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要年下了,白公馆却像静止了一样。没有人来人往,没有挂灯结彩。连副像样的对联也没有。“怎么就不像过年呢。在我们乡下.。。”周妈经常这样嘟哝着。
过了晌午,安好督促月香描红。自己则坐在一旁看书。暖气片子咕噜噜得冒着热气,阳光透过玻璃撒了一地。房间里暖洋洋得让人觉得慵懒。安好看着看着觉得眼皮沉重得快要张不开了。正想起身走走。周妈进来了。
“太太,斯密斯医生来了。”
安好到镜子前整理了一下,示意月香继续描红。然后让周妈请人进来。
斯密斯继上次看她约有一个月了,她的气色看上去不错,月牙白的旗袍裹着她略显清瘦的曲线。紫色的天鹅绒披肩衬着她的肤色更显得白皙。东方人说的病西施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斯密斯这样想着。
一番寒暄后,斯密斯取出听诊器为她做例行检查。“已经好了很多了,但肺部仍能听出杂音。”斯密斯用英语告诉她诊断结果。嘱咐她定期去医院复诊。
“哦,你知道我有多讨厌医院。我害怕所有的医生。除了你以外。我那么喜欢白色,却惧怕医院的白色。他们让我疯狂”她用英语抱怨着。在斯密斯的面前,她总是任性和孩子气,仿佛又回到了学校,变成了20岁的安好。
“上帝会保佑我们的。所以你必须鼓起勇气。”斯密斯握紧她的双手,认真地看着她的双眼“答应我,一定要坚强面对病魔,就像以前的安好一样。”
“好吧,我会努力做个好女孩。”她微笑点头。“陪我出去走走,和我聊聊天吧。”她让月香拿来了呢大衣外套。快活得拉着斯密斯到湖边散步。
“麽麽们都好嘛,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们了。”
“安妮麼麼去菲律宾继续传教,安利特麽麼去年回英国了。”他顿了顿:“佩特麼麽,因为疾病离开了大家,去了天堂。”
安好顿时伤心地落下眼泪:“什么时候的事情。”
“上个月。走的时候很安静,她知道上帝眷顾着她。你无需难过,她会在天堂守护你。”他轻轻拥住安好,像父亲一样安慰她“做个好女孩的,坚强,自信,爱护自己和他人。这个是佩特对你最大的期许。”她在他怀里柔柔地点头。
斯密斯其实很想告诉他,敬国已于上个星期结婚的消息。可是他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只能保守秘密,更何况安好现在的状况不适宜得到如此坏的消息。他的内心非常矛盾,作为见证人,他眼睁睁看着他们分开,什么都做不了。他丝毫不理解中国人的爱情为何被现实和历史铐上了如此沉重的枷锁。以致于他们只好沉沦于历史的长河里,随波逐流。
黄昏里,白公馆披上淡灰色的外衣。斯密斯拖着疲惫的步伐坐上安好安排的汽车去往市区,他可能还要去一次敬国的寓所,告诉他安好的近况。一路上,树影婆娑,无限的寂静。斯密斯摘下眼镜,偷偷拂去暗自流下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