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吃过饭后,俞爸、俞妈带着小鲤鱼去散步,俞快在客厅摆弄他的茶具,高立则和思颖在阳台闲聊。
“最近和你那邻居相处得怎么样?”高立有多不待见那小屁孩思颖是知道的,她饶有兴味而且喜欢看到俩人贴错门神般互相纠缠互相抓狂。
“那个小屁孩?别说了!你看看……”高立拉开领口,露出白晰细腻的胸部,她指着上面的大块青瘀咬牙切齿的说:“看到没、看到没?差点没‘****’!”
思颖笑喷:“****不是这样用的。卫教练也投诉你不把他当教练,上课经常和他互掐,让他很没面子。”
高立心疼交了的4800学费,自己又想学,最后还是死死气去上课。结果不知是有心还是故意要给予颜色,
第一堂课第一拳就打得高立痛得眼泪鼻涕横流,半天直不起身。某教练以俯视的姿态对她说:“不要左一句小屁孩、右一句小屁孩,你去找打出这种力道的小屁孩看看。以后叫我卫教练。”
怎么说女人的胸部都不是沙包好吧?幼稚!高立咬牙死忍。两人在堂上不像是教与被教,更像是互掐。卫教练对着思颖也是一肚子苦水:“李老师,你那朋友什么人啊?前世跟我有仇,老跟我在堂上掐,这样我还怎么教?学员在堂上就只顾着看我们互掐……”
这边厢高立也不甘示弱:“你是不知道他有多恶心。昨晚上回家刚好在电梯里碰到他,那家伙真是不恶心的不说,什么碎尸、断手断脚断头、内脏啊什么的,还问我‘你们法医看完、摸完这些还能吃得下饭吗’?我看着像法医么?我不过手上拿着几本书而已。气得我,趁他开门时候,照着他的屁股就是狠狠的一脚——”
思颖再次笑喷,可以想象当时阳光帅气的卫教练是如何以狼狈、滑稽的姿势趴在铁门,着实有损堂堂泰拳教练的身份自尊。
“阿立,你这一脚严重伤害了人家的男性自尊。”思颖怎么也算他半个同事,顺得哥情失嫂意,真是左右做人难。
“照你这样说,揣屁股一脚算严重伤害男性自尊,那如果是人家的‘弟弟’呢?”
这话不仅把思颖的下巴惊得掉地,连品着茶踱来的俞快也惊得差点没把名贵的茶壶摔地上。谁不知道高立是名副其实的女金刚啊,如果是来真的,人家的“老二”还能不能正常发挥还真是不好说。
看高立的样子不像说笑,思颖担心的问:“人家没告你故意伤害吧?”
高立想起还有火:“告什么告,我也无端被打了一巴掌好吗?大家扯平。”
俞快很是不屑:“男人还打女人?谁这么没品?”
“不就是奶粉公司那谁啰。”
要说高立偶遇卫某人不奇怪,可是两人起冲突就多少有点诡异,公众场合揍人“弟弟”这得有多过分才让高立忍无可忍实施暴力啊。
思颖不怀好意揣测:“上次是热吻,这次该不会是他对你实施‘空袭’吧?不然你会揍人‘老二’?”
高立气苦:“我有那么容易被‘空袭’?!鬼才知道他是哪条神经不对,居然幼稚到抢人手机争注意力,好死不死刚好小正打来,所以我才发火动手。”
“我想不明白,你说那卫某人不过和你拉扯几下,他女人至于上来就挥巴掌吗?有这么不讲理的?还大庭广众呢,堂堂大公司CEO的女人就这点质素?”思颖想不通。
“思颖,假如我说那个女人就是那天在‘唯一’专卖店碰到的水蜜桃小姐,你应该不会质疑了吧。”
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当高立说扇她耳光的人是水蜜桃小姐,那就说得通。以水蜜桃小姐的心眼,大概所有与“那谁”接触过的女人,估计都会被列作假想敌,思颖双手一摊:“那就对了,她肯定以为你就是卫某人的新欢所以才火遮眼。”
高立无语:“不可理喻。我可没招惹过任何人。”
“你没招惹人不代表人不招惹你哦。”思颖对自己的直觉一向很有自信。
“算了吧,求神拜佛希望不要再与那神叨叨两口子有任何交集,我真不擅长应付这些莫名其妙的人。”
俞快有所保留:“阿立,怎么说人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人家不计较是你好运,打人始终有欠考虑,所谓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禺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难保以后没有碰面打交道的时候。”
高立赌气说:“大不了咱和他老死不相往来还不行?反正他也看不上咱这二流小广告公司。”
有时候,老死不相往来最是一厢情愿。
隔天上班时,“立颖”居然接到卫氏公关部张经理助理的电话,说是之前送来的企划书有要修改的地方,张经理请高小姐务必亲自前往洽谈。俞快觉得事情峰回路转得有些诡异,内心揣揣。
高立不以为然,清清淡淡的回复张经理的助理:“好,我会依时前往,谢谢。”
转头对上俞快不解的目光,高立依然一脸淡然:“私人恩怨,私下解决。”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于公于私高立觉得必须走这一趟,不管卫氏出于什么目的,她都应该大大方方的直面面对,或许人家真是公务才约见,不去倒显得自己畏畏缩缩小气巴拉。
卫家仁一下机立即匆匆赶回公司,交待卢意莎的第一句话就是:“通知前台‘立颖’的高立小姐一到就请她到十八楼的接待室。”
独有的自在淡雅,顶多算是中庸之姿,卢意莎最初对高立的印象甚至有点失望,原先她还觉得张秀妍小题大作了,根本没必要拐着弯约她见面。可就是这样的女人竟然令卫家仁修改行程,提前从新加坡飞回禺城并直奔公司,卢意莎当了卫家仁三年秘书还是头一次。
感谢高清的监控系统,把接待处的每个角落都拍摄得无比清晰。
再次见到高立的卫家仁有点小小的眼前一亮:不再是单调的黑、白两色。宝蓝色雪纺长裙裤套装,V领衬衫搭配一件白色七分袖小西装外套,看着有如夏日凉风,仍旧是松松的挽个髻,天鹅般的脖子除一条白金链子外再无其它任何饰物。
来得有点早,待在接待处的高立也没闲着,习惯性将工作拿出来做。静静的才坐落一会,就有同在接待处等待的其他男客过来递卡片搭讪,高立扬头浅笑同样递上卡片。
或者她只是对自己才没有一点好脸色,卫家仁心中有点不是滋味,关了接待室的监控视频,吩咐卢意莎安排高立到市场部的会客室。时间实在太过紧迫,甚至没来得及细想自己为什么要赶回来,他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才往会客室走去。
客户就是米饭班主、衣食父母,高立听得有人推门而入,于是站起来扯起职业的微笑。
迎头碰上那张似笑非笑的脸,高立眼内掩饰不住的错愕一闪而过,说他幼稚还真是幼稚,居然借别人的名义约见,真是服了。
“几天不见,高小姐不认得我了吗?”卫家仁一脸的莫测高深。这个女人表面功夫做得真好,看样子心里分明是巴不得跳出来咬人的吧,却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完全不露半点声色。卫家仁绕到她前面的大班椅慢慢坐下,左手食指习惯性摩挲着自己的下巴,饶有兴味的、近距离观察高立。
怎么不认识呢,高立腹诽,脸上则挂着职业的微笑:“卫总记忆力真好,难怪生意做得蒸蒸日上风生水起。谢谢卫总关照我们‘立颖’公司。”
“关照谈不上,高小姐,或者我们可以谈谈合作?”故意忽略她话里的意思。
不错,公事公办的口吻,够理性,这个女人每次总会带给他小小的意外之喜,一次次颠覆他心中对女人的定义,卫家仁双眼肆无忌惮的打量眼前谜样的女人。
她的手指十分修长,指甲修整得很短、很干净,没有任何花哨,是自然的粉色。俯身坐下时一串链子从“V”字领口掉了出来,串着的两枚白金对戒,随着主人的动作轻轻晃动。
“戒指很特别,不过为什么挂着?不是应该戴着吗?”卫家仁用手指比划一下自己胸前位置,目光仍停留在她脸上,她的唇特别吸引人。
高立面色微微一变,笑得有点牵强,装作听不到,没有接腔。
卫家仁把这些细微的变化都看在了眼里,并没打算就此放过,故意不依不饶追问:“订情信物?”
高立拿着文件的手微微发抖,感觉呼吸突然凝固。
“高小姐今天看起来有点特别,几天不见,好像变得更漂亮了,有相熟的美容院?”
话题转得有点快,高立重新找回呼吸,努力让嘴往上提,太勉强了感觉面部肌肉在抖:“谢谢”
高立怕他再咬着前面的话题不放,紧接着说:“卫总,百忙之中还专门抽时间过来招呼,非常感谢。今天约我来的是贵公司公关部的张经理,我想可能是他有事耽搁了,我自己可以连络前台约张经理。”
“如果我说,张经理今天约你并不是因为公务。你,还想要见她吗?”
高立如释重负,落落大方的伸出手,说话干净利索:“谢谢卫总,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很抱歉,是我们误会了。打扰,再见。”
生意谈不成值得高兴?卫家仁闲闲的站起来与她握手,斯斯然的说:“这么迫不及待的走?不想知道张经理约你见面的原因吗?”
重要吗?高立笑一笑耸耸肩弯腰继续收拾东西,银色的对戒从领口滑出轻晃。
卫家仁慢慢的绕到高立身后,耳脖后果然有一道淡粉色的疤痕,一般女人是不能容忍这种疤痕必欲除之而后快,她却留着,有值得纪念的理由?卫家仁忍不住伸出手指,温润的指腹顺着疤痕的走向轻轻滑动。
高立瞬间如被雷击,脸色苍白,全身不受控制的僵硬发抖,眼眸瞬时收缩,眼睛闪动着奇异的迷离,
什么忍耐力、良好的职业习惯此刻就像被斩断缰绳的野马,再无力控制,崩溃在即。
就是这眼神!卫家仁狂喜,看多了高立清冷平静的表情,无欲无求的双眼,对她这种失控的反应有说不出的悸动,仿佛垂涎已久的美食终于可以开动,难以言述的喜悦心潮以致忽略了其他,像受到某种蛊惑令他的手再度扣上她的颈项,慢慢俯头……
“不好意思!卫总……”卢意莎挑的好时机,如此暖昧的情形大概见多了也不觉尴尬,如常报告:“公关部的张经理现在要求见您。”
卫家仁一脸愠色瞪着她,被人打扰了好事,当然脸色不好看,卢意莎聪明的关上门退了出去。张秀妍说的不错,“高小姐”果然不简单。
门外,卢意莎低声打给张秀妍,“卫总叫你过十分钟再上来……拜托!我只是他几个秘书中的一个,他突然修改行程我怎么控制得了?他一回来我就打给你了!还说我不够朋友?卫总现在看起来很不爽,你一会自己看着办。再聊。”
被卢意莎这一打断,高立混沌的头脑顿时清醒了,不过脸色依然苍白,她抖着手拿起自己的东西,看向他的眼神已趋平静,刚刚眼内闪动的迷离令卫家仁怀疑是不是自己幻觉,高立依旧一成不变清冷的语气:“卫总,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忍耐力。提醒一下,我有正式通过跆拳道黑带三段考试的证书。”
卫家仁屈起食指磨磨自己笔直的鼻梁,懒懒的说:“那么,是想揍我吗?”
奇怪她眼中夹着强烈的厌恶、反感,虽然好奇这种情绪的来由,不过卫家仁觉得今天应该到此为止。张秀妍的消息真是灵通,自己这才刚刚回来和高立见上面她马上就知道了,潜意识里不想让高立与张秀研见面。高立是理性而且骄傲的女人,因为这样,被张秀妍莫名打耳光,也只能既无奈又屈辱,就算双拳握得手筋暴现,也没做出什么不得体的行为,他不想再见到她承受这些,所以万里迢迢巴巴的赶了回来。
“约你见面的张经理其实就是张秀妍。”目光灼灼仍舍不得从高立身上移走。
“她爸爸是主管经贸的副市长,妈妈是税局的领导。”卫家仁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虽然这个女人看起来并不像是会感激他的样子。
所以呢?高立背着他站在门口:“那么,需要颁锦旗给你谢谢你的提醒吗?”
卫家仁语塞,这女人真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可是却吸引了他。第一次有了想要去接近、了解她的冲动。要俘获这个独立、理性、强悍,偶而又脆弱得令人动容的女人,并不会太顺利,但又有什么要紧?
“卢秘书,谢谢。”卫家仁抬头对站得中规中矩的卢意莎淡淡的说。
卢意莎并没有接腔。有时候秘书得像心理专家,适当的、不经意的透露一些老板想知道的信息,然后还得装作什么都没做过的样子。
卢意莎打开手中的笔记本,脸上仍是职业的得体的微笑:“卫总,您明天的行程安排我已经重新发到您的邮箱,需要确认的只有明晚您的朋友林健夫先生健身中心的周年庆晚宴……”
卫家仁头也不抬打断她的话:“明晚你陪我出席。”
“好的,卫总。”卢意莎仍是一成不变的职业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