此行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不是我老黑吹牛,在这南巢城里,没有我不知道的消息,也没有我办不成的事,你有啥吩咐尽管跟我老黑说就行。”

莫平音面色一喜道:“哈哈,这倒不必,不过我这人颇为怀旧,每到一地总爱寻古猎奇,探险寻妙,不知道南巢城里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或者很古老的遗迹么。”

黑髯大汉仰起头想了一会道:“这南巢到处都是些市集贸易之所,特别之处还真是没有,不过倒是有一个破庙,也说不清什么年代了,香火断了很久,就在城南那边。”

莫平音眼睛一亮,问明方向,便拉着还在大吃特吃的风不云去寻那破庙了。

二人很快便找到了地点,不过古庙甚是残破,大门只剩下个门框孤零零的伫立在那,莫平音抬头,古庙的牌匾不知掉到哪去了,只有个八卦图案。

莫平音咦了一声,疑惑道:“这不是六大门派之一伏羲门的图案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风不云问道:“师父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莫平音解释道:“伏羲门地处华山之上,离此处千里之外,怎么会在这里建庙,况且此处靠近三苗,苗人一般都是信奉蚩尤,又怎么会去信奉蚩尤的死对头呢?”

莫平音见风不云依然不解,耐心道:“上古涿鹿大战,黄帝和他的一干大将将蚩尤斩于涿鹿之野,而蚩尤的子民也被黄帝分开,暴虐凶残之徒都被黄帝流放到血枫林北的幽都,被弈剑阁镇守,其余的大部分则被南迁至三苗,而伏羲门乃是黄帝帐下第一谋臣风后所创,试想三苗之人身为蚩尤后代,又怎么会建八卦庙,信奉老祖宗的仇人呢?”

风不云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莫平音拉起风不云往庙里走去,此庙甚小,入了庙门就是大堂,只见处处残垣断壁,蛛网连绵,空气浑浊不堪,只惹得风不云连连咳嗽。

大堂里屋顶塌了半边,只剩个雕塑孤零零的立在大堂之上,那雕塑双手伸展,一手手心朝天,一手手心朝地,甚是奇特。

莫平音瞧了点头道:“果然是伏羲门的庙宇,这雕塑雕刻的便是伏羲门的老祖宗风后,手心一上一下代表上知九霄神与仙,下晓九幽鬼和灵。”

风不云笑道:“那此人岂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了吗,真会吹牛。”

莫平音正色道:“云儿你可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传说这风后大人得伏羲老祖真传,身怀异术,可在占星卜卦中洞悉千年,他可是黄帝击败蚩尤最大的功臣!”

风不云听得心中神往,世间竟有如此高深之人,父亲生前也曾对自己说过大荒的六大门派,只是言语中多带鄙夷,并无详述,如今听来这几大门派端的厉害,他好奇问道:“师父,这六大门派都是什么来头?”

莫平音缓缓说道:“华夏大荒,门派林立,其中正道大派有六。其一,乃是血枫林外的弈剑阁,传说是上古黄帝师父广成子所创,阁中弟子善使长剑,行云流水,他们世居北方,监视和防御幽都的蚩尤后代。其二,乃是衡山的冥火教,传说是火神祝融所创,教中弟子个个身强体壮,精通外功,偏爱重型兵器。其三,乃是华山的伏羲门,传说乃是黄帝平定天下的第一功臣风后所创,观中弟子精通伏羲八卦,知晓阴阳,善使阵法。其四,乃是神农架中的本草堂,传说乃是最后一任炎帝帝榆罔所创,堂中弟子医者忍心,救死扶伤,亦是用毒和暗器高手。其五,乃是东海之滨的玄虚观,传说乃是黄帝手下大将应龙所创,门下弟子善用幻术,亦可驱兽为战。其六,便是羽山之巅的飘渺仙居了,传说乃是九天玄女所创,门下弟子善用各种仙法,使用各类法器,法力深厚者甚至可以一己之力毁掉一城。六大门派自黄帝涿鹿之战后同时创立,武功仙法,各有千秋。”

风不云一时心血澎湃,连连点头。

莫平音转过头望着雕塑,心道:“风后虽然是伏羲门的祖宗,但是六大门派同根同源,拜上一拜总是没错。”想着便拉着风不云在雕塑前下跪连磕三头。

风不云身材矮小,伏在地上,一抬头正好瞧见那雕塑向下的手心在月光下明暗不定,似是刻有图案,他拉住莫平音的衣袍道:“师父,那雕塑手心上好像写的字!”

莫平音忙凑上前去,那手心高度甚低,且微微向里,莫平音跪地弯腰方能看清,他用衣袖轻轻擦拭雕塑手心,几行字赫然映入眼帘。

“欲破天机九重天,九重坤日星汉连,蛮龙妖凤威犹在,南巢生死锁人间。”莫平音连读三遍,默然无语,这四句话甚是隐涩难懂,诗中所指的天机代表什么呢,难道和风不云有关?而且其言欲窥天机须到九重天上,难不成需要修仙成道方能破解?

风不云在旁亦是一头雾水,喃喃道:“九重天是什么地方啊,这附近倒是有个九重山。”

莫平音闻言一震,问道:“云儿你说这附近有个九重山?在哪里?”

风不云指着山谷方向道:“就在我以前住的山谷北面。”

莫平音凝神遥望,半晌微微一笑:“云儿怕高么。”

风不云还未明白,只见莫平音口中疾念:“化火为灵,聚灵为云,云起!”他右手虚空划过,空气似被点着一般,无数火焰破空而出,不断的融合汇聚,须臾竟然变成一团燃着烈焰的火云!

莫平音轻迈一步,跨上火云,对风不云道:“风儿,上来。”

风不云见那火云燃着熊熊烈焰,一时犹豫不决。莫平音也不言语,只是默默望着他。

风不云被看得脸红,心中暗骂自己没用,不过是一团火焰,死则死矣,岂可畏惧不前?他咬牙一跃,跳到火云之上,说也奇怪,虽然看起来火云的火焰怒怒而烧,身在其中却是暖洋洋的,说不出来的舒服。

莫平音赞许的看了他一眼,道:“云儿,站稳了,云腾!”

只见那火云悠悠而起,猛的向高处飞腾。

风不云只觉得自己被一股气流托起,如在平地一般,风不云呜呼一声,在云上欢呼雀跃起来,此次是他首次腾空飞行,如何不兴奋,莫平音瞧了脸上亦是挂着笑容。

九重山高三百余丈,山势奇特,四面皆是绝崖峭壁,如刀斧斩削,极难攀越,二人腾云飞到山顶,其时夜色已深,万里无云,星月漫天,将整个山顶照的亮腾腾的。

凭着月色,莫平音将周围寻了一遭,山顶光秃秃的,并无一物,他暗自寻思,难道是我想错了?

却见风不云站在悬壁边缘,指着下面大喊道:“师父,快来看,好漂亮啊。”

莫平音走到风不云身旁向下望去,夜晚的南巢灯火点点,灿若繁星,别有一番风景。莫平音突然脑中一醒,欲破天机九重天,九重坤日星汉连。莫非。他猛得抬起头,只见夜空中星罗棋布,璀璨生辉,他凝神望着,心中默默将较大较亮的星星互相连线,不禁目瞪口呆起来。

莫平音忙问道:“云儿,你瞧天上的星星像什么图案。”

风不云仰起头望了良久,喃喃道:“好似,好似一条大龙呢!而且,大龙的脖子上好像系着一条锁链,跟拴狗绳一样。”

“还像什么?”莫平音追问道。

“还像什么?”风不云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突然指着山下的南巢兴奋道:“这南巢城的形状好像和天上的星星排列的轮廓一模一样的,师父这是怎么回事?”

莫平音闻言再无怀疑,他问道:“云儿你还记得刚才庙里看到的那四句话么。”

风不云点点头道:“记得啊,不过什么九重,坤日的,把我都搞糊涂了。”

莫平音笑道:“如果我想的没错的话,这几句话是想告诉我们,这里有一个天大的秘密,如果想要参透其中奥秘,须得在坤日之时到九重这个地方,将此时此地的星辰互相相连。”

风不云欢喜道:“那九重指的必定是九重山了,但是坤日又是指的什么日子呢?”

莫平音望着夜空中明亮的月亮,缓缓说道:“坤日,那是华山伏羲门的俚语,传说这一天天上的神明用神力将太阳困在大荒之中,使得这天的白昼格外的长,是一年中最长的!”

风不云脑中一闪,拍手道:“呀,那不就是夏至么,就是今天呐。”

莫平音点点头道:“云儿,你瞧天上的那条龙龙颈上的绳索有什么特别之处。”

风不云凝视良久,突然眼前一亮,道:“这龙颈上的绳子中有一颗星星格外明亮,而且好大好大。”

莫平音道:“是的,这条龙虽然威武,但是脖子上却栓着一条绳索,被其所制,试想,倘若绳索松松垮垮,那这条飞龙自然无碍,但是如果这条绳索紧紧收束,那这条龙就算是再大的本事也是死路一条。”

风不云苦恼着脸道:“可这算什么秘密啊。”

莫平音道:“既然这天上飞龙和地上南巢一一对应,那你看那颗巨大的明星对应着哪个地方。”

风不云闻言忙探头俯视,须臾大惊失色,口中喃喃道:“那不是我住的山谷么。”

“如果这条龙代表的是天下,那么这个绳索所代表的就是可以制衡天下的某种力量。”莫平音心中暗忖,看样神医选在此处隐居果真是大有深意,他对风不云道:“云儿,我们这就去你住的山谷看看!”

华山之巅。

两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立于山顶,微风拂过,直将发须吹的飘然。

“掌门师兄,今晚南方的那颗生死星好像比往常更亮一些了,莫非生死星现世了?”

“生死星三年前就本该陨落,如今蛰伏多年,竟然重新焕发生机,唉,天下自此将再无宁日了。”

“呀,掌门师兄,既然如此,我等何不立即动身南下将其除掉。”

“不可,我等擅窥天机已是不该,又岂能插手其中?况且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生死星究竟是福是祸也未可知,全凭他的个人造化和大荒气运了。”

“哦?这话怎讲。”

“所谓生死,即是善恶,两者并不是经纬分明,而是存于一身,所以这生死星,日后若是行善则兼济天下,行恶。则灭绝人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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