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老爷子姓雷,年轻时也是一方风云人物,和李兴发的亲爷爷是生死兄弟,又抚养李兴发的父亲长大成人,因而,很疼爱雷子。
赵花花让队伍停在不远处的林子里,她带着雷子先去打前站。
雷老爷子正在屋檐下晒太阳,猎狗春天懒洋洋地趴在他脚边打盹。
听见脚步声,春天尽忠职守的站起来,慢悠悠地走过去,刚要张嘴叫,就听见王武喊道:“雷爷爷,我来看你了。”春天立即边摇尾巴边跑过去。来到王武身边后,嘴里发出“呜~!呜~!”地哼声,却围着王武跑前跑后的打转,用头磨蹭着王武的大腿。王武停下步伐,摸着它的头,它则享受似的眯起了眼,大舌头舔着王武的手。
“春天,你又长胖了,要是追不上猎物,这可怎么得了哦~!”说完,拍了下春天的脑袋,春天立即叫了两声,向雷老爷子跑去。
雷老爷子已经七十多岁了,不过,精神头很好。王武和赵花花看见他时,他正坐在睡椅上,刚好点完烟,正把旱烟袋吸的巴兹巴兹直响。
“小武,花老虎,你们两个小家伙今儿怎么得空来看爷爷?”说着,指了指身边的两张板凳,道:“茶壶里有刚买来的茶叶,你们自己倒。”
“好久没听爷爷讲故事了,今儿正好得空,特来听听。”赵花花笑着坐下,王武则拿起凳子上茶盘里的茶具,给自己和赵花花倒茶。
“先陪爷爷聊聊天,然后,我们再弄吃的。”说着,雷老爷子故作神秘的笑眯眯地说:“你们口福不浅,我昨儿刚套得一只山鸡,很肥,等下我们就拿它下酒。”
老爷子曾经也是风云人物,这人情世故自然老道。先聊着游击队的生活,又聊到了鬼子的凶残霸道,接着聊起打鬼子的事——他的两个孙子,老大在独立团当了排长,老二雷子也在游击中队打鬼子(他还不知道雷子是叛徒的事)。最后,他边给烟锅装烟边淡然的笑问道:“是不是雷子出事了?”
见赵花花和王武对视一眼,不说话。雷老爷子点燃烟,吸了口,淡淡一笑,道:“驱除倭寇,为国尽忠,无论雷子是死是伤,都是为祖宗长脸,是大好事。你们放心,我虽老,可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不会那么想不开……”说到这儿,他正色问道:“花老虎,你也算是女中豪杰,不用这么忌讳,直说。”
见如此,赵花花便把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边说还边观察雷老爷子的反应,就怕雷老爷子一下子受不了这种巨大的反差而出现什么意外。
现在的人活到七十不算什么,可这是因为现在的物质生活丰富,但在当时那个年代,物资匮乏,活到七十,那真的算是高寿——人到七十古来稀!也就是这么来的。
而这雷老爷子也真是看惯了生死,从听到有人给鬼子通风报信的事情上,他就猜到了,面色渐渐肃穆,挺直的身子微微弯了点,抽烟的力气大了点。当听到确定是雷子后,他的眼皮耷拉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吸烟,左手撑在扶手上,嘴角抽搐了几下,但也仅此而已。当听到党委会决定对雷子枪决的宣判,而雷子希望临死前看看雷老爷子。雷老爷子反而直起腰,把烟锅往地上磕了磕,又装了一袋烟,点燃后,大口大口地吸着……他没有发火骂人,也没有求情,沉默的让人感到压抑。可看他的脸色,却无比正常,但恰恰是这种正常,反而让人捉摸不定。
赵花花说完后,见他就这么抽着烟,不说话,不由的抬头看了眼王武。王武也弄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能对赵花花摇摇头。然后,两人就这么看着雷老爷子。
老半天后,烟锅里的烟都抽没了,可雷老爷子还是吧嗒吧嗒地抽着,显然,他的心思不在这上面。老半天后,才猛地问道:“他在哪?”
“就在那边的林子里。”赵花花听着雷老爷子声音有些嘶哑,怕他想不开,赶紧问道:“老爷子,您有什么要求,可以提。”
“能有什么要求?”雷老爷子瞪了眼赵花花,然后,看着地面。虽然他的面色有些发怒,可王武和赵花花都能清晰的感觉到:雷老爷子的气势,陡然软了,现在的他,如同一个老叟。可下一秒,雷老爷子直起身体,身上陡然爆发出一股精悍之气,道:“自古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他要是违反纪律,甚至错手杀了人,我还能舍下这张老脸来求你们给他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让他临死也多少几个小鬼子。可他现在干的是出卖祖宗,出卖自己人的无耻之事,是对祖宗的莫大羞辱……你们能让他临死前看看我,已经是给我们家天大的恩情了,我要还提别的要求,那还是人么?怎么对得起那些被他出卖的好汉……我家虽不敢说世代忠良,但做事前都会摸摸自己的良心,还没出过这样的无耻之徒……我没这样的孙子,你们也不用让他来看我,找个地方,把他埋了就是了。”
“爷爷,他用自己的命还债也就是了,可他毕竟是您一手养大的,这点小要求……您就见见他吧。”
雷老爷子把烟锅往地上磕了磕,却猛地一停,看了眼赵花花,又看看王武,道……