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天的打针吃药，小钰的重感冒彻底好了。老二这久天天失眠，每天晚上攥着菜刀到天亮，迷迷糊糊闭上眼睛，有些风吹草动就会被吓醒，集中意识听着门外，看看是不是又有人来抓自己，不过，每次都是自己吓自己，外面根本没有人，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从此，老二也养成一个不好的习惯，带刀防身，白天，老二会去赵婷家里看看小钰，没人时就在赵婷家的沙发上补一觉，日子就这样过着。姜荣贵夫妇一直没有消息，没有回来，老二常常在想：父母是不是被那伙人找到了？很有可能，因为，那伙人一直没有来过，父母也没有回来过..其实，老二是多虑了，此时，姜荣贵夫妇已经跑到了BJ房东过来收水电费，这是典型的商人，言语间带着催促，这种催促不是直白的要，而是婉转问：“奥，你爸妈没在呀？回来了，让他们来找我，把杂七杂八的费用，算一算..”
“好，我爸妈回来就让他们去找你。”老二说。现在，老二也不知道父母什么时候回来，只是凭感觉父母会回来了，其实，老二的感觉是错的。
“行，我走了，还有事。”房东说。
“慢走。”老二送到楼梯口。
“行了，你回吧，不用送了。”房东委婉的嘱咐道：“你爸妈回来别忘了，一定要他们过来找我呀！”
“好的。”
“那我走了。”
小钰的病好了，好了以后没有回家，继续住在赵婷家，两个人的关系更好了，更像母女一样亲切..小钰依偎在赵庭的怀里，赵婷问：“小钰呀，喜不喜欢小姨？”
“喜欢。”小钰说。
“愿不愿意跟小姨在一起呀？”赵婷接着问。
“愿意。”
“小姨和妈妈谁更好？”赵婷刁难的问。
“都好。”小钰说。
“小滑头。”赵婷亲了一口小钰，笑着说：“要是妈妈不在，和小姨在一起好不好。”
“好。”
赵婷点点头，心头一阵暖洋洋，紧紧地抱着小钰。
月底，房东过来问：“你爸妈还没回来呀？”
“没有。”老二摇摇头说。
“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吗？”房东问。
“不知道，他们走的时候说，最多一个月..”老二说。
“现在都过去多久了，还不回来？”
“快了吧。”老二不确定的说。
房东有些不高兴的说：“怎么能这样呢？”
老二不说话。
“房子要到期了..。”
星期三，老二从老王那里知道父母去了BJ这一回，父母又一次抛弃了他们，自顾自的逍遥快活去了..
王强越来越喜欢小钰了，把更多的父爱给了小钰，他和赵婷两个人，像照顾自己孩子一样照顾小钰。以前，王强怕，很怕！虽说他很喜欢小钰并没有表现出来，毕竟，小钰大了，懂事，什么都明白，像别人说的一样，懂事的孩子无论对她多么好，她都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以后会去找她亲生父母，到时候就是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择兵..后来，王强慢慢改变了自己的想法，人心都是肉长的，人不是禽兽，都有感恩的心，将心比心，对小钰好，就算不是自己亲生的，她也会感恩一辈子的..王强同事有个舅妈，在RB逢年过节都会打电话、寄东西，同事的舅妈不是中国人，是RB人，1945年，RB投降，很多弃婴都留在了中国被好心的中国人收养..。同事的舅妈RB名字叫：千湫美子。中文名字叫：王美。中日建交后，RB的亲人来寻来，王美没有走，直到把养父母送走才回RB回去后，时常给中国的兄弟姐妹打电话、写信..
周末，王强去看父母，把自己想领养小钰的事情跟父母说了，两位老人虽说不是很支持也不反对，只是担心，他们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小钰大了，不是刚出生的小孩，现在的记忆会存在一辈子，还是希望王强和赵婷自己能生一个，王强和赵婷也想生，可是，就是怀不上，两个人的检查单一大堆，也不知道是谁的毛病..在王强父母眼里是赵婷有问题，在赵婷父母眼里是王强有问题，不过，无论是谁的问题，现在还没有定论，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子女好..那天，王强的父亲说：“孩子，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定吧，收养可以，最好找个刚出生不久的，这样从小一起长大的孩子亲..如果像你说的那样，小钰真的很好，你们很喜欢，就带来，让我和你妈看看，看看这孩子怎么样，好就收养..”
私下里，王强和赵婷也商量过几回，从开始的分歧到现在喜欢赞同。
房东来了，这次不是要钱，没有上一次的严肃生硬，也没有之前委婉和善，而是商量，这种商量是不可逃避而又不得不遵从的逐客令：“水电费我不要了，我是小家小业的，混生活，你们也别难为我，搬家吧..”老二只能点头同意，老二想起家人，家里还有大哥三弟，回家吧..赵婷知道老二要走很高兴，把话挑明了说：“老二，你走了，小钰就留下来跟我们吧..”
“这..”老二为难的说：“小姨，我也想让小钰跟着你们，可是，父母没在，大哥在老家，叫我如何是好呢？”
“老二，我们对小钰你是知道的，视如己出，跟着我们，小钰不会受委屈的，平日里你也看见了。”
“小姨，我知道，小钰跟着你不会受苦的，父母没点头，大哥不在，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老二说。
“小钰跟着我们，会很好的，比亲生的还亲..”
“我真的做不了主，小姨，我知道你好，这..”老二为难的说。
“那就叫小钰决定吧..”赵婷说。
老二点点头。
傍晚，小钰、老二、赵婷，三个人在一起，赵婷直接问：“小钰，你二哥要回老家了，你父母也没有消息，小姨希望你以后能跟着小姨一起生活，你看呢？”
“小姨..”小钰看着赵婷。
“小钰，你是留在小姨这里，还是跟二哥回老家？”老二问。
“二哥..”小钰低下头。
“小钰，跟着小姨..”
..
小钰不说话，她知道，回老家就意味着从此以后就失去了小姨，这个像母亲一样的人，或者说比母亲更好、更爱护自己的人，没了，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那个把全部的母爱都给自己的人只能永远的留在记忆里..如果不走，自己的家人，父母、大哥、二哥、三哥，还有小弟，都永永远远的离开自己了..
“小钰，说话呀？”老二追问。
小钰低着头，一言不发，无数个夜里，小钰幻想着赵婷就是自己的母亲，王强是自己的父亲，小钰愿意要这样的父母，这才是真正的父母，不像自己的亲生父母，这么多年都是那么绝情，说走就走，走得那么诀别，这些年的爱加起来都没有赵婷夫妇短短几个月给的爱多..
“小钰..”
小钰没有说话，泪水顺着她的眼角留下来，一滴一滴落到地上。
“小钰.。。”
这一刻，世界像死机了一样，定格在这一刹那，无论说什么，小钰都像没听见一样，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只有滚动的泪珠诉说着她的内心..
赵婷知道小钰的心思：孩子是难以抉择..
小钰很想跟赵婷在一起，赵婷夫妇没有大姑的强迫，没有父母的无情，这样的人才是小钰想要的父母，每当赵婷搂着小钰时候，小钰都想叫一声妈妈..
沉默了，世界沉默了，老二看着赵婷，四目相对..赵婷蹲下身子，抱住小钰，泪水在她心里不停的流：再难不能难孩子，心在两头徘，取舍更难摘..赵婷紧紧的抱住小钰，哽咽的说：“小钰，回家吧，跟着你二哥走吧..。”
“小姨..”小钰哭出声来。
“听话..回去吧..”赵婷流着泪说。
..
周二下午，赵婷买了火车票，还有一包吃的，她把老二和小钰送到站台..火车来了，小钰一下子抱住赵婷：“小姨，小姨..”
“小钰，小姨会想你的..”
“妈妈..”小钰贴在赵婷的耳边轻轻喊着：“妈妈，妈妈..”
“哎..”赵婷抱紧小钰，泪水再也忍不住，顺着赵婷的眼角留下来：“好孩子，好孩子..”
“妈妈，我会想你的..”小钰紧紧的抱着赵婷。
“好孩子，我也想你..”赵婷说。这一刻，赵婷真想紧紧的抱着小钰，不让小钰走..
“妈妈..”
“小钰，小钰..”
老二拉着小钰上车，赵婷瘫坐在站台上..“同志，没事吧？”铁路人员询问。赵婷摇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这时，王强跑来：“别这样，别这样。”
“走了，她走了..”
“我知道，我知道..”
“小钰..”
“别这样..”
“走了..”
呜呜呜..
“走，走，我们回家吧..”王强扶起赵婷。
..
小钰看着窗外，赵婷的身影已经消失，小钰知道，这个像母亲一样的人以后永远的留在自己的记忆里..泪水从小钰眼角流下..
“小钰..”
“二哥，我想小姨了..”
..
天空飘起了大雪，老二和小钰回到了家..晚上，老大做饭，特意买了一块猪肉，兄弟姐妹五个人，开开心心吃了一顿团圆饭。之后的日子里，老二很少回家，天天在街上和几个地痞混在一起，打架斗殴，收保护费。周末，老二和几个痞子在一起走路，迎面走来一个人，老二一眼就认出他来：这不是当年抢自己钱的家伙吗？老二二话没说，冲上去就是一拳，这一拳重重地打在那个人的脸上，天冷路滑，那个人没站稳，哎呀一声惨叫，摔倒在地，老二上前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几个痞子过来帮忙，只听见那个人发出一声声惨叫和哀求：“各位大哥，别打了，别打了..”
“还记的我吗？”老二一边问一边打。
“哥，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吧..”
“饶了你，饶了你..”老二的拳脚更重了，很快，那个人被打的面目全非，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没多久，警察盯住老二这帮人，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里，警察来个突然袭击，老二正在一个痞子家里睡觉，门突然被警察踹开，老二和那个痞子惊醒，一个动作跳下炕，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就被四五个警察扑倒在地..“哎哎哎，你们是谁，要干什么，你知道我是谁吗..”
“爱谁谁，老实点，别动，我们是警察..”警察用枪顶着老二和那个地痞说。
“警察？”
“警察..”
老二和那个痞子都惊住。
“警察..”
“我们怎么了？”
“老实点，怎么回事你们不知道呀..”
“跪下，双手抱头。”一个警察说。老二和那个痞子想跑，推开警察站起来，还没等跑出门，嘭嘭嘭，被警察一顿拳脚打翻在地..“别动，老实点..”接着又是一顿暴打，老二和那个痞子被打的爬不起来，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一个警察用手电照了照老二和那个痞子，大声说：“想跑，找死..”话音未落，其他警察对老二和痞子又是一顿拳脚..这时，房间里的灯亮了，地上全是血迹，老二和那个痞子被打的浑身是伤..领头的警察用脚踢踢两人说：“铐起来，带走..”老二和那个痞子被警察带走，丢上警车，回到了派出所，接着又有两辆警车回来，老二他们都被抓住，连夜受审..有钱有关系的人很快都被放出去..最后，只剩下老二、万东、小石头，三个人，三人条件不好，屈打成招，变成了主谋，压去市看守所等待审判..那时，老二不到十六岁..老大知道后气坏了，冲着天空大喊道：“回来干什么，回来干什么..”
过年了，家里冷冷清清，老大在屋里喝闷酒，几年的磨练让他学会了借酒消愁。老三去上班。小钰和小五在外面看烟火..“姐，你看，好美呀！”小五说。
“没有哈尔滨的烟花好看，哈尔滨的烟花比它们好看多了..”小钰说。
“哈尔滨的烟花，是什么样的？”小五问。
“满天都是，一道一道的，像流星一样，很好看，很漂亮..”
“我也想看..”小五说。
“好，以后姐姐带你去看..”
..
家里，老大喝了半瓶酒，踉跄的走出门，他要去给王杰方、康建生等人拜年。
鞭炮声隆隆响起，小钰和小五在家，两个孩子躺在炕头上，小五问：“姐，你说过年为什么要放炮？”
“听小姨说，有一种怪兽叫年，非常凶猛，以百兽为食，每到除夕时都会闯入村庄，吞食牲畜伤及人命，人们扶老携幼逃避怪兽的追杀..后来，人们发现怪兽怕三样东西，红纸、火光、声响。于是，除夕这天，人们贴上了对联，挂起来灯笼，放起了鞭炮..”说着说着，小钰停下来，她想起来小姨，小姨的身影在小钰的脑海里回荡，小钰不禁流下了眼泪..
过完年，老二和万东被判刑，小石头在看守所中死了，死因不明，小石头的母亲去找过几回，都被打发回来，只领回来一盒骨灰。
春天到了，天气开始暖和，老三休息，这会儿不用烧锅炉。玻璃丝厂从年前放假一直没有开工，工资也没有结算，老大经常去问：“干爹，什么时候开工呀？”康建生摇摇头：“等通知。”很快，老大和老三都下岗了，家里断粮了，没有吃的，只能借粮，邻居们都很好，每次都能借点。康建国知道后买了两袋粗粮来看看..全国经济不警惕，国企陆续倒闭，玻璃丝厂黄了。老大经人介绍去石墨厂上班，石墨厂已经不是原来的国企了，被个人承包了，防护措施没有以前做的好，工资待遇很高，石墨是一种对人体伤害很大的矿物质，无论带几层口罩都会被石墨粉侵蚀，石墨粉渗透力极强，就连密封的灯泡里都会进去石墨粉..生活就是这样，无论多么难做，多么不情愿，为了生活都要去做..老三也进了石墨厂，哥俩上不同的班，石墨厂分三班，早班、中班、夜班，十天换一次。小钰和小五除了做饭以外就是喊着哥哥们上班，夜班最难傲，小钰和小五要等到半夜叫醒哥哥们去上班才能睡，有时候，一不留神就睡着了，哥哥们错过了上班时间，厂子里会扣工钱的，被骂一顿是难免的..
燕奶奶搬走了，去小儿子家养老，房子往外卖，老大只好找地方搬家，给燕奶奶腾房子。住在后两条街的冯宇家房子空着，空了半年多了，一直没人住，冯宇在半年前的一场意外中死了，冯宇的老婆杨萍跟陈刚混在了一起，陈刚经常来这边玩，认识老大，觉得老大不错，这么小就能支持一个家，特别钦佩，就把房子以很便宜的价格租给了老大。搬家那天，老大的同学：王博、康俊琦、马立山都来了，东西很少，几下子就搬好了，把家里收拾了一下，老大做饭犒赏同学，打了两斤酒，康俊琦、马立山都能喝点，王博不喝酒，老三也不喝酒，沾酒就醉，最能喝的是老大..中秋厂子里聚会时老三喝了半杯就哇哇吐，踉踉跄跄走回来，老大喝了一斤多，回不来了，最后，是小钰和小五喊着王博把老大推回来的，老大躺在推车上，用绳子绑好，路人见觉得很好奇，问道：“这人怎么了？死了..”
“没死！”王博笑了笑，开玩笑的口吻说：“喝多了。”
“怎么喝成这样呀？”
..
腊月，老大买了一台12寸的黑白电视，这种电视几乎没有了，老大从家电修理那里买的，很便宜，这是家里唯一的家用电器，每天晚上，小钰和小五都在围在电视前，电视的频道很少，只有几个，外面支起高高的天线，电视里播放着《江湖恩仇录》，看着看着就什么也没有，白屏，最后是一片雪花，只有雪花在哗哗闪动，这时候，小钰会说：“小弟，出去看看，动一动天线。”小五跑出去，扭动着天线，喊道：“可以吗？”
“不行，”小钰看着电视屏幕，大声说：“不行，再转转。”小五继续扭动：“行吗？”
“在动动..”
“还不行吗？”
“可以了..”
小五跑回来，继续看电视。
1994年春晚，兄弟姐妹四人在家看了春节联欢晚会，笑得前仰后合..11点，四人在一起包顿饺子，这是全家人第一次接神、吃饺子、守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