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大切诺基里,气氛低沉压抑,董克及高立坐在后排,两人从上车开始,直至返回G.S.C科技地下停车场,默契的没有交谈。
下了车,高立看到俞快的车停在地下停车场特定位置,俞快也来了?会议室里,不仅俞快、李思颖来了,就连在江市的盛铭也来了,G.S.C集团几个高层悉数到齐,人人脸色如墨,气氛压抑。高立一颗心一沉再沉,却不敢露出半点凄惶,雪白的脸色出卖了内心。
俞快、李思颖伴着高立坐下。
董克拿出一个文件袋,缓慢的开口说:“高太,这是Eric嘱咐,如果……他要我亲手交给你。”
高立按过文件袋并没有立刻打开,盯着文件袋的封印看了好一会,抬头一脸平静:“我有心理准备,无论什么请直接告诉我。”
常之康不敢看她眼,润一润喉才艰难的开口:“高太,很遗憾。经过多方的调查确认,证实,Eric二十七天前在泰国北部依善地区一带——失踪。”
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董克他们几人是早知道的,所以一脸凝重平静很正常,这种凝重平静在高立身上就显得不正常了,连俞快、思颖的反应都比她大太多:“怎么可能?!之前电邮……”
董克说:“是我。Eric之前交待过我。”
高立坐得笔直,尽管一脸雪白,声音还是比较平静的问:“只是确认失踪,并没其他?比如……”假如留心细看会发现她嘴角不受控制的细微的抽搐。
在泰国北部依善地区一个人失踪多天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没人敢回答。
“只是失踪不是吗?并没有其他发现不是吗?不要担心,他会没事。”高立放下手中的文件袋站起来说:“既然他会没事,所以,这些文件我也没有必要看。”
“阿立……”俞快、思颖极为担心的跟着站了起来。
高立牵出一丝笑意:“我没事,就是觉得有点眼困,想回家睡个懒觉。”或者睡醒了他就回来了。
朝在座的各人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还很好的样子。、然而还没开步走,就两眼一黑,笔直向前栽,董克眼明手快接住,原先一片死寂凝重的会议室,顿时一片慌乱。
鉴于高立的病史,俞快建议往康复中心送,思颖长了个心眼,吩咐董克将高立送住一间私立医院。
这天晚上,禺城这间著名的私立医院管理层忙得脚打后脑勺。
先是城中数一数二的龙头企业老总车祸被紧急送来抢救,随后是常家兄弟亲自送来的一个深度昏迷的女人,两大老板陈琤、陈琛亲自打电话来过问,要求一个都不容有失,并且不得向外泄露半点消息,医院整晚气氛紧张。
“妈,你先回去休息,家仁手术一完我就打电话通知你好不好?”手术室门口,卫国栋劝卫老太。
前方“手术中”三个字发着渗人的光,伴在卫老太身边的医院女行政人员也帮忙劝说着,八十高龄的卫老太一点不为所动,拄着拐杖眼一眨不眨盯着前面的手术室。
卫家仪匆匆从观察室那边回来,卫国栋连忙站起来问:“家仪,妈咪现在怎么样?医生有没说什么?”
冬天的夜,卫家仪在观察室及抢救室两边奔来跑来,出了一额汗,她擦了把汗说:“爹地,妈咪没事,打了镇定剂,估计得明天早上才醒。我交待过护士,一有异常就会马上通知我们的,别担心。”
叶承志及宋朝阳在走廊尽头的窗边踱来踱去电话一个接一个。
“奶奶……”卫家仪轻轻叫了一声,见卫老太没反应,她挽着卫老太的手坐到她身旁,扭头低声问老卫:“爹地,还没有家明哥的消息吗?”
“没有。你大哥的朋友在找。”卫国栋心情沉重。
说话间,电梯门打开,出来两人,卫家仪认得是大哥的另外两个死党。
周树、文耕尧两人先齐齐朝卫老太卫国栋打招呼:“奶奶、伯父。”用眼色示意他及卫家仪走到一边说话。
几人走到窗边,卫国栋、卫家仪几乎是迫不及待同时发问:“有家明消息了吗?”
“暂时还没有,我另外托人在找。”周树、文耕尧两人摇头。
叶承志及宋朝阳也拢了过来:“交警那边怎么说?事情怎么定性?”
文耕尧说:“交警那边定性为飙车、危险驾驶,各打五十大板,第三车也是有头有脸,都不想搞大,现在主要看阿仁的情况,之后才好谈事故责任赔偿协议。”
“丢!事情淡后看我怎弄死个扑街。”周树烦躁的爆了句粗口。
他们翻看过事发的道路监控,如果不是第三车接二连三硬加塞,卫家仁的车或者不会刮碰到路边的树然后失控直接一头冲入湖中。
正在讨论,手术室的灯灭了,他们一窝蜂拥回手术室门口。
医生一脸疲惫,话说得尤为慢,更显得话语麻木:“手术很成功。胸腔积液及胪内出血情况都手术清理了,暂时没生命危险。不过——”众人刚定了一定的心又提了起来,医生说话总是一截一截的令人揪心。
医生摇头往下说:“不过,因为伤者被撞击到脑部,又曾经溺水,造成脑部缺氧,送院时又曾经一度没有自主呼吸,手术后醒来的可能性……”
家仪难以置信的捂着嘴,眼泪一串串:“医生,你是说我哥他会变成植物人?!”
“卧槽!你他妈刚不是说手术很成功吗?!成功还要变植物人?!你TM什么医生?!啊?!”周树几乎要冲上前揪医生的领子,吓得文耕尧一把抱住他。
卫老太一听这话,当即两眼一翻向后就倒,“医生、医生……”众人七手八脚又是一阵忙慌乱。
医生见状吓得不敢再一截截说话:“我意思是醒的可能性还是有的,只是要看具体情况及伤者的意志。”
好嘛,这话还不是说了等于没说?!医生护士把卫老太弄到急救室后,几人无力跌坐在门口的椅子。
VVIP病房一下躺进三个,又或站或坐着好几个,塞得满当当,医生护士都要侧身而过,诸多不便也只能在心底暗暗腹诽吐槽。
突如而来的变故令卫国栋突然苍老了许多。
曾经令人无比羡慕的三个子女,现在一个伤重躺在病床什么时候能醒、醒不醒得了尚不得而知;一个闹脾气出走还认不认这个家又是不得而知,最后只得一个年纪尚轻,一脸天真稚气的卫家仪,如何挑得起大梁。
因为家仁一直将公司打理得很好,卫国栋已经差不多有十年不理公司事务了,原先的秘书及助理在他交权退居幕后,一个派驻了海外分公司,一个出任华北的总经理,还有一个秘书虽说仍跟着他,但也只是处理一些日常事务,对公司的运作了解并不多,这会卫国栋要重挑大梁,叶承志、宋朝阳及公司两个副总只能不停给年逾六十的卫国栋恶补。
“这是公司目前的状况。之前卫总查到有约16%股份被我们的合作方常捷地产收购,相信公司其他股东很快也会查到,卫总特别吩咐过要留意方碧海的动作。”宋朝阳将之前调查到的股份流向资料全部递送给卫国栋,连同造访常捷地产常总的谈话内容一一告知。
“我会尽快召开股东大会,掌握主动权。”他这个前大舅一直蠢蠢欲动他是知道的,不过碍于家仁的手段一直不敢轻举妄动,卫国栋接过资料,戴上老花眼镜认真翻阅。
叶承志、宋朝阳及两个副总等人明天还有大量的善后工作,先后告辞离开。
卫家仪看着现在几乎一夜白头的父亲,躺在病床人事不省的三人,实在难以想象不久前他们一家几口还嘻笑怒骂其乐融融。
家仪站在老卫身后帮他揉着肩颈,说:“爹地,天快亮了,要不你先到那边沙发休息一会。这里我看着,妈咪、奶奶一醒我就叫你。”
卫国栋宽慰的拍拍她的手,摘下老花眼镜,揉捏着眉心说:“没事,这些爹地还挨得住。只是你,这段时间家里就靠你了。”
“等家明哥想通了……”家仪咬咬唇强忍眼泪没敢往下说。谁知道想不想得通,即使想通了,也未必愿意回卫家挑起这千斤重担。
“嗯,会想通的。这不还有爹地吗?没事,都会好起来的。医生不也说了手术很成功嘛,放心,你大哥的个性难道你还不知道啊,哪会轻易随便撂担子,他一定会醒过来的,放心,会好的,都会好起来的。”
“等妈咪、奶奶好一点……”卫家仪看着卫国栋突然长出的白发,才发现,原来他们玩世不恭的大哥一直将公司家庭照顾得那么好。她说:“爹地,明天开始我也回公司上班,你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