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已经有了几天。
直到现在,云离殇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不太相信自己已经离开了刑部大牢,不太相信自己已经回到了荣王府。
一切都显得不太真实,可是却又真实的发生。
实在没有想到父亲的藏书还在,还有几间主要的铺子也没有卖掉。
这让云离殇不至于挨饿度日。
还记得当初刚进刑部大牢的时候,云离殇逼着夏爷爷卖了这些换银子,只为了买通那些狱卒求萧祁然来看她一眼。
可是过了好久,来的却是左青瑶,带着属于她的胜利。
那场阴谋陷害是她做的,云离殇的牢狱之灾也是她吹的风。
本来七天的暴晒惩罚皇上的气已经消了,可是没有想到云离殇的命硬到七天暴晒都还有口气。
于是她哄着父亲进言不可轻饶,再加上萧王府世子萧祁然亲自相劝,皇上这才改了口,改为关押刑部大牢,任何人不得探监。
那一刻,云离殇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黑暗。
没有空气,没有呼吸。
她不知道左青瑶是什么时候走的,只记得她那胜者的笑一直充斥着耳朵。
蔓延,再蔓延……
那一天,她开始怕黑。
求了狱卒好久,才得以在她的牢门上安上一盏小小的油灯,彻夜不眠的亮着,只为那一抹小小的光。
卑微而无助。
现在一切过去,可是牢狱里的一切却不会随之而散。
即使身处这阳光之下,依然感觉到它的寒冷。
平淡的日子可真是奢望!
“小姐,你又在发呆了。”翠翠的声音里透着几许的无奈。
看着阿城那皱起的眉头,离殇有些轻笑:
“是啊,只剩下发呆了。”
明明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就连声音都是翠翠的,怎么为人处事就这么的老态,像个小老头。
阿城真的是个好孩子,明明那么小,可是面对许多事情却是很成熟。
那几个铺子的事一直都是他在打理。
当初云离殇逼着夏爷爷卖,可是夏爷爷却是偷偷的转租了出去,只为了离殇回来时有个依靠,不会流落街头。
阿城来了之后便一点一点的教给他,只怕自己等不到云离殇的出狱。
还好租户选的都是老实人,阿城又如他的名字一样是个实诚的孩子,将一切都打理的妥妥贴贴的。
云离殇才有了这为数不多的家业,安稳的度日。
将来阿城长大了也会有些闲钱为他娶上一房媳妇,一家人平平淡淡的到老。
只希望到时他们不会嫌弃自己是个吃闲饭的就好。
那样的日子多好,心生向往……
“小姐,你不能老是发呆!”阿城有些无奈。
“啊,抱歉。”云离殇拉回神思,弱弱的笑了笑。
“唉,真是没办法。”无语的阿城没辙了。
“没事,没事。”离殇拍拍阿城的肩膀安慰到。
惹得阿城一阵瞪眼!
“小主子,宫里来信,要您进宫。”夏爷爷苍老的声音里带着担忧。
这一去指不定又有什么事呢?
“我知道了,夏爷爷,没事的,不用担心。”离殇没有什么起伏的声音淡淡远去。
回房换了一件衣服,一根丝带束起头发,随那宫人进了宫。
三年守孝三年牢狱,十岁到十六岁,云离殇长大了。
夏爷爷倒是准备了几套女装,可是离殇全换成了简单的男装,以前没有穿过,以后也不会再穿。
就当那唯一的一次是一场梦吧。
梦醒了,一切也就结束了。
简单的衣服,没有修饰,没有颜色,一如这简单的日子,淡淡的过着。
静静的跪在清和宫的宫门口,云离殇并没有多少的感觉。
清和宫里住着的是她的祖母,那是个慈祥的老太太,喜欢孩子。
曾经的云离殇无法无天,惹得这位老太太很是烦恼。
可是尽管如此,当初依然为云离殇说情,只求皇上能够格外的开恩,饶过这没了父母的孩子。
如今的太皇太后早已经年迈糊涂,不再记得云离殇是谁。
可是在云离殇的心里还是感念着她的恩情,一直在等着传召入宫,再给这位曾经爱过她的皇祖母磕个头。
“这就是当年的那个小霸王啊。”
“可不是,现在倒是知道规律了。”
“可惜,晚了。”
“是啊,晚了,没人庇佑,什么也不是。”
“谁说不是呢,身份尊贵又如何?不过是个孤女。”
那些个宫女太监好不避讳的闲谈着,也不怕云离殇听到。
听到又如何?无权无势的孤女一枚,怕什么?
这些宫里人最是现实!
“皇上驾到!~”一声太监的高喝传来。
云离殇向旁边挪了挪,依旧跪在那里。
看着皇上的撵驾在旁边停下,看着那明黄色的衣角从眼前划过,进了内宫门。
只是静静的跪着,直到那个孩子站在她的面前……
“你是谁?为什么跪在这里?”软软的童音里带着不解。
云离殇抬头看他,小小的个子,五六岁的年纪,一个糯米团子。
“皇兄,皇兄,等等偶。”一个更小的糯米团子从远处跑来,跌跌撞撞的,一个刹车不急扑倒在了云离殇的身上。
跪在那里的云离殇早已经麻木,小糯米团子的一扑导致的后果便是她的额头撞地,磕出了鲜血。
只是云离殇还没什么事,小糯米团子先吓哭了。
哭声引起了一阵的恐慌,吓坏了一众人,也惊动了圣驾。
年轻的皇帝抱着哭个不停的小团子心疼的不行。
看了眼跪着的云离殇,眼睛里全是刀光。
这个云离殇,真是不祥,刚出来就弄伤了自己的小宝贝。
要知道他登基的这六年里,子嗣并不是很好,只有大宝贝和小宝贝两个。
而这个云离殇先是伤了自己的大宝贝,现在又伤了自己的小宝贝,实在是不可饶恕!
“你在这里做什么??”
“回皇上,是……”
“算了,不用说了,回去吧,没事不要进宫了!”没等离殇说话,年轻的帝王便打断了她的话,语气里面全是不耐。
“是。”静静的回话,静静的起身,静静的离开,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父皇,她是谁?”大糯米团子拉拉皇帝的衣袖,好奇的问着。
“不用关心她,无关紧要的人。”冷淡的口气里还有些不爽。
“噢,孩儿知道了。”大糯米团子不再发问,好像真的不再好奇。
只是他真的放下了自己的疑问,不再好奇了吗?
只有天知道!
还有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