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详细地说明,大概也就能理解个十分之一吧。
但是,这样也无所谓。
我想知道的,不是事情的本质之类的。
我能做到什么。
还有我应该做什么。
对此,我想多少要掌握一点。
不知有没有觉察到我的心情,哈迪的神情一点也没变,以平常的样子,开始旁若无人地说起来。
「首先,是你最在意的。
……那个小妹妹,没有所谓的因绝对的死亡而消灭的概念。
即使死了,也会完全再生。说是复原更准确一点。
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死去,都会以原来的样子复活。」
这些话,是我所希望的吧。
她,没有死。
没有所谓的消灭。
这就是说,她会再次,回到这个世界来。
同时也就是说,我还有,再次与她相会的可能性剩下―――
这确实使我很高兴。
但是……,于此,还有着我无法轻松地撒手不管的现实。
「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死去……?」
「对。而且,不光是不会死去。连所谓衰老也没有。
长生不老……,她就是,现实了这种无稽之谈的家伙。」
「你是,长生不老……」
「是哦。至少,比起你和我来,应该是活了相当久的吧?
恩,是见过十年前的小妹妹的你的话,即使无法接受,我想也能够理解吧。」
长生不老……。
那家伙……,是这种像是胡扯般的东西?
这种东西,本来不只是空想的产物吗。
从来没有听说过任何一点,这种东西存在于现实中的传闻。
但是。
正如哈迪所说,作为我的亲身体验,我目睹了这一切。
被杀了也死不掉,几次都起死回生了。
从十年前到现在,没有衰老的样子,容貌也没有变化。
……这要称为长生不老,不是正符合吗。
要一下子就相信很难。
不过……,在亲眼目睹过这一切的现在,不可能再否定它了。
「……因为并没有有条理地用语言说出来过,所以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实际上,好象法院用尽了一切手段来杀害小妹妹。
但是,不论是变成什么样的状态,小妹妹都完全复活了。
所以,法院放了杀死她,看来是以幽闭妥协了。
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呢。」
「……。用尽一切手段……?
那么……,法院为了……确认那家伙死不掉这点,像那样子很多次地杀害那家伙?」
「不,比起确认死不掉这种说法来,实际上,真的是想杀死并让她消灭掉。
因为那个小妹妹,对法院来说……不,大概,对于人的世界来说,只能是祸根呢。
那个小妹妹,在体内隐藏着强大的力量。
但是,她本人也无法控制这力量,经常会导致暴走。一旦变成这样,只要没有谁去制止她,她就会不分对象地屠杀下去。
放任不管的话,即使无法与『死蚀』相比,也会造成相当的损害。所以,作为法院来说,应该是要杀死如此麻烦的存在的。」
「力量暴走……」
阿雅陷入无法抑制力量的状况,我实际上已经亲眼目睹过几次了。
并不是使用作为防御本能的反射性力量,而是像有什么断开了一样,她的精神被完全重写了似的状态。
变成那样的她,确实是会不分人和物地破坏至尽。
「因为那家伙很危险……所以不可能让她活下去。所以说……才要杀掉她吗?
可是,即使这样,……那家伙也没有死。所以,到她完全地死亡为止,要杀她很多次……,那么多次,那家伙都又活过来了……。
用尽一切手法……很多次的,杀死,复活,杀死,复活……。
很多次的……。
很多次,很多次,很多次,很多次……!」
脑海里,被残忍杀害的阿雅的样子复苏了。
被无数的剑刺穿。
被巨大的剑斩断。
被解体到失去人的外形。
……被这样了。
因为不论怎么做都会复活,不知多少次,被反反复复地杀害。
并且,达到力量抑制的限界也有很多次。
被以为了阻止这点为理由、以连再生都来不及的残酷所杀害。。
一边失去人的外形,一边发出苦闷的惨叫的阿雅的样子。
这一情景烙在了我眼里,她的声音一直留在了我的鼓膜上。
那样的事情……,到底,从何时起……究竟,反复持续了多久啊。
说是因为只有这个办法。
所以,她被杀害是理所当然的。
我因为强烈的愤怒而用力地咬着牙齿。
胸口一阵反胃。
甚至感觉要吐了。
如果说,这种事情就是现实。
那么―――她,究竟是为何而存在的啊。
她的死……,她的生,只是被如此轻视的东西吗。
还有这种没道理的事吗。
「……虽然我是法院所属的,但是没有和那个小妹妹接触呢。完全只是身为执法者该有的知识而已。
实际上,在现实里究竟发生了多血腥的事情……,那些详情我就不知道了。
只是,对法院来说,也不可能是喜欢才这样做的。
那个小妹妹无法抑制力量以后,就需要抑止它。就要有谁,不得不弄脏自己的手去完成它。
……虽说,我并没有什么现在才来为法院辩护的打算……,但这也是事实。」
哈迪淡淡的话语,虽然可能只是在讲述事实,却极为残酷地响彻着。
「这种事……,我怎么能接受!那家伙,是在活着吧!?
虽然有一些迟钝的地方,又总是在脸上清楚地浮现着苦笑,但尽管如此却经常会笑……!
作为真正的人类的感情,她都完全地有着!
这家伙,因为自己的力量而焦虑、苦脑、流泪、流血……!
即便如此,拯救她的方法却只有杀死吗!?对那家伙,除了死亡以外就没有能帮助她的方法了吗!?
就算知道她会活过来,可死掉一次这点是无法改变的吧!?
有这种……,还有这种混帐事的吗!」
由于极度的不甘心而不得不喊起来。
难道说阿雅她,只有否定自己的生存,才能存在吗。
因为无法死亡,所以也无法生存。
甚至连做人这点都实现不了……,只是,在那里存在着的,事物。
而且,即使希望在受苦的自身消灭,就连这也不被允许。
因为无法死亡而持续被杀,尽管如此,依然只是继续存在而已的存在物。
这就是,阿雅―――
懊恼。
达到极限的愤慨。
明明并不是自己的事情,只是一个少女的问题。
为何,我会感到如此的愤慨。
……突然。
脑海里,浮现出红色世界的情景。
那是,我小时候……十年前,面对着阿雅,被刻在心上的情景。
在红色的世界里,只是一个人始终站着的,少女的身姿。
她那样子,简直像是,染满鲜血的殉教者一样―――
这样想着,我再也无法忍耐了。
至于我无法忍耐什么―――其理由都不清楚,尽管模糊,但确实是很强烈地被刻下的冲动。
所以,不得不为她请求。
为了总有一天,她走上本来的生活的日子能到来。
并且,如果说这是个不能实现她生存的愿望的世界的话。
那么打碎这个世界,就是我自己的任务。
总有一天,从这红色世界里把她解放出来的,是我自己。
―――在孩子的心里,暗暗地下了决心。
……对。
即使我……,对于理由和真实一点也不知道。
在那个时候,我已经感到了。
她的存在方式,是极度扭曲的。
然后,我许下了愿望。
为了让她,能够从这扭曲中解放,让她能够像她所希望的那样生存。
我,想要以这愿望为支柱―――。
这懊恼和愤慨,和那时感受到的东西一样。
是对她那存在方式的不合理所感到的。
是对把这不合理强加给她的,这个世界所感到的。
并且……,是对无法推翻这些的自己自身的无力所感到的。
如此,初期的冲动。
那,直到现在也没变,存在于我心里。
那样的话。
我,从今往后应该做什么。
―――这一答案,早就已经决定了。
「……我,不承认。如果说,这是法院所下的结论,那就更加了。
我,要尝试用我的方法来拯救那家伙。」
即使,法院已经定下了结论。
那完全是,法院擅自决定的。
我知道,那是基于重重累积的事实的。
但给出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这种结论,是他们自己把更多的可能性的幼苗给摘除了。
但是。
不管会有多小,但只要有可能性,我就要赌一赌。
……对,是有可能性的。
对无法抑制迎来限界的力量的阿雅,使她回复正常的方法,是有实现的可能性的。
我实际上,两次面对了这种可能性。
处于极限之中的阿雅让人看到的,那双眼睛。
那毫无疑问,是她自己的,寄宿着称为阿雅的人类意志的东西。
即使,她成为了会如何散布灾厄的存在也好。
她―――阿雅她,依然是阿雅。
不会变成,其他的什么东西。
这是我所发现的。
尽管如此,要挽救这种可能性,以我的力量却不足以。
所以。
如果有「下次」的话―――,在那时候,我再也不会犯错了。
……不。
为了不犯下错误,要用自己的手来赢得「下次」。
我的决心。
向自己所许下的誓言。
对此,哈迪扬了扬嘴角。
应该既不是否定我的话,但也不是肯定。
只是在说,「那样的话,你就试试吧」。
他看起来像在这样说。
「……关于小妹妹,我所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无奈,毕竟没有直接跟她说过话啊。
这之外的事情……,那人和他的目的之类的,你倒是知道不少对吧。」
对啊。
知道是知道。
有耳闻但却没有相关知识。
实际上,作为用这双眼睛,这双耳朵和这双手所得到的体验来说我是知道的。
但却因为,没有靠经验去理解―――
「……明白了。
那么……,再说一次,十年前的那个事件。」
做了一个深呼吸。
哈迪在这样做之后,再次开口说话时,眼睛望向了稍远的地方。
「那是,以小妹妹从法院消失作为事情的开端的。
准确的说,好象是有人把她带出去的。
然后,在知道小妹妹她在这里……,失落之城<澳大利亚>之后,就要把她带回来。
身负这一使命的,应该是迪奥尔。
因为监视小妹妹,也是那家伙的任务一。要说的话他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人选。」
十年前的惨剧。
那件事的开端,果然是阿雅么。
我感觉到结果,所有的事态,好象都是以她为中心所发展的。
「名叫迪奥尔的……,是那时的执法者。是那个修维斯的老爹吧……」
「……你知道修维斯吗。」
哈迪瞥了我一眼,但也没说什么。
「他们的能力一样这点,也是因为是父子吗?」
「……所谓魔导的能力,由父母继承给孩子的可能性很高。应该说是遗传的。
修维斯是『白刃舞装』的使用者,而迪奥尔也是相同能力的使用者,所以这么想会比较好吧。」
能力的遗传,好象并不是什么稀有的事例。
在那血统之中,为了唤起魔导而刻下了「什么」吧。
「原来如此。
……不过,要说父子都是执法者。而且,还是相同能力的使用者。」
「再加上,修维斯也负责小妹妹的监视任务。这次,修维斯会来到在这里也是这个原因吧。
……真是,很相象的父子呢。
我从那家伙小时候就知道,他固执而不知通融之处,完全照搬了他老爸啊。
所以说不知道是有意无意,那家伙的所做所为,是继承了老爹的意志吧。那家伙,看起来憧憬着迪奥尔。」
「……」
说起来,修维斯他说过。
不能饶恕我。
这『死蚀』的力量也该是被解决了的,在十年前就应该死去了的存在。
站在那家伙的立场上看,应该说会憎恨我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不管怎么说,我和『死蚀』把他那憧憬着的、大概还让他感到自豪的父亲杀死了。
「那么……。那个叫迪奥尔的执法者到此的理由,我明白了。
那之后的,我自己也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阿雅她抑制不住自己的力量,暴走了。为了阻止此事,那个执法者,把阿雅杀了。
……亲眼目睹了此事的我,把这『死蚀』唤醒了。
完全无法控制『死蚀』的我,让这力量暴发了……,把周围的一片,都化为了荒野。」
「是这样吧。」
『死蚀』像是被无法承受恐怖和绝望的我,为了否定世界而召唤至此的。
虽说,那并不是谁能够驾御的力量……,尤其是,人类觉醒了的话必定导致自我崩坏才对的『死蚀』,为何我却能够使用呢。
这也是,所谓的血统吗。
「但是,阿雅被法院带回去了吧?究竟,是在什么时候?
从那家伙停止活动后没多久,我就让『死蚀』暴发了。在这期间,怎么也不会有人把她从那里带走……」
疑问冲口而出。
「那个啊,是法院有方便的东西呢。
强制转移装置……,法院是叫它,同次连接时空门<门物质>之类的。
是有需要的话,可以让远方的东西,不管距离多远都能强制地移动过来的装置。使用这个的话,能在一瞬间,把处于遥远的另一边的东西,移动到法院的装置里。
反之,亦然。」
「……什么啊,这玩意。那就是说,比如,从这里只要一瞬间,就能到路由亚去?」
「就是这么回事。
……因为这种特殊的东西,是由法院严格地管理着的。一般人是无法知晓的。」
还有这种方便的东西啊……。
也就是说,修维斯突然间出现在这里,还有突然从这里消失,应该都是因为使用了这个吧。
人们需要半个月才好不容易走完的路程,居然只用一瞬间。
有什么,对于法院的,对于不合理的愤怒涌了上来。
「……应该说是由法院独占的吧。因此,法院……」
「罢了,不管怎么说是由法院独占的话,可能确实会让人很不爽吧。
只是,那种东西,要驾御的话也是很难的。使用时稍有差错的话,会有引起大灾害的可能性。
从这种意义上说,感觉是该由法院管理呢。」
传说中,被称为超技术的东西。
其中大部分,被称为旧时代的产物。
那种东西到处都有,到底是什么时代的,根本无从推断。
「……。算了,退一百步说,先把这个独占的问题放到一边。
总之,法院是用了一个什么门,把阿雅带回去了。」
「是啊。
……然后,迪奥尔留在这里,想要阻止你的『死蚀』。从结果上来,应该是没办到呢。」
「……」
「这之后,应该说是,为了做事后调查,轮到我被派遣到这里。
被认为是『死蚀』的现象被确认了的话,那驱策『死蚀』的魔族也应该在某个地方。
调查这个,将发现的过程报告,然后做最低限度的制止……。
这就是我的任务。
这之后的,就如你所亲身经历到的那样了。」
在这里发现我的哈迪,知道了有被认为是魔族的『死蚀』使用者是人类这点,对此产生了兴趣。
然后,对我施下了『封魔的刻印』,不夺走我的性命就回去了。
他对法院……,报告了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