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着租来的面包车,林骏天感慨还好当年高中毕业时学会了开车。林骏天联系上之前认识的一个开黑面包的师傅说要租车,原本半信半疑的师傅在林骏天拿出了高额的报酬和押金后,也懒得分辨说辞的真假,直接交出了钥匙。
夜间的高速路上车辆并不多,淡黄色的车头灯光打出去渐行渐远,没入了茫无边际的寂寞黑夜里。偶尔后方追上来一道同样的孤独射线,也很快的呼啸着交错而过,只有隔离带间整齐排列的侧柏见证了漫漫时空里偶然的一次会面。
平躺在车中排,小贝已经熟熟睡去。林骏天抽空转头望了一下,就看到小贝脸上的淤青还没来得及褪散。林骏天心疼的转过头,抬手按掉了车内照明的开关,努力让自己更加融入这茫茫黑夜。
“什么?”暴怒的郑远哐当推翻眼前的案桌,桌上的茶具一股脑在空中翻腾便摔得粉碎。郑远拿起案桌下的勃朗宁,对准几个幸存者砰砰砰几下,竟弹无虚发。
“刘师兄和阿文都.”
“查!马上给我找!24小时之内就算把L市掀翻也要把人都给我带回来!不然你们全都去死!”
几小时后,面包车停在了C市另一个县城F县的一家小旅馆的停车场里——这是前往Z县的必经之路。实在困到不行的林骏天不得不将面包车驶下高速,在收费站附近找了个休憩之地。开了个标间,两人搀扶着进房直直倒在床上,瓮上被子便呼呼闷头大睡。
一觉醒来,窗外的白光异常刺眼,让林骏天适应了好几秒钟。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了大大的13:04几个阿拉伯数字。旁边传来微弱的呼吸声,林骏天只好继续躺下。滑开手机,林骏天对着它发了会神。这时林骏天忽然想起什么,点开了手机QQ,把好友列表点开往下翻,在一群灰色的头像中选中了“孤独的赤子”。
“小强,老师因为一些事情近段时间可能不能来给你上课了,如果来了新老师,不管他态度怎样,也要保持你不懂就问的好习惯。如果有什么想和我说的,也可以在这留言。加油,你一定会实现你的梦想的!”林骏天来来回回拼写删除了好几次,终于在文本框里打出了这几十个字。按下发送按钮,这段话便跳到了对话栏里。
没有回应,林骏天把手机放到床头。房间里的装饰已比较陈旧,墙纸、桌椅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林骏天起身走进厕所,打开爬满锈迹的水龙头,热水哗哗地流进了暗黄色的水槽。洗把脸后,林骏天感觉清醒了许多,听到外面吱吱呜呜的,又走了出去。
“这是哪啊?”小贝揉着眼睛问。
“宾馆。”
“宾馆?!你这个色狼变态恋童癖!竟趁人之危!还我清白!”
“蛇精病。”
“解释就是掩饰,我早知道你对我虎视眈眈,没想到你这个人渣趁火打劫。呜呜呜.”
“好了,别演了。快点起来,我们继续赶路。”
“是你挑着担,我牵着马吗?哈哈。不过我要先吃饭!”
“..”
拗不过饥饿的小贝,林骏天只得开着面包车往城里去。长江和乌江在F县交汇,再加上C市特有的丘陵地貌,面包车一会儿穿过隧道,一会儿跨越大桥。时空交错让从小在平原生长的两兄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体验,暂时忘掉了逃命的紧张和惊恐。
“哥,你看!”小贝从椅子上坐直起来,摇下窗户,指着外面。
面包车刚从隧道口迎接完耀眼的白光,立马感受到了长江大桥桥面吹来凉爽的河风。F县长江大桥是一座斜拉桥,一百多米高的倒Y形主塔顶端发射出几十根不同斜度的钢索,像一架巨大的竖琴。最引人注目的桥的远方岸边,原本不高的山丘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地堆满了硕大的铁罐子,高高矗立的火炬烟囱冒着袅袅白烟,粗粗的铁管弯来弯去穿梭其中,映衬着波涛粼粼的宽阔河面和高悬天际的红日,组成了一幅末世奇观般的化工园区速写。
“好美耶!好像港片里的场景耶!我要在那打枪战!白鸽呢?白鸽在哪里!”小贝兴奋的举起右手大拇指翘起,食指前伸比出手枪的姿势对准林骏天的太阳穴。“咻咻!”
桥的尾端接的是一条60度转弯的立交桥,林骏天一打方向盘,两人身体往右侧倒。
“你会不会开车啊!猪吗?”
“你来你来!”
“切,养你这么久就是给本小姐做牛做马的,你还要造反了是不!咦,你看前面哪又是什么?”
面包车现正处于一个山坡的最高点,向下望去远方都是一排排五六层高的房子。但这圈房屋越往中心越是拔高,正中央竟是一栋高达百米的双子星建筑,于这边的山峰近乎平行,像高傲的被簇拥着俯视臣服于他的民众。
“没想到一个县城还有这么高级的地方啊,走,我们就去那儿吃东西!”小贝一声令下,林骏天只敢老实开车。
F县的地形完全秉承了山城的特点,原本看起来不远的地方,上坡下坡过桥穿洞加狭窄的单行道,竟又折腾了大半个小时。刚停好车,焉焉的小贝便一脚踢开车门。
“我要饿死啦!”
生命广场是F县的商业中心,标志性的建筑就是这并排两座耸入云端的尖塔。略显气愤的林小贝拉着林骏天的手快步走进大楼内部,绕着中庭的楼梯旋转着往上爬,打望四周然后选择了一家寿司店。
咕隆咕隆喝下一大口玄米茶,再蘸着芥末吞下几个三文鱼手握,小贝的脸色才好转过来。看着小贝右脸颊的伤口,林骏天不自觉地伸出手指摸了摸。
“啊!你要痛死老娘啊!”感受到疼痛的小贝立马火力全开,“老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跟着你这么个瘟神。”这时小贝突然低下声来,“你上次.那个.怎么突然不见了?”
林骏天抬起左手,晃了晃中指,神秘的对着小贝笑笑。
“这.真的真的?”
“你不都看见了嘛!”
“太神奇了。你早就发现了?不对.那上次那个熊熊,还有还有.那次在水上乐园!”
“恩.”林骏天脸上的笑立马尴尬的僵住了。
“变态。”小贝对着林骏天低声的骂了一句。“不过,你没发现你每次隐身后不都惹一堆麻烦吗?”
“貌似是啊!”
“试试!快!再试试!”小贝突然兴奋地推搡林骏天的小臂。
“你还想我惹麻烦?”
“哎哟,亏你是个男的,胆子怎么这么小,我都不怕你还怕,丢死人了。你这样妈妈怎么瞎了眼,把我托付给你照顾!哼!”
“小贝,这种时候别开玩笑了!”林骏天突然认真起来,左手往转台上拍出“砰”的一声,没想到手一滑,戒指跟台面边缘一个摩擦。
小贝看着眼前活生生的人瞬间消失在视线里,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不过下一秒小贝立刻环视四周,还好现在正是下午接近三点的时候,店里这有他们一组客人,店员也在各忙各的,没有人察觉到这里的异象。
下一秒林骏天又完好无损的坐回原位,做着轻轻固定左手戒指的动作。
“天啊!真的耶!”小贝惊喜的尖叫出来。
小贝可爱的模样刚好被玻璃落地窗外路过的两个青年瞧见。这两小伙子几乎一样的装束:油光光的小圆头;黑色吊带背心露出手臂上、背部霸气的青龙纹身;短至膝盖的劣质水洗牛仔裤配上一双不知名的白色运动鞋。唯一的区别就在身材,一个瘦如螳螂,一个却胖似弥勒。
****的表情立刻在这两兄弟的脸上浮现出来。两人匆匆推开寿司店的玻璃门,三两步走过来坐到小贝身旁。
“美女,帅哥称呼你啊~”胖子自我感觉良好的摸了摸头,斜视着小贝。
“妹妹,赏个光陪哥哥喝杯茶怎么样。”瘦子也不甘落后。
“谁跟你喝茶,土包子,美女,我们去看电影怎么样,******正在热映哦!嘿嘿!”
“妹妹怎么会跟你这只肥猪看电影,妹妹,哥哥很棒很厉害哦~”瘦子对着小贝做了个秀肌肉的动作,结果勾勒出一身排骨。
自始至终这两人都没看一眼林骏天,把他当空气一般无视,林骏天也乐得坐在一旁看热闹。
“你妈没空。”
“哟,妹妹这么年轻漂亮,我妈可比不上!”瘦子急于表现自己的蹩脚的幽默感。
“别打扰你妈进餐。”
“尼玛逼的,还真把自己当大幂幂啦!”胖子率先按耐不住火爆的脾气,伸出他肉墩墩的右手就想要去抓小贝。
小贝好歹也是练过的,还是最有效的老一招,膝头直奔胖子下体而去。
“啊喔喔!”胖子猝不及防,立刻中招顾不得形象捂住双腿边跳边叫。
“臭****!”瘦子见状扬手就朝小贝挥去。
手只挥了一半,就被另一只强有力的手掌拦截在半空中,然后反方向扳回去。
“啊啊啊!大哥,饶了我吧。痛.痛!”
林骏天才懒得听瘦子的哀求,抬腿踢中瘦子膝盖后的弯曲处,瘦子啪嗒一下便往地上跪了下去。
“以后别欺负美女,听到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大哥~我错了。”瘦子跪地求饶。
林骏天正脑补着这画面得意洋洋,突然感到自己连手带人被一股蛮横的力量扯得飞出了板凳,后背哐当一声撞在转台前沿。
别看瘦子单薄,爆发力竟出奇的惊人,遇到半路拦截只稍微延迟了半秒钟,巴掌还是扇到了小贝的脸上,只不过力道减轻了几分,顺带把林骏天带倒在地。
“不自量力,敢动我兄弟!”瘦子目光里透出狠狠的凶光,接着又向林骏天挥拳相向。
“别打脸,别打脸。”连续挨了几下,林骏天只得抱头紧紧缩在柜角。小贝见状,立刻大声呼喊起来,店员立刻拨打了报警电话,门外的人群也朝这边围过来。
瘦子估计不想把事情闹大,接着踢了林骏天几脚,然后扶起胖子,继续放狠话。
“特么的。别再让老子碰见你们,见一次打一次!”
“对,打的你情不自禁.不,是大小便失禁!”胖子夹着两腿也不甘示弱。
两人分开逐渐围过来的人群,雄赳赳的离开,只剩林骏天蜷缩在地上接受众人目光的洗礼。
破旧的灰色面包车在咸蛋黄色的落日余晖中再一次出现在长江大桥上。
“哥哥哥哥,我们真的好像拍电影哟。英雄劫难,虎口脱险!咻咻!”
“咻你妹!”林骏天的脸色——脸上的颜色特别好看,青青紫紫傻傻分不清楚。
“哎哟,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么么么~~~”
“不要唱了,怪难听!”
“我就要唱!没用的男人,打架打不赢,在我面前耍横啊,就要唱就要唱!叮叮当,叮叮当,你是没用的林骏天。”
“闭嘴!”林骏天挥手林小贝捊过去。
“噼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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