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咚……
咚……
天目山净慧寺的钟声悠长而深厚,在一望无际的白茫里低低的游走,带着冬的凄凉枯萎,似乎都变得寒冷了,濡染着这个季节的情绪,忧伤而落寞。
古银杏早已褪去了金色的外衣,哆嗦着站在雪地里,双眼惺忪的审视着雪白的外衣,枝桠微颤,似乎在诉说着内心的幽怨。
大柳杉层层叠叠的老皮,被斜斜飘来的洁白绒毛抹上了一层又一层,在这个冬天,变得越来越厚。直插天际的躯干,似是要跳上高空,眺望这个刚睡醒的临安。
疏林灌丛里,几只白颈长尾雉,慵懒的拍打着彩羽,悠悠的落下地来,红脸中的双目,凝视着喜爱的蕨类,口水长流,争先恐后的就要享受自己的早餐。
一小股刺骨的冷风,淘气的钻进了城隍庙,不坏好意的摸了摸天天的脸庞,也不理后来的伙伴,扬长而去。
“阿……嚏”,一个喷嚏惊动了城隍庙所有的菩萨!
稻草里本来不多的温暖被生生的抽了去,一股冰冷的寒气顺着背心迅速的蔓延至全身,樱桃小嘴微张,一阵嘶嘶声中,紧了紧身前的被子,夹紧了双臂,握紧了拳头,少年再也没有一丝睡意。
少年迅速的爬了起来,收好棉被,念叨着如果再能捡点破褥子,晚上就没那么冷了,那该多好啊!把稻草小心翼翼的放在菩萨底座旁边,对房顶看了又看,生怕会有水滴漏下来打湿半根,确定此处不会漏雨,这才放心。这批稻草跟了他快一个冬天了,被睡得软软的有些贴身,算是宝贵的财产。
“咕噜……”,肚子定时的响了起来!
“三天了,都没讨到什么吃的,要被饿死了吗?今天再出去碰碰运气吧!”叹息着走向墙角,拿好衫木棍和一只破旧的小碗,勒了勒裤带,向着庙外走去。
“那个梦是真的吗?哎,我真傻,梦肯定是假的呀!”自嘲着出了庙门。
“好冷啊!”,颤抖的声音在寒风中像鬼哭一样的从牙缝里挤出来。手片刻就冻僵了,不得不拉下袖子让半截碗也躲着风,一手拿着棍子,一手拿着碗,双手交叉放在腰间用力的抱着自己,身体在急促不停的嘶嘶声中在空旷的荒野艰难的向前移着步子。
走了好一会,终于看到了集市,街道被雪娘用他高超的染技染成了一片白茫,屋顶瓦沿上依稀可见大大小小的冰锥,像野兽狰狞的獠牙般透着森森寒光,仿佛要把人的灵魂都吞噬了去。
“咯咯咯……”,上牙打着下牙,少年也顾不得地上是否干净,就忍不住一屁股在墙角坐下。
集市上一个人都没有,远处几声隐约的犬吠回荡在空气里。“希望今天运气好点吧”少年喃喃道。
慢慢的,集市上人渐渐多了起来,可是没有任何人关注集市边墙角那个全身瑟瑟发抖的少年,更何谈有人施舍食物与钱财。
“再有一个时辰天就要黑了,我真的要饿死在这里吗?”一股绝望的声音从少年的意识中回响着。
“不,我不要饿死!”一丝怒吼在少年的心间荡漾。
“对了,我今天10岁了吧,开明叔说我10岁就可以打开包袱了。嘿嘿,说不定里面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用来换吃的呢?嘿嘿,回去看包袱去。”少年满脸喜悦的自言自语。
一想到有得吃,少年浑身充满了力气,飞快的往城隍庙跑去。
到了庙里,撬开菩萨底座的石板,用手不停的刨着泥土,好一阵子,才看见深埋的一团稻草。少年扒开稻草,一块黑色的布料显露无疑,伸手进去抓住包袱顶端,用力一拉,一个黑色的包袱提在了手上。少年欣喜的打开包袱,一层又一层,足有5层之多。里面放着一封烂布装着的信、一块“天”字形的玉、还有两本书。那封信上的“天天启”三个字是开明叔的笔迹,少年鼻尖一酸,两行眼泪禁不住涌了出来,滴在稻草上,发出沙沙的声音,诉说着少年内心的伤痛。开明叔叔的音容笑貌再次浮现在眼前:
“天天,你个臭小子,字不是这样写的……”
“天天,饿着肚子练武确实累,但是我希望有一天你可以自己保护好自己……”
“天天,没事的,叔叔虽然被打了几下,但是你有包子吃啊……”
……
一幕幕如在昨天,不停的在少年眼前回放,心如刀绞的痛!
“天天,那个包袱一定要10岁后打开……”
开明叔的遗言就这一句话,说完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