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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胜利的忧伤

晚上近9点钟,一切准备停当,除了躲在房间里的laura和伦纳德,主任让参与人员再次演练了一遍行动步骤才让大家回去休息。顾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能入眠,最后只好在黑夜里望着天花板发呆。

今晚对每个人来说都不是一个愉快的夜晚。

第二天的天气很好,早饭完毕,主任决定把行动时间提前,拟定开始时间为上午11点整。所有人在会议室再次明确了各自步骤和目标。除了安保人员由李方明负责外,分配了两个小组,第一组由蔡宏伟带领,包括他的助手、矿上的两位工人和三名安保人员,负责放火引出和控制巨人;第二组由大鹏带领,包括付工、老鲁等共6人,属于后备人员,随时接应第一组。主任和顾明到第一组参与行动。

环顾一遍在座的众人,主任丹田运气冲口而出“祝行动成功!出发。”

高原的阳光今天感觉特别强烈,天坑附近的灌木林低矮不能提供树荫的遮挡,顾明和蔡宏伟等几个人,把灌好汽油的安全套一个一个地扔到天坑中间的稠密藤蔓植物中。出这个注意的是顾明,原来准备用塑料袋装汽油,但发现密封不好,换成气球,发现橡胶质地较差,容易破洞。为了准备足够的安全套,昨晚还让老鲁跑到小镇一趟。

每个安全套灌入大约500毫升的汽油,一百多个安全套在汽油的重力下变形成一个个椭圆球,有两个苹果的大小,幸亏套子的质量很好,一个破损的情况都没有出现。在封口上还特意系上一尺长度的麻绳,以便丢下去时可以缠绕在藤条上。不一会儿,向洞口垂下的藤蔓上就布满了白色和五颜六色的汽油橡胶球,蔡队还在洞口周围的四个点各设置了一个集束安全套群,绑上使用电线启动的雷管,这是点火装置。

铁丝网陷阱已经埋好,上面撒了薄薄的一层土和树叶,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洞口布置好以后,顾明众人退到30多米后的地方,那里就是蔡队发现的另一个小洞,洞口不大有两米见方,旁边有4块大石头,每个都绑上了登山绳,而绳子另一头连接着铁丝网陷阱。蔡队的助手这时在不远处的高压电塔下面,通过望远镜可以看到他蹲在地上忙碌着。

顾明目不转睛地盯着洞口,拿着望远镜的手心已经一片汗湿,主任和蔡队并排站在旁边,一脸的平静,看不出心中的想法,一个小型摄像机放置在三脚架上,正对着洞口,行动的视频资料需要留存以供今后的研究。两名工人紧张地蹲伏在巨石后面,脑袋伸伸缩缩地四处张望着。

“蔡队,蔡队,检查完毕,可以行动。”对讲机里传来助手的声音,蔡队看向主任,此时是下午11点05分,顾明打开摄像机的开关,主任此时却把起爆器递给顾明,他微微诧异随即明白主任的意思,默默地接过,钥匙在上面已经插好。

没有任何迟疑,顾明直盯着洞口,猛然转动了钥匙。

先是一阵可怕的沉静,应该只有零点几秒,但在当事人的感受里却显得是那么的漫长,有一瞬间顾明好像看到洞口树枝上的小小叶子都停止了晃动。

猛的一团闪光出现,耳听到刺耳的爆裂声想起,也分不清是一个声音还是四个声音,只见洞口突然腾起四个大火球,橘红色的火焰好像被散弹枪打爆的南瓜尽情挥洒着。汽油被点燃了,四处飞溅,大团的流火顺着洞壁的藤蔓向下倾泻着,所到之处又爆开朵朵的花火。

不到5秒钟,整个洞口烈焰熊熊,汽油的高温把湿润的藤条烧的啪啪作响,一阵二十多米高的火柱从洞口像巨龙一样蹿出,随着山风左右摇摆。高温像巨大的沙尘暴一样滚滚而来,把众人灼的连连后退。一分钟左右,有的藤蔓已经被烧断,粗大的枝条互相拉扯着向洞里掉落,顾明仿佛可以听到身披火焰的枝干沉重砸落到地面上的声音。

这时的人类只有看着火焰,等待着巨人的出现。

静待了二分钟左右,洞口的火焰突然往上猛的一窜,一个黝黑的好像四脚蛇一样的物体出现在洞口。只见两只前爪趴在洞口,椭圆形的头部直直地竖立着,并来回转动。是巨人,他出来了,这时的他变形成一个大蜥蜴的样子,这样的他应该非常利于在洞里攀爬。

几个人虽说见过巨人的几种形象,但这次面对面见到新的变形体还是非常的震惊。大蜥蜴这时前爪猛地用力,身体整个从洞里跃出,落在洞口的边缘。满身的小方块没有起火,也没有粘上烟尘,在太阳的照射下反而发出闪闪的黑光。身体变得瘦长,约有电线杆粗细,四条粗壮的腿好像能看到肌肉的轮廓,一条大尾巴凌空向上微微卷曲,头部好像三角状的蛇头,一个大大的红色眼睛位于正中。身后的工人被吓得连连叫喊,从这里看去非常像中国古代的四脚巨人,饶是顾明锻炼的神经强大,见到此景,都惊骇地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巨人所在的位置和他们隔着天坑洞口,就站在蔡队所挖的土沟旁边,他的头部还在来回扫视着,估计是在评估情况看看怎么解决大火。主任在制订计划时曾设想巨人会怎么灭火,有的说是发射冷冻光线,降低温度来灭火,有的说用地下河的水来灭火等等,但是当看到巨人如何灭火时的情景,使顾明明白人类的想法是多么的繁琐,而巨人的办法是那么理智和客观。

巨人从红色眼睛里发射出一道红色的光线,有水杯粗细,光线所到之处藤蔓燃烧的更加剧烈,但就一两秒钟时间,藤蔓迅速燃烧完毕变成一团白色灰烬。“是防火隔离带。”蔡队叫出口,这是扑灭山火时常用的办法,就是在大火要到来的方向先把树木烧尽,等大火来时没什么可烧了也就熄灭了。

此时的巨人已经把附近的土沟扫射了一遍,藤蔓纷纷变成白灰随着热浪升腾,然后被山风吹散。灰烬散去后,露出下面烧的通红的石头。看着火焰慢慢变小,顾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如果巨人原地不动怎么办?幸运的是,土沟足够长,或许是担心光线威力不够,巨人继续发着射线开始向前方移动。

蔡宏伟小声通过对讲机让电缆通电,耳听到远方传来一声轻微的炮弹发射响声,随即感到附近的枝叶突然微微抖动,空气中发出呲呲的微声,这是强大的电流在周围环境中造成的电离反应,顾明知道电流接通了,好在身体没有多大的异样感。

几个人转到石头后面,手推着巨石做好准备。眼睛盯着巨人的移动,5米,3米,2米,巨人离陷阱中心越来越近,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静静的等待着。终于,巨人身体的中部进入了陷阱范围,蔡队低喝一声“推”,几个人一起用力,大石头几乎眨眼之间就掉进洞穴,登山绳被拉扯着从掩埋的土层下腾空而起,带动绳子捆绑的铁丝网一下包裹住巨人身体。

一阵非常刺耳的“呲呲”声弥漫在周围,巨人的动作好像被什么东西所强力阻止,身体原地向上一蹦,结果变成了电影里的慢镜头。头部的红色光线不再发射,巨人的四肢用力向外伸展,身体来回扭动想要摆脱粘附在身上的铁丝网。

可以看见高压电流在它的身上来回穿梭,不时发出绿色和蓝色的闪光。巨人经过半分钟的挣扎,开始慢慢的收缩身体,头部、四肢、尾巴缩回体内,变成一个黑色的大圆球。

没过几秒钟,大圆球表面开始起伏涌动,开始变化出人形轮廓,不再是先前逼真的人形,而是好像动画里的火柴人的造型。变形完成后,巨人左腿在前,右腿在后,猛力地蹬着地面,脊背弯成一个大大的弓形,双臂向前伸展,双手用力顶着铁丝网,一步一步异常艰难地向前移动。此时他的头部朝向洞口,巨人是想要挣破牢笼回家,他的动作是如此的缓慢,看着让人心痛。

但是强大的电流还在制造着越来越多的闪光,突然巨人身上爆发出几处很大的火花,发出很响的“砰砰”声音,这是不是表明它的内部已经在爆裂了呢?

看着巨人奋尽全力地挣扎向前,顾明突然感到莫名的悲愤,甚至开始后悔参与这个计划。“砰砰”的声音越来越密,巨人已经不能再前进了,但身体还保持着向前的姿势,双腿还用力地蹬着地,双手还顶着铁丝网,好像广场上勇士的钢铁雕像一样坚定庄严。

终于巨人满身被火花包围,发出只有春节时才能听到的密集响声,人们慌张地第二次后退,害怕巨人最后可能的突然爆炸。

但是爆炸没有发生,当火花达到最大值时,突然间戛然而止,响声不见了,火花也不见了,从巨人身体无数小方块的间隙里透出无数耀眼的细细红光,巨人好像太阳一样散发着光亮。

空气中耀眼的一闪,仿佛一道剧烈的闪电,猛地出现在巨人上方,没有任何声音,巨人突然静止了,身体上的小方块仿佛凝固在半空中,好几秒钟的时间内就这样凝固在空气中,顾明甚至错觉地以为巨人变成了永恒的雕像。

事实总是残酷的。

组成巨人身体的无数小方块在几秒钟后,呈自由落体的状态一齐下落,落下的是这么整齐划一,仿佛只有零点几秒的时间,巨人就这样彻底消失了,变成地面上一堆黑色的毫无生机的小方块。四周安静极了,只剩下未燃尽的树枝偶尔发出“噼啪”的声音,还有电流激起空气中微微的嘶嘶声响。

几个人就这么站着,就像原始人亲手猎杀了一只庞大的猛犸象,看着它喘息的身体,渐渐消失的呼吸,逐渐暗淡的眼光,开始的激动和兴奋消失了,代之以一种深深的悲凉。

不久远处就传来微微的一声爆炸,顾明知道电流已经停掉。主任得到确定汇报后,向大家挥手示意前进。

满满一地的小方块铺在地上,没有了任何生机,好像散落了一地的玉米粒,是黑色的玉米粒。顾明蹲下身子拿起一个,在手里仔细端详着,手感像是金属的。这是标准的正方体,边角不是锐利的直角而是精心打磨后的圆角,手感非常的舒服。

巨人身体是由多少个小方块组成的,顾明回忆起先前和laura热烈讨论的景象,他们还认真计算过,认为至少得有七万个。

但这个问题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再也见不到巨人了。

一个小时后,顾明和主任两个人下山。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巨人最后挣扎的景象是那么的强烈,依然久久萦绕在心头。人类是感情的动物,一种负罪感使大家在沉默中默默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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